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福利院今天的早餐依然格外丰盛。
往日,她们每个人只能分到一只廉价的小面包和一颗水煮蛋,今天早上,她们吃到了蛋糕、煎蛋、饼干、蒸饺和牛奶。
自从她们参加夏令营回来之后,每天都过着这样能吃到许多食物的好日子,据老师说,是上次那个大叔在资助她们。关于夏令营的记忆有些模糊了,没人记得大叔的样子,但她们每天睡前祈祷的时候都会祈祷大叔能给她们送来更多的食物、玩具和书籍。
“都吃完了的话,把盘子送回去,去音乐教室集合,我们要上课了!”
老师话一出,饭堂里拖拉椅子的声音便杂乱地响起,这时,一个小女孩举起手,道:“老师,航航还没来吃早饭!要不要我去叫醒他呀?”
航航是她的好朋友,他们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去捉蜗牛。
老师答道:“航航身体不舒服,有老师把他送出去看病了,不用管他。”
“啊?可是昨天分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啊。”小女孩失望地撇撇嘴。
她说话的声音小,老师没听到,她身边的朋友倒是听到了,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可能是感冒了,最近院里流感不是很严重嘛,周周和大喜也都去医院了。”
“可是……”
朋友拉着她往外面走:“好啦,别担心,过几天他们就回来了,今天我们在一起玩……”
饭堂里的人渐渐走光了,过了一会儿,“吱啦”一声响,角落里的一把铁皮椅子被移开,一个红衣小姑娘从桌下钻了出来。
她确认了四下无人,绑紧鞋带,打开门跑了出去,她跑得很快,轻盈得像小鹿,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人,直直地来到一面墙下。
她踩着石头,足下和腹部用力,熟练地攀了上去,探头向下望,见没有人,便直接跳了下去。
拍掉膝盖和手心的碎砂后,红衣女孩将掉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深吸一口气,揣着兜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快步汇入前面街道的人流之中。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跟上来的一个人影。
走过三条街道的拐角,有一个电话亭,女孩径直走了进去,踮起脚塞了两枚硬币进去,拨打了一通电话。
她口齿清晰地说了一分钟,可是对面似乎认为她在恶作剧,回问了几句,女孩一一解释,眉头却越皱越紧,最后一把挂掉电话。
她跺了跺脚,推开电话亭的玻璃门,由于仍在低头思索着,没看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女孩头都没抬,径直走开。身后男人开口说了话。
“你方才报警说的话,可以再对我说一遍。”
红衣女孩站住脚,回头看他。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长相俊美,一头长发束在脑后。他微微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展开在女孩眼前:“我也是个警察,普通警察不受理的,我们单位受理。”
来人正是徐圆舟。
徐圆舟顺着第二层网站上的线索追踪着往前查,顺藤摸瓜,找到了星星福利院。刚在外面转了两圈,正打算先不要打草惊蛇,就见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小姑娘熟练地跳过墙来。
这小姑娘逃出来没有去网吧,也没去别的地方,只是为了打一通电话。徐圆舟在电话亭外,把女孩的陈述听了一清二楚。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非常聪明,只通过一些推断就能把故事连起来然后笃定地抓住危险的苗头。
“我不可能会忘掉那几天的事情,我的记忆力很好。”咖啡厅里,徐圆舟给女孩点了杯奶茶,女孩伸出细白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三岁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一定是有人拿走了我的记忆。”
徐圆舟没有应答,身子忽然前倾,问道:“十五天前,你们午饭吃了什么?”
女孩几乎没有思考,直接答道:“清炒丝瓜、烧茄子、蒸蛋羹,主食是葱花画卷,汤是平菇鸡蛋汤。”
一口气说完,她望着徐圆舟的眼睛,补充道:“那天的汤很咸。”
徐圆舟微微扬了扬眉毛,将面前的饮品单倒扣,又问:“第三道饮品是什么?”
女孩的眼神没有变化,她道:“杨枝甘露。中杯15块,大杯18块。”
徐圆舟把饮品单翻过来看了一眼,吹了声口哨:“不好意思,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心心。”女孩身子前倾,“你相信我说的了吧?”
“我相信你的记忆力很好。”徐圆舟做了个“请”的手势,“心心,你继续说,刚才电话里说清没说清的,都可以讲。”
心心抬头看了徐圆舟一眼,紧接着掀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肚皮。
徐圆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上面有一个红色的胎记。
“这不是胎记。”似乎是看穿了徐圆舟心中所想,心心放下衣服,摇着头说道:“我身上之前没有这个东西,其他小孩之前身上也没有。”
“其他小孩身上也都有这个东西?”
