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水就是瓦岗寨的母亲河,瓦岗寨除了人,全都是汴水给予的,而对于这条河,每一个瓦岗寨的男人都非常熟悉。
秋季的山红倒映在碧蓝中,水面上时不时飘来落叶,天空举目无云,一行人穿着黔色衣衫,腰间挂着刀,默默的等在河边,据探子回报,今天就会有商路过这里,据说还是准备充足,带着护卫来的。
何的历将一根干木棍叼在嘴中,整个人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这美丽的大太阳也太刺眼了。张亮蹲在旁边,见到水上远远有着一个影子出现,使劲戳戳何的历,压低声音道:“将军,船来了。”
何的历转头将嘴里的木棍吐掉,拿起手中的长枪,一个翻身变成趴在,对张亮道:“告诉弟兄们,开张了。”
那船影越来越近,直到快来到何的历他们面前。只见船上甲板上全是弓箭手,拉弓搭弦,严正以待,身上还都穿了一身的软甲。望着那规模,看来这艘船的价值很高啊。
张亮拿出那个从翟让那里要回来的铁喇叭,对着船上的人大喊道:“汴水规矩,要么自愿留下一半,要么就全部打劫,你们怎么选啊?”
船上根本没有人出来搭理张亮,船速似乎还快了不少,似乎是想赶紧跑离这个鬼地方。张亮见没有人搭理自己,转头对欣赏汴水风景的何的历说:“将军,你们目中无人,摆明的轻视你。”
何的历闻言,眉头皱了皱,看来又到了她出场的时候了,她慢悠悠的走近,船上的人如临大敌,他们早就听说这汴水上时不时就出现一个扔枪的人,枪枪必中,而且每次的目标都是底仓。见到何的历出来,手里拿的还是枪,立马就暗叹自己倒霉,出发的时候明明拜了神的。
何的历正蓄势待发,没想到甲板上的箭同一时间而出,立马将枪收回,一边回档的同时一边捞起放在地上的盾牌,幸好早有准备,要不然就得跟刺猬成亲戚了。
船上的人见那拿枪的躲到了盾牌下,登时松了一口气,只见盾牌上一晃一晃的摇着红旗,船上的人不明白什么意思,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立马离开这个没有爱的地方。正当他们以为可以脱离魔海时,不远的小坡上站着十个人,也正弯弓搭箭,而且箭上是火把。
眼见着十道火苗向他们船上而来,他们虽然震惊却也没有惊慌,对方看起来好像人手不够,十个火苗还不够他们扑的呢,看来今天是真的能安全的离开这里了。
船上虽然骚乱了一会儿,但还是顺利地将火给灭,直到他们以为盗匪已经无计可施时,船舱下面传来喊叫声,甲板上的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纷纷看向甲板上一个穿着不起眼的人,那人转头示意身旁两人下去看看,过了一会儿,喊叫声停止了,那人抬眼望向小山坡,发现上面那十个人居然不见了,他拉来身边一人道:“刚刚那十个人呢?”
