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貌吗？

当然礼貌。

“欢迎使用SU166绝对监测系统，本系统将为您提供完善的监测厄种服务。”

机械音再度响起，但充满了人性化的愉悦。

大门也随之完全打开，飞行器内部的完整构造呈现在三人面前。

首先他们看到的是一个以银白与浅蓝为主色调的控制室。

控制室正中间是一前两后三个座椅，座椅正对一面高度三米长度十米的巨大显示屏，而屏幕上播放的正是冰面上焦急等待的林南一行人。

屏幕画面极度清晰，可以看到每个人脸上的微表情，甚至还能把他们的声音收进来。

林南伸长脖子望向水底，“他们进去了。”

陈佳悦满脸担忧，“就这么进去了？安全吗？”

李彤：“这东西黑洞洞的，我看悬。”

秦狩，“你不会想下去看吧？我们都不会水。”

宇文琢：“不要着急再等等看。”

马永超：“水温那么低他们吃得消吗？”

几人的对话传入耳中，让江寐三人不由得遍体生寒。

他们竟然全程都在监视之下！

是谁监视的他们？

SU公司？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寐不清楚。

他把目光移向控制室正中间的三把椅子上，“这里应该有人，敌友不辨，大家小心。”

辛和泽同张星宇立刻向他靠拢，警惕地在飞行器内搜寻。

控制室大约是五十多平米，空旷简约，除了大屏幕与三把椅子外再无任何东西，连操作台都没有！也不知监视他们的人究竟是怎么操控这么大的飞行器的。

随后他们紧贴一起把整个飞行器搜寻了遍，找到了集体休息室、公共浴室甚至还有厨房，却是没看到半个人影。

那未知的三人消失了？

还是早已离开？

江寐不敢掉以轻心，却听身旁张星宇极为礼貌地开口：“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里的人都去哪里了？”

话音落下，自称为“绝对监测系统”的声音开口——

“美丽的小姐，监测系统内仅有您与另外两位男士存在。请不用慌张，绝对监测系统会平等地为每一位使用者服务，不存在任何威胁。”

辛和泽立刻追问：“你这个系统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躲在这里偷看我们？”

他问完，系统直接隐身消失。

于是江寐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请问系统，您的作用是什么？我们能否查看您的具体信息或者使用手册？”

多么恭敬的用语，系统顿时就给予回复，“哦英俊的先生，这当然可以。SU166竭诚为您服务。”

话音落下，三人身前的地砖打开，一个纯白色的操作台从底部升起，台子上的液晶屏快速显现文字——

【项目编号：SU166-绝对监测系统】

【收容措施：无需收容】

【危险程度：III-FRI-G】

【项目种类：厄种】

【区域拟态：无】

【项目灾厄点：人类探究欲】

【项目描述：SU166外观为占地面积222m?的黑色倒置圆盘型载人飞行器，表面光滑仅有一枚指示灯与大门。材质为类金属▆▆，不可摧毁，不可复制，有记忆功能，变形后可在60min之内恢复。

飞行器内拥有独立空间，已知最小为22㎡，最大为2222㎡，分为操作区域与休息区域。

其中操作区域内仅有监控屏幕与座椅，无操作台，记录员仅需输入语言指令，SU166就可自行执行。[注：SU166对态度要求极高，下达指令时务必调整态度使用敬语。]

休息区域基础分区为休息室、浴室以及厨房，但是下达语言指令可以命令SU166额外增加分区。[目前，影厅、歌厅、舞厅、电竞区、小型游乐场、室内泳池、健身房均可实现。区域内任何资源皆可无限供应。]

SU166拥有特殊的监控系统，远超现有的地球科技。记录员进入SU166后必须每6小时将所观测的厄种信息整理收录，否则SU166将会▆▆▆▆▆▆。

除此以外SU166绝对安全，并为SU公司提供大量便利。[注：已知的499种SU生物中，有317种报告为SU166及记录员检测提供。]】

【发现地点：▆国▆省▆市▆滨海区域。收容过程持续1小时，无记录员伤亡。】

江寐扫了一眼，顿时对倒数几行的遮蔽文字产生兴趣，“请问，如果没有按时把厄种信息整理收录，你会怎么做？”

SU166快速回答：“会将您立刻驱逐。”

“请问是驱逐出这个飞行器吗？”

“不对，是驱逐出这个维度。”

