施青头痛欲裂,撑着地面想要坐起来,但是一下脱了力,于是心安理得地又躺了回去。
“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
“能。”施青还闭着眼,但不妨碍她下意识地抱住在她面前晃的庄白的手臂,“我好得很。”
庄白见她还有反应,也就不着急了,放任她抓着自己的手臂,就着这个姿势顺势坐在了她身旁。
一双风骚的黑色靴子咔哒咔哒走了过来,徐圆舟蹲了下来,很不可理喻地问:“你俩这是干嘛呢?再不起来待会儿就有警察过来清场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施青顿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是你怎么在这儿才对吧。”徐圆舟很无奈地说道:“不是让你好好休养么,怎么养着养着又卷到案子里去了。”
施青慢慢坐了起来,很不客气地靠在庄白身上,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啊,可能小鬼们都喜欢我吧。”说着,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南天和商阙都还在石室里,但似乎隐去了身形,没人看到他们。
这里已经被封锁了,异管局的同事们正拿着探测仪一寸一寸地搜。
施青亲眼看着一名兢兢业业的同事跪在地上,拿着探测仪探地面的能量值,循着能量的方位,直直地把探测仪凑到商阙的脚下。
“等一下!”施青还没来得及阻止,那探测仪就不堪重负地发出“滴”的一声尖叫,红光催命似的急促闪了几下,然后就冒烟了。
“什么情况,仪器坏了?”那人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自己手里报废的探测仪,叫了一名同事过来再测一下这里。
在庄白的表情示意下,商阙抱着手臂离开了那里,走到墙角,发现了在地上滚落的南天石像。
没了灵体的加持,这石像变得脆弱了许多,手指一蹭就抹下细碎的渣子来。南天神情复杂地看着商阙轻轻把表面的浮砂掠去,在指尖擦了擦后摆到供桌上,这还没完,他从指尖凝出两枚供果,放进石像前破损的供盘里,然后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南天的神情被施青收在眼里,她戳了戳庄白,小声道:“她好像想起来什么了吧。”
庄白看了一眼南天,南天也把视线回向他,冲他招了招手,庄白道:“我过去一下。”施青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懒洋洋地靠在庄白身上,连忙起了身,放他走掉。
南天不是个八卦的人,看着在天上格外冷淡的庄白到人间是如此行径也没打趣两句,她转过身,从袖口里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庄白:“你要的东西,我找到了。”
那是一卷抄在薄绢上的书,庄白接过来,翻开卷首,上面用浓墨写了两个饱满的大字:《魂抄》。收起书后,庄白道了谢,南天摇头表示不必如此客气,望向施青的背影,道:“不过我看她的情况与我不同,似乎有些特殊。”
“可否详细讲讲。”
南天:“我需要把阴阳脉才能判断,能让她知道么?”
庄白做了个“请”的手势,“当然可以,不用隐瞒。”
庄白把南天领到施青面前,施青一看到南天这种冷美人就不由自主地紧张,也不浑身没劲儿了,坐直了身子,用眼神询问庄白是怎么回事。
庄白解释了一番,施青很配合地把手伸了出去,南天掐住她两手的中指内侧,沉思了一会儿,道:“确实不稳,但不稳的原因似乎不像是先天的魂魄脆弱。”
庄白问道:“那是什么原因?”
“《魂抄》灵思卷中记录过这样一种情形,若是魂魄中同时积存着不同世较为强烈的记忆,没能融合的话,就有互斥的倾向。我看这位姑娘魂中就有不少于两段的记忆没有融合。”
施青问道:“意思是说我孟婆汤没喝干净?”
南天道:“虽然不准确,但也可以这样理解。”
施青拍了拍庄白:“那事情就好办了,我们去找李旦,多让孟婆给我几碗汤不就好了。”
南天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孟婆汤只能洗去当世的记忆,对旧世是无可奈何的。”
庄白:“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南天道:“依然是在灵思卷,里面记载着一件法宝,名为‘宝月琉璃’,说此物可以彻清魂魄,洗去前面种种世的记忆,你们认识李旦,这事就好办了。”
施青忍不住问道:“为何?”
