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九月十八

卢那下意识转头看去,却被晨星一把挽住了胳膊,“别回头,不然他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晨星的视线至始至终都投向前方,坚定的步伐十分稳健,犹如身后之人充其量就是一团空气。卢那闻言立刻收回余光,路过一家商店的落地窗时,悄悄瞥了一眼映照于玻璃上的身影,随即认出他正是在**披萨店视奸晨星的男人。

然而这人的气质有些不一样了,相比起彼时的猥琐下流,此时的他还多了一份来源不明衰弱与沧桑,仿佛一下子被吸光了所有精气。

“其实前两天,我就发觉有人总在我们家楼下徘徊了。”晨星道,“不过当时我在楼上,那人又穿了雨衣,不好认。但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这个人。”

“他为什么跟踪我们?”

“谁知道呢。不过卢那,这次,你总该好好表现一番了吧?”

晨星略显挑衅的语气实则是在使激将法。卢那明白她的意思,转身带她拐入了转角。男人见此立刻加速跟了上去,却不料卢那突然冒出来大声喊道:“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们?”

尽管今儿的客流量比不上平常,但周围人纷纷停下来瞪向男人。男人有些发虚,害怕地扯了扯被卢那紧紧抓住的左手,双腿微微打颤。见无路可逃,他索性破罐破摔,抽出藏在衣服里的小刀,径直冲向了晨星。卢那即刻左跨一步挡住刺来到刀。随后,保安赶来制服了男人,而卢那也被送到了附二医。看他从小手术室里走出来,晨星上去一把搂住了他。

卢那愣了愣,随后难为情地说:“晨星,这里是医院。”

“医院又怎样?”晨星大声吼了出来,“我想抱你,还要看地点吗?”

卢那:“……”

抱了会儿,晨星依依不舍地松开他,心疼地看了眼露在衣服破洞外的绷带,问:“严重吗?”

“还好,也就划破了点皮。”

“都是我不好。”晨星自责地说,“要不是我跟你说了那种话。你也不会……”

“晨星。”卢那忽然换了副认真的口吻。

“嗯?”

“男人保护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何况你是我的女朋友。不管你有没有故意激我,我都会站出来替你挡那一刀。”

“卢那……”晨星感动得稀里哗啦,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原来你也会说出这么有骨气的话啊。我之前真是太看低你了,对不起!”

卢那当即大跌眼镜,奇怪自己在对方眼里究竟有多怂。

“对了,跟踪我们的那个人呢?”

“被带去部门了。”晨星揉了揉眼睛,“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嗯。”

受台风影响,这两天金堰初中放假,瑞华宠物医院也闭门休息,顾华便替仍在医院忙碌的甯安照看尹娜。尹娜十分乖巧,写作业向来主动,根本不需要大人操心,写完后还主动拿出课外书读。瘸子尽管看不懂字,却趴在尹娜怀里、聚精会神地盯着纸张上的文字,偶尔还抬起头对尹娜“喵喵”几声,仿若在评论故事情节。顾华见他们那么和谐,自然欣慰无比,也得空拿出手机瞅一瞅。

风逸才自从加了顾华微信好友,每天早上一句“Good morning my daring,do you miss me?”,晚上则是一首情诗。顾华吐槽了好一阵对方那蹩脚的Chinglish,还说以后再也不会听这些糟蹋耳朵的垃圾,但若打开他与风逸才的聊天界面就会发现,每段语音后面都没有小红点。

顾华打开微信,见风逸才的傻二哈头像冒出一个显示着“2”的小红圆,便点进去看了看。那是别市市民所拍的风雨卷席、树木折断、水漫至腰、行路艰难的小视频,风逸才说:“你看,有咱镇守于此,连台风都要绕道。”

顾华一个白眼心道无聊。下一秒,手机再度一振。

风逸才:华儿,我想见你。

顾华想了想,回道:不行。

风逸才秒回:为什么?

雨太大,不想湿鞋。

没事,你待在家里,我去找你。

雨那么大,过来干吗?

看你啊!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

昨天没见过,今天也没见过。再不见你的话,我就要受不了。

你受不了关我屁事?

这还不关你事?!我要是憋出病了,以后谁给你性/福生活?

