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因为肩膀痛,关沛菡回了一趟关弘那里。

这次关弘回来,选芫城最好的房子——月湖庄作为临时住所。

月湖庄位于经济开发区的联排别墅社区,在岭谷路旁边,一片三排别墅,一眼望去都是两层小洋楼加三角屋顶设计,绿化一簇一簇,关沛菡从迈巴赫GL S600下来,踩着前院一块块石砖进去。

关沛菡捂着肩膀进门,发现客厅没人,在一楼找了一圈,探头探脑,都没没找到关弘,她呼喊:“老头!老头?爹地——”

放弃。

她问家中阿姨,“爹地在哪?”

阿姨回答:“关老板在二楼书房。”

关沛菡蹦蹦跳跳地上楼,穿过空旷的休息区,敲书房门,“爹地。”

密集又清脆的敲门声,敲得杂乱,关弘光听声音就知道是她。

关弘的生活秘书Amelia打开房门,米白色真丝衬衫配直筒裙,丝巾在领口优雅地打了一个结,向里做了一个请的邀请姿势,“大小姐请进。”

“谢谢Amelia。”关沛菡快速经过她,一进门就开始报怨,“爹地,我刚才画画的时候,肩膀突然变得好痛!”

书房内三面实木书架只要方便拿的两层放着书,大部分闲置,中央是关弘的办公区。

人在芫城,书房内的男人正在远程处理民泰公司的事务,键盘上的左手无名指佩戴着婚戒,食指有一枚素戒,审视的间隙,手悬在键盘上,指腹略微粗粝,另一只手撑着鬓角,不苟言笑,平淡地浏览信息。

深思的表情令他看起来格外严肃,大背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几缕朝后仰的发丝修饰发型如行云般恣意凌厉,眉压眼,日光照不进的地方,深邃的眼窝突显的目光森森。

岁月只在他眼底下留了一道细纹。

办公被打断,关弘将笔记本电脑合上,控制着椅子转了一个方向,面向她。

卧室的暖色灯照在此刻坐着的他,合身衬衫详细描绘健硕的肌肉西裤铅直地贴合着腿部线条,曲着的大腿顶起衣料,沉稳中透着藏不住的力量感。

关沛菡站在他面前,指着右肩,控诉,“就是这里痛。”

关弘表情比刚才更严肃,办公桌上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面,百达翡丽机械表泛着冷冽的银辉,齿轮咬合时发出的 “嘀嗒” 声轻细而均匀,“我现在联系医生。”

大概半天时间,关弘的专车从机场接回关沛菡的健康管家和一位助手。车后备箱内精密的检查仪器搬至书房内摆开,付承运付医生负责关沛菡的健康管理,他戴上手套先给关沛菡做了一个触诊,先轻抚,手再从肩膀处一点点朝外圈摁压,力度由浅入深。

关沛菡一直绷着脸,不时报怨,“你弄疼我了。”

“这里疼?哪种疼?”付医生坐在关沛菡旁边,隔着口罩和她说话。

关沛菡形容不出来,只能用手指着哪痛。

付医生凭借着经验结合疼痛发生的位置,有了初步判断后,助理开始为关沛菡做相关的检查。一切还要等搭配检查数据才能盖棺定论。

忙活半个小时,关弘问:“怎么样?”

“关小姐这是长期固定姿势画画导致的肌筋膜炎症,她举着调色盘和刷子造成肌肉紧张,骨头和关节什么的都没问题,后续只要配合着药膏和适当的锻炼就能康复。”

又是这个原因。

这一个想法几乎同时出现在关弘和关沛菡脑海中。

关沛菡从始至终只闷闷不乐地坐着,秀发一点一点从肩膀滑落到胸口,完全挡住脸,藏在发间里的一双眼睛恨不得把鞋面盯出一个洞来,她踢了踢腿,“那是不是只要我高强度画画,肩膀就会疼?”

“呃……关小姐按时涂药膏,配合后面几天的超声波治疗,这样一次两次是不容易再犯的。”

“怎么根治?我女儿两年后需要参加艺考。”

“炎症核心在于解决 “长期劳损” 这个根本诱因,比如,下次再画画的时候,每过半个小时就站起来活动几分钟,自己也要注意避免长时间不自觉地抬肩膀或者低头……更加详细的计划,我稍后发给您。”

“嗯。”

关沛菡突然仰起头,眼睛里盛着灯光显得亮闪闪,只要稍微瞪大一点就显得楚楚可怜,倔强地看向关弘,“爹地,我已经这样疼过好几次,我不想学画画了。”

健康管家:?

