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许思怡搬走没几天顶楼的空屋便搬来一家新租户,貌似是三口之家,那家的年轻人似乎日日彻夜玩游戏,三更半夜时不时爆出几句国骂,偶尔高兴时便会扯着嗓子高歌一曲,南旗睡眠质量突然大幅度降低,这阵子早起格外吃力。

母亲陈白羽近期忙着处理钟叔叔遗留下来的一系列公私事物,现住宅书房内的十三副字画、三条宠物狗、两只巴哥、一只鹦鹉已经于上周交割完毕,近几日陈白羽差人将景阳路36号的住宅透透拾掇了一番,不停打电话催南旗速速搬迁,南旗巴不得早日摆脱新租户的噪音攻势,得空便开始一顿整理。

所幸南旗行李并不多,打包装箱只花费两个钟头的时间,两个旅行箱横叠着塞入老式桑塔纳后备箱,两箱生活用品及办公用品并排放在后座,副驾驶位上摆着许思怡赠送的微波炉和电水壶。

即便十一岁时母亲陈白羽嫁入了生活优渥的钟家,南旗仍旧保持着相对简朴的生活习惯,大学毕业后南旗不顾母亲的强烈反对自行搬离了钟家,千方百计寻得一份辛苦却高薪的工作,长期租住在鱼龙混杂的廉价公寓,一面将物质需求和生活需求降到最低,一面高效率地积攒工作经验,为下一步的创业计划努力存钱。

陈白羽看不惯南旗这种近似乎自虐的生活方式,时常不顾南旗阻止私自买下许多价格不菲的时髦物件差人送来,南旗每一次都原封不动将其退回,害得陈白羽白一次次空忙活,久而久之,陈白羽也只好听之任之。

旧桑塔纳一路载着行李开入景阳路36号院,南旗卸下为数不多的家当,满心好奇底踩着陈旧的石阶一步步踏入新居所。

严格的说,这并不是一所平常意义上的房屋,更像是一所古香古色的私人图书馆。

房屋一层二层四目所及之处皆是耸入天花板的黑胡桃木书架,长长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塞满各种中外书籍,五颜六色的书脊于不经意间勾勒出一幅摄人心魄的古雅画卷。

底层地板正中央处孤零零地摆着一张古朴轻灵的深色木椅,椅子旁立着一盏线条流畅纤细的落地台灯。

三层则是常规的居住空间,家具装饰简约质朴,崇尚自然。

尊敬的郁树老先生:

家父钟正明于一月前不幸辞世,遗嘱中提及欲将景阳路36号住宅内全部藏书尽数转赠于您,并委托我今后照管您的生活。

敬请收信后尽快联系我安排书籍转赠事宜。

如您生活上有任何困难或不便,请必务据实告知。

敬祝冬安钟南旗

迁入景阳路36号院的当晚南旗给郁树老先生发去一封邮件,钟叔叔遗嘱当中所有受益人的身份信息都很明确,唯有这个名叫郁树的老先生,名字后面只写着一串邮件地址,着实令人费解。

甥女南旗:

闻钟先生辞世,甚为感慨。

近日眼疾复发,身体欠佳,久未动笔,故此迟迟回复,望海涵。

如无意外将于明日下午到贵宅登门拜访,若有不便,烦请相告。

敬请礼安郁树

三日之后南旗电脑屏幕上弹出一封来自郁老先生的邮件,南旗看过邮件内容之后匆忙翻找出已经被归置到地下室中的茶具,又备了些干果及茶点准备明日摆放在底层新添置的茶几上。

郁老先生:

惠函敬悉,这几日正值休假,闲来无事,欢迎随时来访。

谨祝康安钟南旗

南旗妥善布置好房中的一切之后伏在写字桌前给郁老先生发去一封回信,随后手捧一本古代人物传记一直翻到困意来袭。

那晚南旗梦到一位拄着拐杖的白发学者出现在景阳路36号院门前,老者驻足后缓慢地抬起眼角向宅院深处望上一望,随即便耷拉起那张沟壑纵横的沧桑面庞,弓着腰深一脚浅一脚颤颤巍巍地挪进客厅。