顾华当即举起手机势欲将其摔地,但一瞥转头看过来的尹娜与瘸子,连忙讪讪地收手。

他愤愤地打字发送:再乱说话,小心我删你好友!

风逸才委屈:别别别!我对天发誓,说的都是大实话!

顾华气得无力打字,转而发了一个“滚”的表情包。风逸才见了,当即厚颜无耻地发了一句:滚?滚哪里?你心里吗?

顾华努力压制怒气不让它喷出来:少发骚!

“我爱你。”

顾华一愣,耳朵变红:说了别发骚!

风逸才:本二哈从来不发骚,专发情。

顾华手抖,一个字都打不出来。接着风逸才又接连发了十个“爱你”过来。

顾华一气之下几乎要喊出来,喘着粗气,仿佛打这两个字耗尽了他所有体力:够了!

风逸才:不够不够,怎么够呢?我还要说!

顾华不想在和他废话,搬出尹娜当挡箭牌:娜娜在,别闹。

风逸才:天哪,小安子又叫你带娃?哎,我有时候都搞不清你到底是谁的老婆了。嘤嘤嘤。”

顾华:滚!

风逸才:那如果她不在的话,我能过去吗?

顾华犹豫了一下,刚想回信,却听得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开门,竟是衣服头发半湿的甯安。顾华惊讶道:“甯安你不是去上班吗?怎么回来了?”

甯安瞅了瞅同样惊奇的尹娜,神情不太自然地说:“顾华,我带娜娜去医院做下检查。”

“检查?”顾华关心地看向尹娜,“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甯安抢在尹娜之前回答道:“没事,只是惯例检查,不用担心。还有,我们晚餐应该不会回来吃了。”

“嗯,那就快去吧。”

望着甯安和尹娜离去的背影,顾华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但也没细想。正巧手机再一振,是风逸才。他或许是看顾华还没回信,又问道:“我能过去吗?”

顾华瞄了眼对方新发来的瞪着双眼卖萌的蠢二哈,回:我不想出去吃晚饭!

“甯哥哥……”由于甯安一脸严肃,尹娜不禁有些担心。甯安停下脚步,难以启齿地说:“我们……不去医院。”

“那去哪里?”

“……部门。”

“部门?”

“……抱歉。”

“为什么道歉?”

甯安抿了抿嘴,“虽然我已经试着争取了,但还是没能让你远离……”

“没关系。”尹娜淡淡一笑,“有甯哥哥你在,我不害怕。”

甯安知道尹娜一向听话,这使她更加内疚,“放心,我不会放你一个人的。”

半个小时后,部门审讯室隔壁,施杨对甯安介绍道:“这位是咱们策处科的科长焉然,这位是副科长范冰,然后这位……”他顿了顿,大概是没想到这个人也在,“是鉴定科的薛琴任。”

焉然笑着向甯安伸出手问好,甯安也礼貌回应。但范冰表现得极为傲慢,不仅对他伸来的手置之不理,还一个白眼抱臂,似乎颇为不屑。薛琴任像是帮他解围似的握住他的手,笑眯眯地说:“哟,新人,你终于现身了。你的组长可真宠你,帮你打点好了一切,就算不出面也不用愁,真好真好。”

薛琴任穿着长白大褂,戴着厚重的眼镜,明明只要稍作打理就能非常好看泡面卷发如一颗蘑菇似的盖在头顶,还略有些驼背,给人一股浓浓的典型古怪天才&科学研究员的气息。

“好了,快开始吧。”

焉然说的时候,仍透过单向透视玻璃盯着被束于审讯室内的男人。施杨遵守科长的命令,对尹娜道:“等会儿,我们会问那个人几个问题,你要保证他说实话。”

甯安急了,他原先并不知道部门要尹娜来帮助审讯,他连忙把他和施杨分开,“不行!”