关弘:“……”

正要跟健康管家补充一些的关弘嘴巴微张,张半天,突然语塞。

他接过助理送来的药膏,领着其他人出书房,站在走廊上安排完后面的事情,又半小时,关弘重新回来,把门关上,让生活秘书出去,关沛菡还维持那副样。

关弘坐进真皮办公椅,带着几分倦色地揉了揉鼻根,“囡囡,画画的时候突然肩膀痛心情不好,我能理解,但你画画学了那么多年,还差两年就能通过艺考,在这种关头你跟我说要放弃?”

关沛菡也有一箩筐地事要说,“爹地,你都说了还要两年时间,两年随时有可能继续痛,而且又不是上大学后就可以不用画画了!我一想到大学,我的生活,都要跟这个有关,疼痛的阴影就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女孩撇嘴,“我画画的时候根本毫无防备,突然发作让我好痛,我快要看到画笔就想到疼痛。这种突然专注于某事,然后被打断,灵感乍现完,等待我的不是夸奖而是疼痛,我就浑身不舒服。爹地,我不想学了。”

关弘凝着看她,片刻后,一声叹息。他道出现实:“那以你的文化课成绩,不走特招,那就出国。”

男人缓慢转动无名指的戒指,温声细语地说出不容置喙的话:“囡囡,你可以选择任何你想要的生活,但我不希望你轻率地做决定。”

“今天病痛,我理解你的难受和小情绪,想清楚了再和我说。”

关弘在有关人生大事的决定上容易跟她较真。

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准备。

关沛菡早在第一次肩膀痛的时候就拿起培训宣传手册从头开始看,她突然变得高深莫测,往前坐了一点,“谁说不走特招了?”

“我要改学书法!毛笔字。”书法只需要手腕发力,那她就可以告别肩膀痛了。

关弘一只手扶着脑袋,凝眸看她,一言不发。知道她的心思很难改变,他放弃说服她,只说:“好,你现在满打满算只有两年时间学书法,如果艺考没通过怎么办?”

关沛菡先说不会的,然后补充:“那就出国。”

一场无声的较量。

超声治疗完,晚饭阿姨做的都是关沛菡爱吃的。

不过现在刚定下赌约,关沛菡今晚给自己和老头定的第二身份是:敌人。

她迅速地吃完,洗完澡把头发吹干,趁着夜色又摸回幸福家园,已经23点。

房间一片黑暗,她随手就开了玄关处的灯,走到客厅,又把客厅的灯打开,所到之处灯火通明。

关沛菡坐到沙发上,保镖蹲着,单膝几乎磕在地上,替她拖鞋。

计划有变,许多事情要从长计议,她决定先睡一个好觉。

关沛菡把偷跑进衣领里的头发捋出来,顺便揉了揉后颈,往卧室走。

啪嗒,轻轻的关门声。

待在自己卧室里的瞿青听到细微的动静,还以为是听错了,迟疑片刻,他才打开房门,发现她房间门缝溢出昏黄的灯光,确定她真的回来了。

昼伏夜出,两个人尽管住在一起,因为晚自习放学太晚,也很少能见面,晚上关沛菡都窝在房间不出来。

只有生活用品的消耗和移位,才能体现还有除此之外的人。

男生跟房间仅两步远,站在原地迟迟没有行动。

现在没什么要忙的,陈叔看到他,温温柔柔地问,“需要准备夜宵吗?”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学习强度大,能量也消耗的快。

确实有点饿了。

瞿青跟他道谢,“那我随便吃一点就行。”

他回头敲门,隔着门问:“陈叔在做夜宵,你饿不饿,要不要出来吃一点?”

说完话,门外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没有脚步声,就像他一直站在门口。

关沛菡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从床上弹起来,终于回应:“不要进女孩房间!你到客厅去等着我吧。”

听到这里,瞿青折回厨房,看到陈叔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他在餐桌一边坐下,郑重道谢,“谢谢。”

“客气了。”

日常推诿越来越简短。

几分钟后,卧室门打开,关沛菡走出来,棉拖在她脚上也能踩出哒哒哒的声音,绿色真丝睡衣花纹是森林里的一幕,匍匐着许多卡通小动物,精心打理的卷发因为在床上乱滚乱拱,已经有几分凌乱,昏暗的灯光中多几分慵懒,带着洗浴后的清香,席卷瞿青。

她到桌对面坐下。

陈叔微笑着,忙完夜宵,自觉拿起她专属的木梳,给关沛菡轻柔地梳理头发,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疼痛,很快头发就重新变得柔顺飘逸。

一张桌子分开两个世界。

瞿青在桌影那一边。

“这份我还没吃。”瞿青把筷子并在一块放在碗上,连带着碗推向关沛菡。

关沛菡把脸瞥到旁边,“我不饿,我不是来吃饭的。”

事情变多,她躺在床上毫无困意,不如出来打发一下时间,消耗一下精力说不定就困了。

“噢噢。”瞿青把这碗日式拉面端回去自己吃。用筷子拌了一下面,把面条抖开一点。

几天的接触下来,瞿青觉得她是一个容易无聊的人,整天待在家里,会把她憋坏的。

这些,他也不是没想过,“我给你一把备用钥匙,你白天可以出去在芫城到处逛逛,还有三天,到周末我就可以休息了,到时候我也可以陪着你出去玩。”