“因为此物现在就存在地府十殿——欢喜殿。让他去游说,应当可以借得此物。”
最终,这桩二十四名学生失踪的案子结案了。对家长们则解释为此山洞长久封闭,学生们吸入了会麻痹大脑的有害气体,这才导致集体昏迷,事后,这些孩子全部被送往医院,经过详细的检查,没有留下后遗症,这才安抚了家长们的情绪,家长们各自拎着自家的小崽子回家去揍了,最终没有引起轩然大波。
与李旦约定的一月之期已经快到,施青和庄白决定先结束这趟山中的假期,回到H市处理一下私人事务,好心无旁骛地下地府。
“‘下地府’这个说法真的很奇怪。”施青坐在言家满园的秋色之中,边吸溜了一口面条边说道。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颠簸了一路实在没什么胃口,施青本来打算不吃了,但是庄白还是去厨房下了一点简单的面条。
嘴上说着不吃,结果庄白刚端出来,施青就条件反射地觉得饿了,接过碗就直喊饿。
“只是事实上的下去罢了,没什么别的意思。”庄白慢慢地喝了一口汤,“如果觉得奇怪,可以叫‘探访地府’,或者隐晦一点,‘拜访李旦’也不是不行。”
施青一碗面吃了快半个小时。解决完午饭问题之后,庄白带着她去找言向云。
“言叔跟十殿的殿主是故人,李旦那个人恐怕不会有心思跟别的殿主搞好关系,万一十殿殿主不愿意借出法宝的话,我们可以让言叔出面。”庄白在前面带路,回头解释一番。
白天这块区域是非常热闹的,市政府把这一块改型成了旅游区,游人如织。游客来这个地方玩,有一个地点是必去的打卡地,那就是轻云观。
轻云观原本是个废弃的小道观,没什么神佛保佑,战争时期被战火炸得七零八落,由于修整起来麻烦,政府干脆在它周围建了围墙,再把大门一锁,没想好怎么处置。
在棋友腿摔断的那段时间,言向云倍感无聊,整天在手机上刷短视频,恰好玄学热度正在飞速升起,广大穷苦青年都在网上转发这个转发那个,言向云觉得还挺好玩,于是利用司仙处的关系,把轻云观给拿了下来,找了几个小地仙把它重新修缮了一下,自己写了块“轻云观”的牌匾挂了出去,就算给自己找了个事情做。
不得不说在人间待得久了,言叔还是很有些经商头脑的,不仅有求签、六爻、解梦、测字等等业务,还把许愿牌、莲花灯、转运手链等周边产品都搞得精致漂亮,最重要的是,他没把神像搞得威严肃穆,而是找了鲁班座下的匠人,每个殿里的神仙都雕得十足俊秀、令人赏心悦目,没过多久,就有游客把这个小小轻云观的游玩视频发到了网上。
轻云观现在已经成了市里的网红打卡地,每天来上香许愿的人络绎不绝,言向云就自得其乐地拿着把扇子,给自己支个小桌,乐呵呵地看着人们许愿,有时候高兴了,他还顺手就帮人把事情给办成了,这样一来,“轻云观很灵”这个说法开始流传,甚至比市里另一家香火久远的寺庙还要火爆。
施青和庄白到达的时候,门口的小童很铁面无私,向他们要了一人十块的门票钱,施青拿出手机来扫了,感叹道:“要不说人家能成神呢,脑子就是活络。”
言向云出来得很是时候,施青刚把钱给转过去,言叔就横眉冷对地从庙里小跑出来,呵斥小童不该收钱,施青收起手机笑道:“哪里,香火钱。”
言向云摇着蒲扇笑,把两个人带进茶室,先给施青把了阴阳脉,问她是不是最近取下过芙蓉镇,没想到他的眼睛会这么毒,施青只能一五一十地把南天的故事简略地讲了一遍。
“啊,没想到他俩还有这样的机缘……”言向云感叹了一句,又偏过头,长叹一声:“机缘巧合,善恶执念,即便是南天这样的小丫头,也难跳脱出来啊。”
言向云垂着头,一瞬有些伤感,庄白显然是看惯了他这副容易伤春悲秋的样子,没甚在意,放下茶杯说他们打算去十殿借法宝的事,言向云沉思了一会,道:“这倒是条新的路,我之前还真没有想到过,若真的是因为前世的记忆作祟导致魂魄互斥,那确实就好办许多……至于借法宝的事,你们可以放心,要是不顺利,小白你直接在下面联系我,我亲自下这地府一趟。”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