被拉过来的人:“不知道啊,刚刚小的没注意看。”
靠近船舱的一人道:“回大人,小的看见了,他们跑了。”
闻言,那人终于放心了,知道走汴水有盗匪,本来想走陆路的,可成本不允许啊,江南的四鳃鲈更是不等人,这可是当今陛下每年秋季必吃的江南贡品,而且还要分一些给王公大臣,要是耽误了时间他这个尚食局食医就当到头了。
古往今来,只要是有关官方食物采买的,从来都是富得流油的职务,在现代比进烟草还滋润,下民易虐,往死里虐,上天难欺,偶尔欺欺,不仅可以从下面捞钱,胆子大的还可以从皇帝的钱袋里捞钱,皇帝吃过的,他们必然吃过,皇帝没吃过的,他们还吃过。尚食局没有点“因缘际会”,一般人还真是进不了。石必安心里突突直跳,眼前的危险局势看着已经过去了,可他心里还是害怕,一般谁也不敢怠慢了出来替皇家出来采买的人,扔一块牌子出去,多得是人巴结自己,甚至还给自己掏钱,以求得到采买官员的青睐,自己家的商品也能成为皇家贡品,那可是数不清的荣耀和富贵。
刚刚说话的人头发不断的往下滴水,渐渐侵湿了船板,那两个被派出的人还没有回来,石必安眉头渐渐皱起,对身旁的一个人道:“你,下去看看,那两人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回来。”
那人立马称是,转身回船舱,甲板上依旧有人在不停的观望河边,避免那些盗匪再次突袭。等到身边的人不在聚集,石必安身边只有三个人站着的时候,那个头发湿哒哒的人上前道:“大人,小人有办法可以让我们安全到达东都。”
石必安正是心慌的时候,闻言,立马让他快说,那头发湿哒哒的人笑道:“这种事情需得跟大人小声说。”
石必安虽然心里有疑,但也没有多想,允许那人靠近。
那人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马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抵在石必安的脖子上,因为速度太快来不及收势,刀已经将石必安的脖子划出血,像条小溪一样潺潺流淌着,滴在那湿头发的人的手上,温温热热的,舒服极了。
甲板上的弓箭手齐齐对准石必安。准确来说是石必安身边的那个人,头发经江风一吹,已经不滴水了,那人手里的匕首丝毫不放,微笑道:“大家好,先来个自我介绍,我叫宁海,家住瓦岗寨。”
听到瓦岗寨三个字,甲板上传来一阵弦拉紧发出的危险声音,宁海笑道:“怎么?你们这位大人不要啦?”
石必安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在宁海的臂弯里抖如筛,抬手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颤颤巍巍的道:“这,这位好汉,我,我愿意出钱,买平安,只求你们,你们不要动这艘船里的东西,那是小人的脑袋啊。”
宁海登时来了兴趣,大喊道:“将军,这斯愿意出钱买平安,倒是出来拿主意啊!”
何的历正准备出船舱,就听到宁海大喊,慢悠悠的系好腰带,他们刚刚从水上过来,一身的湿气,头发也湿哒哒的,让何的历非常不舒服,要不是要维持在外的男子形象,直接散开在甲板上吹一会儿就干了。
时间回到十五分钟前,何的历二十六人其实分为了两队,水性好的在对岸,由何的历带人吸引注意,对岸的人则趁机像第一次何的历上船那样悄咪上船,在那十个人射火箭,甲板上的人去灭火的时候上船,声音太大,船舱里面进了人压根没发现,再加上何的历吩咐上船之后就得当自己是这条船上的人,先按捺住抢劫的冲动,演戏也是何的历对他们的特训之一,毕竟人生如戏嘛。
宁海见何的历不管他,登时有点不开心了,不是吧,难道已经去抢劫了?还不带上他?!
正待宁海再喊时,何的历背着手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散头发的张亮,张亮的头发还在滴水,鼻子下的两撮胡子直接垂了下来,实在是他们刚刚上船有点着急。
两人一出来,甲板上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而去,无他,实在是何的历两人这个样子太过奇异,一个俊俏的公子后面跟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阴湿男,实在是太可怕了。
宁海见状,强忍着笑,道:“将军,这家伙说愿意出钱买下我们这艘船。”
石必安:......
甲板上其他人:现在的盗匪这么不要脸的吗???
张亮将头发撩到耳朵后,跟着何的历上前,瞧见宁海那强忍着笑的样子,瞬时给他翻了个白眼,宁海这下真没忍住,噗——的一声大笑起来,边笑边道:“哈哈哈哈,你这个扮相实在是妙啊!”
本来就觉得好笑但是不敢笑的众人,听到宁海起了个头,甲板上一阵哄笑声响起。
这该死的氛围感.....