提到玩,瞿青回房间,从黑色书包夹层找出来一叠现金,给了关沛菡600块,“这是我妈交代我给你的,你可以拿着这些钱先花着。”

6张100像刚出厂的。

瞿青又翻出瞿莹女士换下来的旧手机,转了一个方向递给她,“你再把号码给我,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女孩这会正托着脸思考,突然被打断,还被塞了东西,关沛菡身体往后移,拉开距离,拧眉看着钱和手机,秒答:“你白天不是要上学吗?我干嘛给你打电话?”

她说出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是啊?他要上学还怎么联系?不能联系,那无非就是说一些骗人的漂亮话。

“……”

“……”

瞿青十分确定地将手机又往前伸一点,冰凉的黑色手机边框几乎要碰到女孩手,笃定地说:“比如,你遇到棘手的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就像一个烫手山芋,关沛菡迅速抽离,退回椅子上坐着,不让任何部位碰桌子,如一座孤岛。

她惊奇地看着那个边角有点褪色而露出真实金属材料的手机,四个圆角因为磨损看起来更加笨重。

“……”

“……”

明明办不到的事,瞿青却一口咬定地告诉她可以,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似乎宣告有些事会发生改变,隐晦地说,因为自己,才发生了改变。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关沛菡另眼相看,直勾勾地他。

男孩面不改色。

事情变得有趣,刚才还游离在外的心思回笼许多,关沛菡上半身前倾,胳膊撑着桌面,肩膀微耸,卷发堆着,脑袋歪向一边,握住那个手机,果然很凉。

女孩绽放笑容,声音清丽,迟缓有度,飘扬在房间内,久久散不去。

“好啊。”

将号码报给他。

瞿青怔住。手机被捏着,他只能保持这个姿势,伸手保存关沛菡的号码。

关沛菡笑靥如花,一手攥住桌上的六百块,动作幻视攥一沓餐巾纸,轻飘飘留下,“那就靠你了。”

筷子夹起一撮面条,享用夜宵的瞿青多了几分使命感。

雾腾腾的热气熏着脸,乳白色汤底能挂在面条上,面条入口格外劲道和鲜甜。他过了一会问:“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屋子一片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你今天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肩膀痛,我去看肩膀了。”关沛菡多一刻都忍不了,半夜疼就半夜看医生,在路上就拐弯去医院,在学校里疼就去校医院,“顺便跟我爸说了不想学画画的事,之后应该改学书法。”

“……书法?”听到新内容,瞿青惊奇。

“对呀。”

男孩刚好在身边坐着,睡衣上画着半条棕色的狗,长如弹簧的身体绕过腰,狗屁股在后背,浑身皂香和暖晒味,手扶着碗,一时半会儿不会走。

关沛菡现在心情不错,这一问,彻底打开她的诉说欲,把今晚没能跟老头说的话,全都倒出来,“肩膀痛的时候,每次涂得膏药都带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就在肩膀那,一直熏我的鼻子,难闻的很。”

“我就翻培训机构的宣传册,看到里面介绍的书法,我又跟老师详细咨询了一下,学书法的人少,前景也一般,可能各方面都很一般……”

关沛菡冲着瞿青兴致冲冲地说,上半身倾向他,越说越来劲,话匣子一旦打开就一发不可收拾,“画画好的人太多了,而字写得特别好看的人很少——”

关沛菡双手抱胸,昂着头,志在必得的样子仿佛已经成功了。

瞿青合掌鼓掌。

关沛菡畅想未来,侃侃而谈,舞台不满足于厨房,滑步,从客厅左边跑到另一边。

把想法全都讲出来后,她只觉得酣畅淋漓。

关沛菡翘起嘴巴,“等我学成归来,一字万金的时候,写四个字给你放书房里裱着,或者写门联,都是小事一桩。”

已经开始做梦,她随便拿起一张白纸,落笔潇洒,然后豪爽地丢给瞿青。

白纸轻若鸿毛,在空中乱飘,更因为关沛菡大开大合的动作,掀起的风,时常改变运动轨迹,让瞿青接的姿势有几分狼狈。

关沛菡疯狂生产草稿,手画出残影,瞿青负责接,很快变了性质,像玩游戏。

关沛菡:“怎么样?”

瞿青点头:“一分钟拿下7分。”

……?

[彩虹屁][彩虹屁]感觉关弘光有一个关沛菡就够忙的了,太有精力太难照顾了,跟小男孩一样调皮……某种程度上怎么不算儿女双全呢…

我身边确实有朋友半路学书法~

希望你们代入妹宝qwq[奶茶][奶茶][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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