“是的,一模一样的位置。”嫌奶茶不够甜,她打开糖壶,舀了一大勺砂糖进去,搅拌着说道:“我洗澡的时候看到的,每个人都有。”
“这就很奇怪了是不是?有人故意让我们忘掉了一些东西,又在我们身上留下标记,这几天还变着花样地给我们喂好吃的,简直是把我们当成了待宰的猪。”
心心虽然才十三四岁,但说话的口吻已然是个小大人,她的眉头皱起来:“而且这几天,院长说我们院里有流感……已经有几个小朋友‘被送到外面的医院’了。他们不见了。”
她问坐在对面的徐圆舟:“我现在又报了一次警,可以受理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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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她要是再不来,我都要喝出脂肪肝了。”施青把薄荷啤酒最后一点杯底倒进自己的杯子里,有点无奈地说道。
他们在这里守株待兔了好几日,一无所获。
“那就不要喝了。”庄白拿过她面前的杯子,推到一旁。
施青望着庄白,忽然慢慢地笑,说道:“不行,庄白,这种时候你要换一种方式。”
庄白虚心求教:“要怎么做?”
施青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又拿回自己的杯子,将酒含了进去,冲庄白招了招手。
鬼使神差的,庄白起身,走到施青身旁,只来得及看到施青眼角似勾非勾,手腕便被她扣住,向下一拉,庄白顺着她的力道俯下身来,心脏砰砰乱响,灯光似乎都不稳起来。
两人呼吸相闻,薄荷酒的清香萦绕,像是春日翩翩的柳絮,动作间就要惊扰,一切都从庄白的视野中消失,他凝神望着近在咫尺的柔软唇瓣,终于忍不住要投身那恼人的春色,一手按住施青的颈后,扬头向前凑去。
施青自然将他的反应收在眼中,正要闭上眼睛,却见门口进来一个人,喉咙一动,已将酒咽了下去。
她猛地站起身,推开庄白,又把他拉起来,道:“人来了!”
庄白现在根本不在乎谁来了!西王母亲自下凡来了他也不想看一眼!
他颇为委屈地看了一眼施青,施青只能先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道:“乖,咱们先做别的,回去再做正事!”
“好吧。”庄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道:“你说的。”
“我说的!”施青笑着在他头上抚了一把,明明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神仙了,却纯情得很,只是亲吻就让他魂牵梦萦的,她盯着曹欣悦走进来,在吧台前坐下,一心二用,凑到庄白耳边说:“这么乖,再教你点别的。”
庄白非常严肃地看了她一眼,几乎是有点谴责的:“不行!!”
施青已经从卡座上起了身,想要走去曹欣悦身边了,此时见感情出了大危机,连忙又转身问道:“怎么?为什么不行?”
“你对别人也这样吗?”庄白只是非常委屈地看了她一眼:“我们才在一起五天,我还没来得及提……”
一个疑似“亲”字被他吞了下去,施青还是听清楚了,她上前揪住庄白的领子,恶狠狠地亲了他一口,说道:“五天怎么了!五天很短吗!不要再用你神仙的脑瓜想问题了,我们凡人一辈子才多少天,不抓紧时间还要等到下辈子去吗?”
庄白愣了一下,点点头,随即又垂下头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
虽然很想做施纣王,但她的脑子里警铃大作,还是得先做正事,于是她指了指曹欣悦,对庄白道:“拜托,你应该知道怎么搭讪吧?”
“不搭讪。”庄白正直地说道:“直接问。”
眼看这位正直的神仙就要走过去问“你妈妈怎么死的你知不知道什么底细”了,施青一把拉住他,有点头疼,打算临时给他补课。
然而紧接着,苦口婆心的施青就看到一个短发女生凑到曹欣悦身边,向她要了联系方式。
——而曹欣悦,非常温柔缱绻地,跟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施青:“……”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
“不用你去了。”恍然大悟的施青把庄白拉到自己身后,手指插进头发里梳了梳,拢出一个慵懒的弧度,紧接着,从包里取出一支口红,把方才亲掉的唇彩补了上去,“姐姐亲自教你一下。”
说完,施青抬腿施施然向曹欣悦身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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