施杨淡淡地抬眼看了看甯安,“那家伙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我们只能采取非常措施。”

“帮忙问几个问题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薛琴任道,“你保护欲也太强了吧。”

甯安一本正经:“这不是保护欲的问题,而是……”

“甯哥哥,”尹娜忽然开口道,“我没关系的。”

一听到尹娜的声音,甯安忽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像蜡油一样化开了。他顿了顿,妥协道:“如果实在不行,千万别勉强。”

尹娜点点头,和施杨去了。

“别担心,”薛琴任双手插兜,看着来到审讯室的那两人,说,“这家伙算是比较温和的,否则不会连人都砍不下手。只要那小姑娘事先‘安抚’到位,就不会有问题。”

“真的没有问题吗?”甯安忧虑万分,愤慨难息,“你们要娜娜保证他说实话,不就意味着要她精神控制一个杀人犯配合审问吗?她始终只是一个孩子。这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可对我们有好处。”薛琴任漫不经心地抠了抠指甲,“部门不会养闲人,如果不想她被利用的话,就代替她被利用吧。”

甯安:“……”

片刻之后,他长叹一口气,妥协似的问:“找我们来,是因为最近的分尸案吗?”

薛琴任惊讶,“你知道?”

“最近网上全是关于这案子的新闻。”

“不错,我们最近正在处理这案子。不过,这系案子的重点不在分尸,而在精神控制。”

“精神控制?”

“控制他们杀害死者的幕后黑手吗?”

“没错。”薛琴任的铜铃眼勾出一道十分好看的弧线,“即便是防不胜防的病毒,也有其传播途径。异类的分门别类各种各样,繁琐复杂,其中有一种叫条件触发型异类。这种异类若想施展异能,必须遵循某项特定的条件。而他们的条件大多比较苛刻,面对面,是最常见的一种。”

“也就是说,他们一定和幕后黑手有过直接接触?”

“或是间接接触,比如通过第三者,双方的所有物。”

“你们叫娜娜来,是想破除幕后黑手的精神控制?”

“嗯,毕竟是同一类能力。”

“到此为止了。”

焉然说着,走出了指挥室。范冰随后。审讯室内,男人已然失去理智,因手脚被缚而无法从椅子上站起,便挣扎着四肢弄得椅子一震一震,“熊芳不是假的”的咆哮声连连。施杨被他吵得耳朵刺痛,干脆一记手刀将他击晕了。薛琴任惋惜地“啧”了几声,略显埋怨道:“哼,好歹也是个难得的实验品,温柔一点会死吗?”

施杨日常死鱼眼。

“哎,溜了溜了。”薛琴任觉得没意思,挠挠后脑,让人来把男人抬走,随后双手插着兜,默默出去了。甯安拍拍受惊的尹娜的背示以安慰,问施杨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施杨一瞥尹娜,再看向甯安,淡淡道:“跟我来。”

晚上,晨星收到了一份报告。

“组长从上午那个男人口中问出了点东西,你看看。”

该报告上简要概括了男人的招供。这个男人在摆脱精神操控后曾一度失控,经过一段时间的“安慰”与“缓和”后才恢复神志。他表示,在梦到熊芳之前,他的确接触过一名陌生的女性,但仅有一面之缘,也仅是擦肩而过,且与熊芳的外表截然相反,故而警方也没法注意到。这名女性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妇,拄着拐杖,浑身颤颤巍巍的,给人一种随时都会倒地不起的感觉。尽管这位老太撞了他一下后就走了,但男人却不明缘由地停下来转过身,呆呆看了她很久,仿若灵魂都被牵走了一般。

卢那看完后问:“其他犯人呢?他们也遇到这名老妇了吗?”

“不清楚。”晨星答道,“那些犯人的精神状况已经一团糟,哪怕用特殊手段也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今早的那个大概受熊芳控制程度比较浅,还能回忆起些东西。如此看来,这个老妇就是熊芳了。”

卢那想了想,持反对意见:“不一定。”

“不一定?”

“这件案子的过程是,男人们被潜入他们梦中的熊芳迷惑,进而杀了他们的妻子女友。可若细分起来,该案件的发生可分为两个步骤:熊芳潜入男人们的梦中,男人们被熊芳迷惑。这样一来,潜入梦中和迷惑男人应为两种异能——一个异类能同时做到吗?”

晨星思考了一下,“的确。就目前来讲,部门还未发现拥有两种‘天赋’的异类。那也就是说,这次的案件,除了熊芳外,还有一个人?熊芳迷惑男人,而让熊芳潜入男人梦中的人,就是这名老妇咯?”

“应该就是这样。”

虽然觉得卢那说得有道理,但晨星总感到哪里不太对劲。“我明白了。不过只有我们两个人对付熊芳和她同伙的话,可能有些难办。我去向组长申请个帮手来助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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