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手机那边的声音低沉中有些沙哑，如果仔细听的话，似乎还可以听出一些喑哑颤抖。
林莫言回过神，垂下眼，手下意识的握紧了椅背，“没有……”
“在生我的气吗？”手机那边的声音低沉沙哑中又慢慢的不自觉的蔓延出温柔。
“没有，你……那边不是要上课了吗？”午后的时间了不是吗？林莫言有些慌乱。
“嗯，有个组会，不过可以晚点过去，海医生在给我做精神评估。”有些沙哑低沉的声音语气和缓温柔。
“精神评估？”林莫言愣了一下，随即皱眉，“为什么要给你做？”那家伙就是聪明的过分，哪里有什么问题！那些人……不对，海医生，为什么也要给那家伙做？
“我的状态不好，最近好多了，一个月评估一次，没事的。等评估好了，我跟你说。”语气和缓中似乎带着安抚。
“你，你真的没事吗？”林莫言有些不放心。
“嗯，你不要不理我就好。”手机那边的低沉和缓的声音温柔说着。
林莫言愣了愣，想到被他刻意扔在一旁的手机，还有Q。
“去睡吧。没什么事的，你没有回我消息，我担心你，知道你没事就好了，乖，去睡吧。”温柔安抚的声音低沉沙哑。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回你的信息。”林莫言垂着眼睛，低声说着。
“好。”似乎有些柔和的笑意慢慢溢出来，顿了顿，刻意压低的声音沙哑中透着磁性，“晚安。”
林莫言心头一颤，似乎“晚安”两个字是在他的耳畔响起一样，低沉磁性，已经不是当年的变声期的少年了呀。
林莫言挂了电话，拿着手机躺到床上，翻着Q上的信息，几十个大魔王道歉图，好像，每次他晚点回复了，这家伙就以为他生气了。可是，他从来都没有生过他的气。
关了手机，林莫言闭上眼睛，算了，暂时就这样吧。如果，那家伙回来了，就好好的跟那家伙谈一次。
——他们是朋友，是同学。仅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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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阳光洒在客厅上，林莫言从房间里走出来，一大早的，大家都不在，之前他参加中考的时候，家里人会连续几天陪他去考场，考完了，哥哥和兔子姐就回省实参加一个什么课题的研讨会，好像是最近才有的，哥哥和兔子姐都非常感兴趣。而爸爸最近和二叔不知道在整什么，好像也很开心的样子，妈妈最近在忙网上的展演，妈妈的服装设计的牌子——蝴蝶夫人，这个牌子的第一次展演，有人来找妈妈去做，妈妈不想搞那么大的，来人就说了，做网上的展演也行，所以妈妈最近也忙，但妈妈每天好像也很开心的样子。
然后，对面的房子终于装修好了。
花了大概三个多月。唉。
捧着粥慢慢的喝着，手机响了，林莫言瞄了眼，直接按下通话键：
“在吃饭？”手机那边的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
“你怎么还没睡？”林莫言一边慢慢的喝着，一边皱眉问道。
“刚从实验室出来，最近有点忙。”语气和缓中透着柔和。
忙？忙的人会天天Q来Q去，三不五时的偶尔打个电话吗？最厉害的是，仿佛在他这里装了摄像头似的，每次打电话来都是挑着家里没人的时候，林莫言放下碗，心头无奈又有些说不出的酸涩。
“忙的话，就多睡，去睡吧。”林莫言说完，就要挂断电话。
“我快回来了。”突兀的，手机那边的声音低声说着。
林莫言僵了僵，好一会儿，才哦了一声，想到对面装修好还在通风的房子，“对面的房子装修好了，姚爷爷天天来收拾，咳，我妈妈和姚阿姨已经打扫过了。”
“嗯，我知道。”淡淡的声音依然是柔和的，顿了一下，又慢慢的说着，“我的精神评估已经做好了。”和缓的声音带着几分温柔，“海医生说没有问题了。”
“你本来就没有问题啊！”林莫言下意识的开口说着。
对面低声笑了几下，本来就低沉好听的声音更显得有磁性了，“等我回来。”
林莫言怔了怔，垂下眼，好一会儿，才低低的开口，“我要去弹琴了。”
好一会儿，手机那边才传来似乎透着几分喑哑压抑的低沉声音，“……好。”
挂了电话，林莫言呆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慢慢的走向书房，开始每天固定两个多钟头的弹琴。
中考结束后，他去了一次沈大宇老师家里，见了沈大宇老师的老师，沈君说，得叫师公的田华教授，田华教授对他的琴艺指点了不少，并且要求他每个月务必要完成多少任务量，对他的要求非常严格。
——这是好事，但是，也有些难度，如田华教授所说，他于琴之一道上，差的就是理论知识，曲谱方面还得加强，今年十二月份的琴赛大比，他必须拿到银弦一等。
坐在钢琴前，深吸一口气，摒除了脑子里的种种纷杂念头 ，林莫言双手放上琴键，开始黑白场上的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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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彼岸的M国，MS学校的实验室。
少年低头凝视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是一白皙清秀的少年在麦田里弹着钢琴。
“打完电话了？”海医生靠着仪器台，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看着站在窗户前的少年，“看来林莫言的身体恢复得很好。”
“嗯，他上个星期和我外公一起去张医生那里做了检查，老道长的药膳很不错，小言的情况比预想中的好。”少年收起手机，淡淡说着，眉眼间是不自觉的柔和。