166说得非常轻松，轻松到好像在说“我只是扫个垃圾而已”。

但江寐的冷汗顿时下来了。

就在这时，辛和泽也绕到座椅前方看清椅子上的纹路，面容唰地惨白。

“江寐，你得过来看看这个。”

他的声音在抖，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江寐走过去，看到三把椅子上印满了乱七八糟的图案。

如果只是普通的涂鸦倒还好，但最上面一层的人类面容实在过于显眼——

从椅背到椅脚，三个面容狰狞的人类图案紧紧贴在金属材质上，无论是毛发还是衣褶，全部栩栩如生宛若照片打印，就连汗毛都画了上去，逼真得令人恐慌。

最令人恐慌的是——

他们能够感觉到这三个“人”还活着。

虽然一动不动，连眼珠都固定在原处，但是那颤动的眼神和气场无疑在宣示他们的生命力。

他们还活着，但是又不活在原本的维度。

他们的身体厚度为0，一辈子固定在金属椅面上动弹不得，可以听可以看，但永远无法与同类交流。

他们会作为永恒的图案存活下去，直到被新的图案覆盖。

三人对视一眼，确定166所说的“驱除维度”绝不是开玩笑。

椅子上这些密密麻麻的人型图案，都是先前的观测记录员。

如果他们没有按时完成信息收录，新一层的人类涂鸦就是他们了。

辛和泽手指轻触人类涂鸦，感受到一股属于人类的温热后触电般缩回手，“就这还绝对安全？江寐，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没那么简单，”谁知江寐摇头看向身后，“我猜，我们在进入166的瞬间就已经默认执行记录的规则了。请问我说得对吗，166？”

“这位先生您猜得没错，现在距离您下一次记录厄种信息还剩五小时45分27秒，请您合理规划时间哦。只要您准时完成任务，SU166将会在飞行器内为您实现所有合理要求。”

三人无知无觉就被签了强盗协议，心中又惊又怒，但又想不到任何办法反抗。

这种超自然的规则力量，他们没有资本去尝试反抗。

操作室内空气沉寂了好一会儿，江寐看着监控屏中林南几人越来越焦灼，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便询问166：“请问，如果外面的人进来也要遵守这条记录规则吗？”

“是的先生，想要享受166内的任何福利前提就是接受这条规则。

请不要尝试带出任何属于166的物品，因为只要离开166飞行器范围，所有的物品都会消失。”

后一句话是说给张星宇听的，因为她在厨房里翻找了一堆新鲜的食物抱在怀中，准备等会送给外界的人。

局面就此僵住。

江寐几人陷入两难境地。

他们三个已经被166绑死了，这没什么好说的，重要的是，外面那六个人怎么办？

就算少了三人，那点物资也不够他们支撑太久。

166内倒是有无限的物资，并且温度宜人不用担心极端天气，但是要想进来就一定要签订条约，然后承担二维化的风险。

在外，不一定活；在内，也有可能死。

他们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决策。

三人商量片刻后，决定让外面的人自己选择。

江寐走到门边抬头道：“166，麻烦你开一下门，我出去告诉他们你的事情。”

“这种小事不需要先生您亲自出去，您只要让我浮出水面广播通知就行。”

166似乎还有些防备他们，并没有答应要出去的命令。

江寐也没有强求，语气和善地让它上浮。

顿时，飞行器微微震动，他们看到监控画面里林南几人的神色变得惊疑不定，头也跟着一起往上抬，应当是在注视166。

这时又一块地砖掀起，升起台面将话筒送到江寐嘴边。

“先生，请您使用话筒播报。”

江寐深吸一口气，看着外界众人紧张的神色缓缓开口：“林南，是我。我们进入飞行器内部了，但是有件事情必须告诉你们……”

他把166的危害全部说了出来，并着重描述椅子上的人类图案。

刚说完166就忍不住出声：“这位先生您有些危言耸听了哦，166绝对没有那么危险。只要您按时完成收录，166绝对可以为您提供最完美的服务。”

江寐没理它，对林南几人说：“现在我们三个已经被166绑定，必须要完成记录任务，但你们还是自由的。我们商量后认为是否进入166这件事要由自己决定。”

话音落下，林南一行人神色各异。

林南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目光好似穿透屏幕射在江寐脸上，“我进去。”

江寐还要再劝，“但是一旦无法完成任务……”

“我要是按时完成的话就不会有事情，”林南眼神坚定，“江寐，你都进去了我当然也不会留在外面。”

江寐隔着屏幕望他，内心百感交集。

这时166又发生，“先生，您的同伴已经同意，需要我开门迎接吗？”

