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冲击将楚云江的脑子撞歪了，他看看一脸痞笑的胡西环，又看看面容整肃的霍司晟，连话都说不全了：“皇···皇···皇···”

楚云江噎了噎唾沫：“你们···你们···你们这样，太后知道吗？”

胡西环：“什么？”

楚云江心脏停止跳动，不怕死的重复一次：“你们在一起，太后她同意吗？”

霍司晟脸微微一黑：“朕不喜欢他。”

“我与陛下，怎么可能！！！”胡西环震惊之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这小屁孩，脑瓜子里装了什么呀。”

原来不是一对啊，真可惜呢。楚云江的心跳恢复如常，心中暗暗可惜。

胡西环揶揄道：“不过，本侯觉得你与陛下倒是挺相配的。”

楚云江瞪胡西环一眼，这讨厌鬼，怎么那么爱胡说八道：“陛下才不像你一样，搞不正经的断袖！”

霍司晟沉默着并未说话，不过他的话不算多，很多时候都沉默，沉默则代表默认。楚云江心里这样想。

胡西环笑两声，笑的楚云江毛骨悚然。楚云江不确定看霍司晟两眼，他坐在马车里，并不参与两人之间对话。

也许是感受到，楚云江的视线，眼皮一翻，看了过来。

楚云江来不及收回视线，与他撞了个正着。

那双眼睛漆黑而深邃，一眼看不到底部的情绪。被这样专注的看着，楚云江心里有些发憷，眼珠子颤动两下，转开脸。

陛下应当不是断袖吧？

陛下绝不可能是断袖！

-

回宫三日，楚云江没有跟霍司晟身边，而是直接去胡西环那里受罚。

胡西环这个死断袖，罚他抄写凤求凰一千遍，让他揣摩仔细意思。楚云江胸中堵了一箩筐的脏话，抄写凤求凰是什么鬼个意思？！

傻逼！

表达爱意？楚云江冷笑，他真看不出胡西环哪里喜欢他。

那就是第二点，在戏弄他！知道他不喜断袖，故意拿这文来恶心他，精神折磨他，好歹毒的用心！

第三日，处罚结束。楚云江去胡西环处复命。胡西环坐在书桌旁，拿着信笺在看。楚云江的视线在纸上溜了两下，只看到前面几行字。

喻星被同伙营救，昨日逃脱···

童玉山在煌国化名为喻星，表哥已经被蓝翼救走了。太好了，待他伸头想仔细看清楚时候，胡西环卷起了信笺，塞进公文，招呼刚进来的楚云江近前。

楚云江上前几步，低下眼睛装作无事发生，听到胡西环痞笑出声，随即念起诗：“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楚云江面无表情，左耳进右耳出听，心道，难道讨厌鬼有心仪的男人，对方不鸟他？所以，借诗文抒情？

但关他什么事？

“侯爷，您交代的事我已经做完。我还要去陛下那当差，先下去了。”

“等等。”胡西环意有所指：“那首凤求凰，你揣摩出什么了吗？”

楚云江警惕的朝后退一步，将胡西环视为洪水猛兽：“侯爷，你···你不会是暗恋我吧？”

胡西环哽住：······

楚云江边说便一溜烟跑出房间：“我不喜欢男人，特别是不喜欢你。你不要白费功夫了。”

“哎···再聊聊嘛···”胡西环急的起身，追出去，看着楚云江的背影，耸肩：“来日方长。”

楚云江从胡西环那里离开，便回房沐浴换衣，整理好后才去陛下御书房。门口，清合和小栗子各站一边，大门关闭，隐约听到陛下在与胡西环商议什么，隐约听到魏国刺客的话，可能是在商议表哥从牢狱被营救离开的事。

这声音转瞬即逝，再想多听几句，但却捕捉不到了。

无法，楚云江收回倾听的耳朵，从兜里掏出几把饴糖，给小栗子塞了一把。又悄悄给清合塞了几颗，清合收到糖，展开笑容，楚云江跟着弯起眼睛笑。

正在这时，御书房的门打开。

门口少年微微歪着头，光线照在身上，发出淡淡的柔光。他正对着身前的宫女笑，金色的阳光在眼中跳跃。

而秀美的宫女半垂着头，抿着唇羞涩的笑。

似乎是郎有情妾有意，很是养眼的画面。

门内的胡西环下意识的去看霍司晟，霍司晟嘴角下拉，眼神不悦。胡西环清清嗓子：“李念，陛下叫你进来。”

楚云江脸上的笑停顿，散开，短短一瞬，变成了呆板有礼的模样。他进门向霍司晟行礼后站在一旁，等候霍司晟命令。但霍司晟不知被谁惹了，心情说不上好，招招手，示意楚云江跟上。

他跟着霍司晟出门，一言不发走过一段路后，来到国库门口。心中暗道，霍司晟来国库想做什么？

正想着，霍司晟从袖中拿出一把钥匙：“去打开国库。”

楚云江越发好奇霍司晟想做什么，他从霍司晟手中接走钥匙，走向国库，拧开锁，推开大门。望着金碧辉煌的国库，手指在钥匙上摩挲两下，好想留下。

但，这是不可能的！

他忍住**，转身，将钥匙恭恭敬敬还给了霍司晟。霍司晟取走了钥匙，对楚云江道：“你去国库挑几样喜欢的东西。”

