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泗峰的夜晚总是很寂静，瑜渚一步步走在台阶上，她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感觉到有些疲惫。

回到殿内，没有任何灯火。

也……没有人，瑜渚将各个房间都看了遍，最后，她低垂着眼看着桌子上明淼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文书和一边大开的剑匣，无光在里面沉睡。

瑜渚缓缓坐在白日里明淼所坐的位置，她弹了弹指尖，案台的烛芯发出细微的爆裂声，暖光照亮她的周围。

随后撑着脑袋翻起那些文书，鬓边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她的侧脸，只留下微微颤动的长睫。

司法堂的卷宗停留在伏含所交代的「金蚕噬体」「道侣同命」，她指尖划过这几个字，顿了顿，将文书合上。

随后有些倦怠似的，慢慢伏在案上，只是盯着跳跃的烛火看。

瑜渚没有等到明淼。

……

枞阳峰，明淼站在床边，月光从窗棂斜照进来，在明淼低垂的睫羽上投下淡蓝的霜痕，好似瑜渚的灵力凝结于此。

她缓缓闭了闭眼，此间弟子众多她不好随便行动，本想趁夜回去泗峰看看，眼下是不可随便行动了，还是要等天亮。

好在师尊闭关也不会回去泗峰，她松了口气，从乾坤袋内拿出之前所取的冰魄，眼下可以借着这个身份将冰魄送给师尊。

只是内部的寒毒还未去除，她皱了皱眉，草药还差几株，若是自己用灵力去除反而会因为相克而毁了这冰魄。

或许可以叫掌门去找。

明淼想了想，将其放在外面，明日一早便拿去给师尊。

……

清早，在枞阳峰弟子们还未去上早课之时，明淼便穿好了黑袍，将面具扣在脸上，正要出门时，在门口碰到了眼眸冒火的炎琦。

明淼后退一步，躲开了即将杵到脸上的火骨链，“朱雀使这是何意？”她微微弹了弹衣袖，皱眉，大清早的就来找她麻烦？

“你现在立刻走，我可以给你赤火玉髓，一样可以治疗你的伤。”炎琦眼下十分暴躁，她磨了阳曦一晚上，竟然都没有答应给她看一眼璇玑图，还是要把这个什么玉生逼走才是。

赤火玉髓？明淼心下微动，和瑜渚手腕上的勾玉相同，她戴着可以压制寒毒，但是火灵根修者却可以加快吸收天地灵气，同时也有修复灵脉的作用，只是速度慢罢了。

“怎么样？答应吗？”炎琦见明淼并不开口，心下着急，从乾坤袋内掏出赤火玉髓，“你看，这么大，绝对不会叫你吃亏的。”她压下了眼底的不屑，不过是散修，这赤火玉髓内有朱雀精血在，只要这玉生敢拿，她就敢日后循着精血追过去。

明淼摇了摇头，她又不是为了玉髓为了疗伤，她眼下灵力后劲不足只是因为身体承受不住化神期的灵力而已，重要的不是治疗，而是锻体，那碧血复元丹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见明淼摇头拒绝，炎琦沉下了脸，她将玉髓收入乾坤袋内，“你以为长留山的好处就那么容易拿么？”

“真以为这长留山的掌门阳曦如外界所传那般宽厚？”

后一句话说的声音很低，但是明淼还是听到了，阳曦……确实不如外界所言，她有所隐瞒，甚至长留山灭门或许都是她在利用自己而做的。

但是，她看着掌心，至纯至阳的灵火打入阳曦的胸膛，经脉寸断，她死的很痛苦。

魔种感染一事必然是真的，但是具体的原因她还没有明白。

“不论如何，契约既然已成，便再无更改。”明淼语气冷淡，面具之下的眼眸盯着炎琦，这位朱雀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件事之后，她被朱雀厌弃，而后销声匿迹，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朱雀使还是同我一道去见掌门吧。”明淼甩了甩衣袖，不再管炎琦的反应，大步向前。

主峰殿内，阳曦不见踪影，等在那里的是挂着温和笑意的东照君。

见她们二人一同来，愣了愣，随即反应极快地站起身，“朱雀使，玉生仙友。”

炎琦上下扫了一眼东照君，“你就是那个水灵根？”语气很不客气。

东照君脸上笑意不减，“昨夜出关后，便听说了两位，眼下弘宿在泗峰，可否随我一同去？”

后一句话是对着明淼说的，明淼点了点头，心下却没了底，也就是说师尊昨夜便回了泗峰，那岂不是知道自己昨夜没在。

她无意识张开握紧手掌，早知如此，她昨夜冒着风险也要回去的。

心里慌成了一团，面上却云淡风轻跟着东照君走。

“慢着。”炎琦跟上了她们。“我也去。”

瑜渚坐了一夜，看着烛火在日出的光里逐渐熄灭，大殿内却依旧寂静，没有少女出来见她坐在此处，道一声师尊。

殿外忽有风动。

陌生火灵根的灼意穿透窗户。瑜渚骤然抬眼，案前烛火「噼啪」复燃炸响，将文书边角燎出一线焦痕。

不是明淼——那孩子身上的气息澄澈如雪溪，绝不会裹挟这般暴烈的朱雀余火。

还有东照君所在，瑜渚微微安下了心，是招募的火灵根修者么，昨夜阳曦传讯而来有说过这件事。

她推开殿门时，有黑袍人影正立在庭院老松下。对方兜帽压得极低，站在晨光里，身影有一瞬间恍惚像是明淼。

这黑袍人的气息并不在她的感应内，她转了转眼，看到了一边的炎琦，朱雀火的气息是她的。

见她出来，东照君赶忙迎上去，水灵力包裹她，“昨夜没有休息？”

瑜渚盯着那黑袍人，片刻后垂下眼眸，“无事。”她隐瞒了明淼不在的事实。

炎琦在看到瑜渚的时候眸色亮了亮，好一个冰雪容颜，却在眼眸深处有着凌冽剑意，如寒潭映月。

她摸了摸下巴，眼眸看向了明淼，不过……还是这个玉生更适合她的功法，倒是这人怎么从刚刚开始就过分沉默。

“也罢，这位是玉生，是一位化神期火灵根修者，最近便由她来为你去除寒毒。”东照君叹了口气，将玉生介绍给了瑜渚。

玉生？瑜渚咬着这两个字，沉默着，就在明淼以为她看出了什么的时候，“我知道，我们见过。”

瑜渚直直望向了明淼，“在留仙镇。”

明淼心头一颤，随后又落了下去，“是我。”她抱拳行了一礼，嗓音是刻意压低的沙哑。

“你们见过？”东照君有些惊讶，将目光对准了明淼，在留仙镇，她的目光意味深长。

“偶然路过留仙镇。”明淼开口，那日的借口是打探消息，不过眼下要是说这个理由怕是要惹一些无端的怀疑。

“是么？”东照君温和一笑，对此不置可否，心下却狐疑，莫不是那日放火烧了后山的真是此人，她发现什么了么。

日后还是要重点观察。

“今日能去除寒毒么？”瑜渚低声问道。

“自然可以了。”回答的是炎琦，她手上倒是推了一把明淼。

明淼满是疑问，刚来的时候不是还叫她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