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善语离开办公室了，姚爷爷收起笑容，看向唐晨，“之前和你爸爸已经都说好了，你突然间跑来说要带小毅去北京，这里头是有什么事吗？”

唐晨扬眉，“果然瞒不过您，没错，是有些事。”

“什么事？”姚爷爷皱眉，北京那边他一直关注着，最近挺风平浪静的。

“我家那位好大嫂一直拿小毅的与众不同说事，说应该送回国外去治疗，我就和老爷子吵了一架！”唐晨冷笑一声，继续说着，“小毅一直在国外，和她也没见过几面，她倒是对小毅了解很多似的！”

姚爷爷脸色沉凝了下来，看着唐晨，声音有些嘶哑，“你和我说说，小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之前过年来的小毅说笑玩闹得跟正常小孩一样，但……相处了这大半年，姚爷爷不得不承认，小毅的确有时候跟正常小孩不太一样。

唐晨看着姚爷爷，这次来木棉城，他并非是真的要带走小毅，只是想来看看小毅现在过得怎么样，四哥留下的唯一的血脉，结果，他们唐家居然都没有办法护佑，还得来拜托姚家老爷子！无论如何，他都要照看小毅好好长大。而小毅的与众不同，也是他必须来这里亲自和姚家老爷子说清楚的原因之一。

“老爷子，我们回去说吧。”唐晨的声音带着点叹息。

“好。”姚爷爷深深的看了唐晨一眼，点头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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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节课的考试，林莫言比唐君毅慢了半个小时，虽然考试内容简单，他也可以和唐君毅一样快，但是他要控制自己的写字速度，尽量把字写好看点，林莫言给自己这辈子订的几个目标之一，毛笔字，一手好看的字是其中之一。

唐君毅的字就真的好看，虽然现在还不够锋利，但是端正，大气，有股扑面而来的海洋呼啸的气息。额，有点文艺，但上辈子第一次知道姚远这个名字，就是在进入南华初中的时候，在校门口看到了一副字，那字就是给他一种锋利如刀，扑面而来的呼啸！

林莫言慢慢的轻轻的收拾笔和卷子，侧头就见考完在安静看书的唐君毅已经抬头看向他了。林莫言指着外头，示意先出去？外头的阳光很好，十月份的阳光撒落下来，如同水一样缓缓流淌而过，林莫言想出去晒晒太阳。

唐君毅点头，随后两人安静的上了讲台，双手呈递试卷，恭敬的弯腰呈递给了老师，老师笑眯眯的点头，站起来，也双手收下卷子，这种面交试卷和本子，都是双手呈递，恭敬鞠躬的仪态，一开始是林莫言，后来是唐君毅，再慢慢的是整个四年一班，现在据说林莫言的哥哥所在的六年级也已经有了。

校长非常高兴，说要宣传推广。说这是遵循古风，是值得提倡的礼的之一。

不过二十几出头的老师看着林莫言和唐君毅轻步轻脚的走了出去，心里头擦着口水想着：哎呦！这么可爱又礼貌的孩子好想偷走一只！啊啊啊，还是偷走林莫言好了，林莫言好乖好软的，唐君毅太沉稳了！

来到操场，林莫言就踩着树叶蹦跳了几下，脸上笑眯眯的，看着阳光涂抹在大树下，金黄色的如同蝴蝶一样跳跃，唐君毅一旁看着，嘴角不由微扬。

“小言！”唐君毅走到林莫言身边，开口说着，“今天我小叔叔来学校了。”

林莫言一愣，随即轻声问着，“是要让你转学吗？”

唐君毅一愣，皱起眉头，“小言，你听谁说的？”

“蔡宝宝说的。”林莫言说着，看向唐君毅，“真的要转学了呀？”

唐君毅抿着嘴，摇头，一字一字的说着，“我不会转学！”他不会离开这里，这里有小言，有他最喜欢的小言，他不会离开这里。

林莫言看着唐君毅，嗯？不转学？

“唐家，不喜欢我。他们说我是怪物，说我是木偶人，是煞星，是白痴，说我应该跟着我爸妈一起死去才对……”唐君毅木然的重复着，在唐家听到的那些话，那些当着他的面说的，背着他说的，没有说出来的。

但，话说到一半，林莫言就猛地一拍唐君毅的肩膀，打断了脑子里重复的画面和声音。

——“小毅！你不是！你是小毅！你是最厉害的小毅！”林莫言急急开口，看着眼前神色木然的眼神无光的唐君毅因为他的话，而一点一点的复活过来一样，林莫言才松了口气，嘴角微微的翘起，笑了笑，“小毅，那些人说的话，是不对的。你不要记住那些话。小毅不是怪物，不是木偶人，说这些话的人才是最最可怕的人！”林莫言说到最后，有些愤怒了。

——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最经常听到的就是那些来福利院的人对着那些孩子指指点点的，每每出现这种情况，院长都会很快把人赶走，可即便这样了，那些被指指点点的孩子都还是会难过伤心好久。