原来这是霍司晟说过的给他的赏赐！

楚云江遵命，迈步进了国库大门，满屋子的金银珠宝，眼中浮起失望，这些都不是他所想要的。他翻翻找找半天，随意抓了一枚发簪，便出了国库门。

霍司晟的目光落在楚云江手上，眼中泛起惊讶。

“只要这个吗？”

楚云江讷讷点点头，他想要碧如意，但霍司晟定然不会给。反正都不是想要的，就随便选一样是应付霍司晟罢了。

“属下觉得这个合眼缘。”

霍司晟沉默一会道：“过来。”

楚云江走到霍司晟跟前，霍司晟抬手从楚云江的手中接过发簪，插入他头顶的发髻。楚云江有些微微的奇怪，仰头看向霍司晟。

他的身影映在霍司晟的眼瞳中，一双漂亮灵动的桃花眼，里面蓄着一汪秋水。额心中的那枚火莲朱砂印，妖娆而蛊惑。

楚云江抬手摸了摸头顶的发簪，后知后觉问道：“这个发簪是有什么典故吗？”

“这是朕及冠用的发簪。”霍司晟薄薄的吐出来，温热的气息喷在楚云江的额头。

楚云江额头微微的痒，他忍住去挠。但，他脑海呼啸起来--

及冠用的发簪！！！

这东西不是给未来的皇后的下聘用的么？意喻，结发。

厚脸皮的楚云江，不免耳朵发烫，伸手就要将发簪拔下来：“陛下恕罪。”

“拿着。”霍司晟快一步握紧他的手，拉下来。他的手掌包裹在霍司晟宽厚的掌心，感觉酥麻怪异。

楚云江不太舒服，抽回手，感觉头顶顶着一个火盆，烧得慌：“这是要给皇后娘娘的。”

霍司晟对楚云江推脱不满，语气冷硬几分：“发簪赏你，并无它意。”

男人的发簪大多数时候赠予妻子，情人。也有赠予兄弟和下属的，只是情况很少。楚云江大庭广众之下，推拒有些不给陛下面子。

他踟蹰半晌道：“谢谢陛下赏赐。”

这东西烫脑袋，楚云江可不想以后天天带着招摇，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属下回去后，就将它拱起来，天天瞻仰。”

霍司晟语气含着几分冰霜：“日后他若不出现在你的头上，朕就让它出现在你的坟墓里。”

楚云江后脖子吱吱冒起寒气：“是。”

“你去国库再挑三样东西。”霍司晟道。

他想拒绝，但随即飞快想明白了一件事，拒绝恐怕也无用。他挑一根发簪过于浅少，好似陛下的命就值一根发簪似的。

可，楚云江不想去挑，他对金银珠宝都不感兴趣，感兴趣的霍司晟不会给。

他抬起脚往国库里走，随便选了一个柜子，就近拿三件轻巧的珠宝，便抬步要出门。他走了三步后，目光被一道金光吸引，他停住脚步，放下手中的珠宝，跑到一个台架旁。

这个台架半人高，纯金打造，中间有花瓣花托，上面放着碧如意。楚云江踮起脚将碧如意抱下来仔细端详，根据脑海里的文字描述：

巴掌大，通体碧绿，泛着莹莹的绿水光，玉体包裹一条龙形玉髓。

这就是真正的碧如意了。

是宣国的东西，被煌国老皇帝骗走了。

楚云江抱着碧如意款步走向国库门口，一脚跨出门槛，迎上霍司晟的目光。

霍司晟的眼神幽而深，仿佛看不见底的寒潭。

而周围一片倒抽气的声音，宫人们陆陆续续的脚发软止不住的要跪倒在了地上，但由于霍司晟严苛的规定，纷纷崩直了身体。

楚云江眼神灿烂而烂漫：“陛下，它好漂亮。”

霍司晟眼神锁住楚云江，仿若寒潭中蛰伏恶龙，即将一口扑咬挑衅的猎物。他的声音危险而低沉：“你想要它？”

楚云江不太好意思的摸摸头：“可以吗？”

脚打哆嗦的宫人：“这人好不要脸。”

霍司晟沉默的看着楚云江，眼神如刀刃一寸寸将楚云江的脑皮割开，想找出楚云江藏在里面真实的想法：“要它做什么呢？”

楚云江目光如泣如诉看向临城的方向：“属下在民间听闻碧如意通灵，若能诚心去寺庙诵经净化，护佑的能量会更大。属下希望我们煌**力所向披靡，打败所有国家，早日结束战争。”

紧接着他的的眼圈发红，声音放缓，放轻，喉咙滑出一丝丝的哽咽：“这样便不会再有如我一般的没爹娘的孩子了。”

轻轻的一句话，仿佛一记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头。所有刚刚的怀疑、斥责、惊讶的情绪化成了一汪融化的水。

怜爱的浇灌着楚云江。

大家赞扬煌国的强盛，却忽略了强盛的国家地底下，埋葬着累累白骨。

楚云江继续道：“诵经只需三天时间就好了。陛下可以吗？”

霍司晟所有的情绪收进身体，他道：

“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