本来何的历是好心不想让张亮以后犯头痛病的,结果现在好像弄巧成拙了,而且经宁海这么一说,好像是挺搞笑的。见到强忍着笑的何的历,张亮登时更生气了,心道:还笑,都是你干的好事,嘤嘤嘤——
见到张亮已经红透的脸,何的历咳了一声,大声道:“笑什么笑,再笑待会儿把你们都杀了!”
众人闻言,立马禁声,眼神不敢再往张亮那里瞥,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笑出来。
见现场安静下来,何的历走到石必安面前,道:“不知大人准备准备怎么买呢?出多少钱呀?”
石必安身上已经被冷汗浸湿了,额头上也都是汗,但是不敢擦。何的历见状,赶忙将宁海的匕首拿开,拉着石必安坐下笑道:“宁海啊,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金主爸爸呢,要懂礼貌,来人啊,去沏杯茶来,我们慢慢谈。”
宁海闻言,笑道:“是是,是小人不懂事,还请大人原谅。”随后指着甲板上的一个人,大喊道:“说你呢,没听到我们将军叫你去沏茶吗?”
那人诚惶诚恐的跑进船舱,船已经慢慢在岸边停了下来,众人见状,都准备趁机下船逃命,谁知道又上来十个带刀的人,一看就是练家子,还把他们的武器统统收走。
何的历只盯着眼前人,嘴里却不留情,道:“谁要是敢动,就杀了谁,不用顾忌。”
众人闻言,又只能如鹌鹑般蹲下去。
张亮已经将头发扎起来,苦大仇深的在背后看着何的历,看来也不是每一件事都可以听将军的。
何·背后阴森·的历甩了甩头,起身恭敬的倒了一杯茶给石必安,笑道:“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大人大名呢?在何处当职啊?”
石必安不敢乱讲,两手藏在衣袖里面,额头上的汗流进眼睛里只能拼命眨眼睛,道:“我叫石必安,在尚食局当差。”
何的历闻言,两手一拍,知道这是一个不缺钱的主,笑道:“那大人准备出多少钱买下我的船?”
见何的历似乎没有恶意,石必安抬起一只手快速擦了擦眼睛里的汗,可还是有点不适,笑道:“是这样的,我这次特意带了三百两黄金,您看够不够啊?”
三百两黄金?!这么有钱,宁海和张亮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何的历,心中隐隐藏着激动。
何的历闻言,啧了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往后靠了靠,意思很明显,不满意!
石必安见状,冷汗又开始冒个不停,颤抖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还差点呛到,问道:“那再加上从江南带来的一百匹丝绸?”
宁海和张亮闻言,顿时在心里默默给他们的将军鼓掌,真会要钱啊!当初努力跟着他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何的历将茶杯放回原处,双手撑在桌面上,看着一身红色官服的石必安,笑道:“大人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既然大人要出钱买下我这艘船,怎么能拿船上的东西买?那不是玩我吗?”
张亮、宁海:还可以这样?!
此言一出,石必安直接摔倒在地上,宁海见状,一把将他扶起来坐回去,还挺有分量。
石必安道:“那,那将军想要如何?”
何的历叹了口气,侧过脸单手挡在嘴边,问道:“大人啊,底仓里那些貌美的女子是从江南来的吗?”
石必安凑过去听,闻言先是看了一眼何的历,心里登时又安定了几分,道:“是是是,怪我糊涂,她们都是江南来的美娇娘,而且都是干净的。”最后干净这两个字还加重了语气。
何的历闻言,坐正又喝了一杯茶,笑道:“怎么?她们跟着大人您去东都谋生?”
石必安闻言,笑道:“倒也不是,有些呢是要去伺候皇上的,有些呢是要给王公贵族的,而有些呢,是可以跟着将军您的!”
石必安笑得谄媚,还对何的历眨了眨眼,表示他愿意将这些女子分给他。
可船上顿时安静得很,只能听到呼呼的江风从耳边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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