身有缺陷又不是他们的错！体弱多病也不是他们的错！长得奇怪点又怎么了！而，还有些行为举止异于常人的孩子，那些孩子可都是天使，只是他们在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罢了！可那又有什么错！

“我是木偶人。”唐君毅看着林莫言，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抬手握住林莫言还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紧紧的抓着，然后慢慢的说着，“爸爸妈妈没有告诉我，不过，我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

林莫言呆了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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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房子里，姚震愣愣的看着对坐的抽着烟的唐晨，“你说，小毅是木偶症？”

“名字比较长，我没记住，当初四哥跟我说的，就是类似于木偶人，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对别人的情感感知也基本没有。但是，小毅的智商极高，按照四哥四嫂的解释，就是过高的智商影响了情感的发育，也可以说是对外界的情感感知几乎为零，四哥四嫂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小毅知道爸爸妈妈的概念。”

“可，可是，往年他们回来探亲的时候，小毅他不是跟别的孩子一样吗？”姚爷爷姚震呆呆的问着。

唐晨深吸一口气，“模仿！为了让小毅感知到喜怒哀乐，四嫂和那什么心理医生想了个办法，让小毅去模仿普通孩子的应对表现。小毅智商高，他的模仿做得非常好。但是，如果解除模仿的话，小毅就会没有任何喜怒表情。”

“小毅现在是班里的班长，他和其他小朋友也交往得很好。我觉得，你这个不太对！”姚震想起小毅这大半年来的表现，猛地摇头否认，除了有时候有些机械的动作和表情觉得怪怪的，小毅基本没有问题呀。

“在四哥四嫂没有出事前，小毅的状况已经很好了，四嫂说，接下来就可以试着让小毅去读书了，但是……可能是四哥四嫂的刺激太大，小毅的封闭的心有了裂痕，也有可能是……小毅的那个朋友，叫小言的，让小毅有了喜怒？”唐晨猜测着，他也是有些困惑。

姚震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抬头看向唐晨，语气坚决，“我赞同你之前说的，小毅就是一个因为太聪明了所以有点与众不同的孩子。”

唐晨捻灭烟蒂，点头笑道，“老爷子，看来，我可以放心的把小毅放到您这里了。”

“不过，你之前说的，和你四嫂有联系的那个心理医生，我想要见见。”

“好，我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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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莫言呆呆的看着唐君毅脸上不时变幻的各种表情神色，特别是其中一种还是上辈子的空降南华的姚远的表情神色的时候，顿时呆滞了。

原来……上辈子的姚远还不是真正的姚远？？？

表演完了脑子里储备的各种，唐君毅神色无措的看着林莫言，深黑色的眼眸里是害怕，惊慌和难过。小言，小言是不是也觉得他是怪物了？小言是不是不想做他的好朋友了？可是，可是……他想更加靠近小言，小言虽然做他的好朋友了，但他总觉得和小言之间有段距离，那段距离是什么，他不懂。

但他知道，小言和兔子姐，善语哥，甚至大宝之间都不会有那段距离，唯独和他之间就存在着！他不懂，他茫然，他困惑，爸爸妈妈以前也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办。但是，他脑子里储备着爸爸的话里有这么一句的——朋友间不应该有隐瞒。

那他对小言是不是就该坦诚？

可是说了后，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小言讨厌他了吗？就像唐家人那样，厌恶他，又害怕他？

回过神来的林莫言觉得手好疼，低头，才发现，他的手被唐君毅抓得紧紧的，抬头一看，唐君毅眼眶泛红的，好看的眼睛里居然有了害怕？

于是，林莫言又有些不解了，脱口而出，“可是，小毅，你也知道难过害怕呀。”所以那什么木偶人，是错的吧？

唐君毅愣了愣，小言第一句话不是说讨厌……

于是，唐君毅小心翼翼的靠近，带着几分悄悄的欣喜和茫然，“我不知道……”他的确不懂什么叫难过害怕……难道现在的，就叫难过害怕？

林莫言盯着唐君毅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想，可能小毅的爸妈都搞错了，小毅明明就有人的情绪嘛，哪里像木偶人了？嗯，肯定是小毅太聪明了，所以有时候和周围人的合不来，就像他哥哥林善语一样，不过，哥哥是拥有爸妈的信任，还有兔子姐这个非常好的同样聪明的伙伴！

“没事！小毅，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林莫言抬起没有被抓的手，拍了拍已经站到他跟前非常近的唐君毅的肩膀，突然想到扮演的人设问题，就迟疑的问着，“小毅，你现在，也是扮演吗？”

唐君毅摇头，“没有。”爸妈死了，没有人指导他该做出什么样的讨好人心的扮演，而在小言面前，他觉得脑子里储备的那些，都不对，都不应该出现在小言面前。

——就算小言不喜欢，他也不想用那些人设来扮演。

林莫言松了口气，想想上辈子栽在虚假人设姚远身上够冤了，他可不想这辈子面对的还是虚假的唐君毅。

“你以后，也这样子，你不需要去演什么，那些人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都不重要，都是外人，你记住。”林莫言神色认真的严肃说着。

小阳人了。无力望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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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恰同学少年（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