海医生看着，微微点头，“那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本来想等小言上了省实我再回去，但现在，看来我得等圣诞节过了。”少年语气平缓的说着，神色间的柔和却是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和淡漠。
海医生皱起眉头，他知道，外头有些人在拦着眼前这个家伙回去。真是愚蠢，眼前的这个家伙若是真想回去，谁能拦得住，即便三年前没有回去，那也不过是因为三年前眼前这个家伙正陷入极端的愧疚自责和失去林莫言的痛苦之中，而即便如此，三年前还不是拿下了全A？
而现在……看着少年冷静自持的模样，海医生微微点头，最近，眼前的这人，似乎已经基本恢复到了三年前的程度了，不，或许是更好的自控？连续十次的精神评估都拿到了良好，这是很不寻常的。
“是因为林莫言？”海医生直接问道。
少年抬头看向海医生，“医生问的是哪些方面？”
“所有。”海医生盯着少年，目光锐利，“虽然林莫言和你重新联系上后，你的情绪管理一天比一天好，但是……你好得太明显了，你似乎确定了目标，你不再彷徨害怕林莫言会离你而去？你连幻觉都消失了？为什么？你确定了什么？”
少年看着海医生，淡淡开口，“我的情况越来越好，医生难道不为我高兴？”
“我当然为你高兴，但是，你这一切都有些不太寻常。”海医生拧眉，事关林莫言，毕竟眼前这个家伙若是突然间失控了的话，危险的可是林莫言！
少年看着海医生，突兀一笑，笑容透着嘲讽，“所有人都觉得我不正常，只有他，只有小言……就算三年前我突然发疯跟他绝交，伤害了他，害得他差点死了，可在他眼里，我是什么问题都没有的正常的人，最多就是比谁都要聪明……”
说到此处，少年眉眼间慢慢的蔓延出柔软，漆黑色的眼眸仿佛点亮了星光，“你问我确定了什么？当然，我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小言，我一定要回到他的身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如果回到他身边的代价，是必须披着一层皮，收起獠牙和爪子，收起他头上的黑色魔角，假装是一个正常人
——那他愿意！
******
黄昏时分，林莫言收起了练习册，手上这本练习册是最新的，高二的知识点，当然也是那家伙给他整理的，明明都没有在省实读书，却对高中的课程和教材那么清楚，连练习都整的那么好，哥哥以为是沈君哥哥给他整的，还说沈君很厉害……
拿过手机，一边喝水，上Q：
摘星：下午没睡？
林莫言瞪眼：为什么你会知道。
摘星：大魔王叹气.JPG
林莫言：小王子叉腰瞪眼.JPG
摘星：药呢？喝了没？林姨和林叔还没有回来？
林莫言拿着手机走到外头，果然还没有回来……
摘星：晚上我给你叫餐了。
林莫言一愣，随机皱眉：叫什么餐！妈妈不会不回来，待会会打电话来的。
摘星：没事，你当点心吃，万一太晚回来了，你是不是就随便整碗泡面吃？
林莫言无语，又被料中了，于是愤愤打字：泡面怎么了？泡面最好吃了！
摘星：大魔王摸头.jpg
摘星：乖，等好了，你再吃，我叫了红烧鸡翅，酱烧排骨，凉拌粉，果汁，酸菜炒饭……
林莫言默默打字：大杂烩的？
摘星：嗯，差不多快到了。
林莫言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那些菜名，刚想打字回复，门铃响了。
打开门一看，果然是大杂烩来送菜了。
林莫言看着摆满一桌的菜好久，才深深的吸了口气，拿过手机，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瞬间就接通，电话那边的人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怎么了？”
“你真的很闲啊你！”林莫言有些磨牙。
电话那边的人顿了一下，才语气和缓柔和的开口，“怎么了？那些菜你不喜欢？”
“我有没有睡觉你知道，我家里有没有人你知道，我晚上有没有饭吃你知道，我缺什么需要什么，你都知道！”林莫言一句一句的咬牙切齿的说着，“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电话那边的人停顿了好久，才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喑哑的，似乎是不知所措的开口，“你……你不喜欢……抱歉……我……”
“唐君毅！”林莫言几乎是吼着的打断对方断断续续的不知所措的话语，“你就不能先把你自己照顾好！”
好久，电话那边的人才哑声开口，“小言，你终于喊我名字了……”
林莫言闭了闭眼，努力平静自己有些沸腾的情绪，才努力的让自己声音平静的开口，“小毅，我说过了，我不介意，我没生气，我从来都没有生过你的气……你，不用做这些……”
——明明远在海洋彼岸，却对他身边的一切了如指掌，需要什么，想要什么，每天的吃食，起居，作息，样样都知，遥控着身边的人，对他处处仔细的照顾……衣食住行，几乎样样都要过问，都要照顾。
——这其中所耗费的，又岂止是人脉和金钱？
——其中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又该怎么计较？
“你先照顾好你自己。我有我爸妈，还有我哥哥和兔子姐，还有姚爷爷，张医生……我很好，你不要再做这些了——”
“可他们不是我！”电话那边的声音平静又透着一丝温柔的打断了林莫言的话。
林莫言呆了呆。
“他们不是我……小言，我说过的，你不在意不介意了都没有关系，我在意我介意就好。”
“不是这样的！你不能这样说！”林莫言回过神来，急急开口。
“小言，我所做的，是我心甘情愿。”电话的声音依然是轻淡平静，似乎还有些温柔和决意，“为你做这些的时候，我很开心。”
——不只是开心，还有内心一直暴戾的，焦躁的不安会平静下来。
——因为，那不小心弄丢了的人，那分离了三年的人，距离他远远的人，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回到他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