南旗见郁老爷子如约到访立即起身上前迎接,周到礼貌地伴在一旁,体贴热情地嘘寒问暖,而老者却对南旗殷切的招待全然视而不见。

老者颇有仪式感地摆正白衬衫领子前的深红色天鹅绒领结,一路拖着沉重脚步一点点挪动到占据满面墙壁的书架前,打口袋里掏出一柄长度半尺有余的军绿色放大镜忘我地钻研书目。

大概三刻钟过去进屋后一直缄口不言的老人情绪像一壶被烧开的热水般抵达沸点,满头银发的老者情绪亢奋地上下挥舞着手中的藤木拐杖,言辞激烈地指挥南旗重新整理书籍的摆放位置,南旗无奈之下只好听命抱着书本在一排排书架之中来回奔走,三五十个回合下来南旗不免面色潮红,双腿酸软,汗流浃背,体力几乎完全耗尽,那真是极辛劳的一夜长梦。

翌日日晒三竿时南旗方才醒来,睁开眼回想起昨日骇人的梦境不免哑然失笑,所谓梦由心生,大抵如此。

/

午餐依旧是金枪鱼三明治加热椰汁,冬日里温暖的食物格外治愈人心,南旗一边用餐一边于心中默默盘算如何能更好的完成钟叔叔的遗愿。

如果郁老先生下午三点以后到这里的话,势必要安排晚餐,两条街外的致远饭庄清幽雅致,最符合老一辈喜好。

如果郁老先生用过晚餐后天色已晚,那就安排老先生入住以服务细心周到闻名的路德酒店。

如果郁老先生眼疾阻碍日常生活,健康状况着实堪忧的话,不如索性将老先生留在陆城颐养天年,凭现在手头的积蓄足以担负一套像样公寓的租金以及郁老先生的日常开销,至于寻找保姆人选回头可以委托公司里的保洁阿姨……

“南旗小姐,您的快递到了,我在门口等着您呢。”快递员师傅一个电话把陷入深思之中的南旗拉扯回尘世。

南旗挂掉电话随手披了件外套趿拉着拖鞋一路小跑到门口,快递师傅背对着南旗一口气从货箱顶部卸下两箱食物和一箱办公用品。

“您这身子骨……搬得动吗?”快递师傅持怀疑态度快速扫了一眼南旗纤细的胳膊。

“没问题,搬得动。”南旗挽挽袖子弯下腰轻松搬起一箱食物。

快递师傅见状利落地锁上体积不大的长方货箱,低头钻进黄色电动小三轮驾驶舱,一溜烟似的驶向覆满薄雪的景阳路深处。

陆城雪季向来漫长,小雪不停,大雪每个冬季都会有个三五次,每到那时道路积雪刚刚开化便结成了冰,车难行人也难行,因此这里生活的人们大多都有在冬季储存食物的习惯,南旗亦是如此。

前一刻还是一片大好晴天,这会儿窗外又开始漫天飘雪,陆城天气向来任性得似一个骄纵孩童,风雪说来便来,毫无预兆。

南旗三下五除二将一箱装满食物的包裹运送到地下室门口,马上折返去取剩余的两件包裹,推门而出时瞥见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陌生人正吃力地捧着两个快递纸箱一步一步踩着石阶迎面而来,两条细瘦的腿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

南旗见状连忙后退两步回过身引路,陌生人一路气喘吁吁地将两个包裹搬运到地下室门口,对方面部戴着一次性黑色口罩,摞在一起的纸箱几乎将头部全挡住,南旗在一旁只能看到一点点侧脸。

“你是?”南旗诧异地打量面前着一身黑色宽松派克大衣的陌生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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