“166，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的先生。”

语毕，大门开启，一条银白色的阶梯层层展开，最后落在林南面前。

林南深呼吸几下后踏上阶梯，带着小蜘蛛一起进入飞行器内。

“你其实不用急着进来的，”江寐看到他后摇摇头，“或许在你们物资用光之前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哎呀江寐你话好多呀，我都已经进来了。”林南故作轻松地勾住他的肩膀，然后摸摸肚子环顾四周，“你不是说这里有厨房吗？快告诉我在哪，我要大吃一顿！”

“在那。”

江寐刚给他指了方向，就看到马永超快步走进，迫不及待地去往张星宇身边，“还好吗？冷不冷？有没有洗过澡？你看你头发都湿的怎么不知道擦一下？”

本来站得笔直的张星宇看到他后立刻像没骨头一样靠了上去，懒懒道：“忘了。”

“你身上太凉了，赶紧去浴室。”

说着，马永超便在张星宇的带领下半拖半抱把人带往浴室。

辛和泽看着厨房一个浴室两个身影，不禁皱眉，“他们真的知道二维化的恐怖之处吗？怎么这么轻易就进来了？”

“他们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过其他人应该知道。”

江寐抬头，看到监控屏幕中宇文琢四人正在商量什么，声音很小，有些听不清。

166顿时贴心询问是否要放大声音。

江寐委婉拒绝，“谢谢，这个就不需要了。只要他们最后把商量的结果告诉我就可以。”

“好的先生。”

几分钟后，宇文琢作为四人小队的领袖告知江寐——

他们不准备进入166飞行器中，因为二维化实在过于危险，而且他们的物资还可以再支撑一段时间。

江寐点头，知道这也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内心没有任何负面情绪，通过话筒播音说：“好的，不过我建议你们先暂时回到冰屋之中。等我找到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再一起出去。”

宇文琢几人立刻向江寐道谢，然后拖着物资回到冰屋里。

“166，麻烦你把监控画面调整为飞行器前方正常视角，然后停到冰屋旁边可以吗？”

“当然可以，先生。”

大屏画面瞬息变化，随后行器飞到冰屋旁边缓缓落地，正对冰屋门口。

至此，原本一行九人被分为两个队伍。

一个享受温暖的气候和舒适的环境，但头悬达摩克利斯之剑；另一个虽条件艰苦，但目前为止都很安全。

两队各有好坏，谁也没觉得对方做错。

江寐再看一眼屏幕画面，然后集中精神和166沟通。

“166，请问记录任务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是我们每个人都要单独完成，还是所有人共同完成？”

“记录任务根据当前166所处环境下达，每六小时由飞行器内所有人共同完成。”

“请问现在的任务是？”

“请您用不少于一千字的文本记录SU482区域拟态中冷热交替时的场景，并拍摄至少三十张高清照片。”

江寐瞬间捕捉到话语中提到的东西，追问：“请问SU482是什么？我可以查看它的报告吗？”

“当然可以，先生。但是系统内对于SU482的记录并不完善，需要您通过之后的监控继续补充。”

语毕，先前显示166信息的小屏幕上文字转换——

【项目编号：SU482-行人】

【收容措施：固态收容[收容时要保证482的身体处于完全静止的状态且任意部分无法移动超过1cm的距离。]】

【危险程度：III-CON-B】

【项目种类：厄种】

【区域拟态：极温阈限】

【项目灾厄点：温室效应】

【项目描述：SU482外观为身高一米七五，体表光滑无任何毛发，无性别特征，面容融合所有人种特点的的纯黑色人类，无攻击性，不会给予任何回应，持续不断地行走在地面上，时速5km/h。

SU482会在行走的过程中形成与现实交错的特殊空间[区域拟态]，空间内具体面积未知，时间流速与现实相同，有部分位置与现实相连通，可以自由出入。

SU482区域拟态暂命名为极温阈限。

已知极温阈限内有两种形态——极寒与极热，

极寒状态最低温度为-80℃，区域内表象为无边冰原与灰色天空，拥有大量冰川洞窟。洞窟内存在未知数量的可行动冰尸。

[SU482-1冰尸，外表为被冰封的普通人类，从冰层释放后可缓慢移动，自动攻击附近体表温度高于0℃的任意存在。任意存在于482-1接触后皆会被瞬间冰封，生物无法恢复活性。]

极热状态最高温度为80℃，区域内表象为无边沙漠与灰色天空，拥有大量流沙区域。流沙区域内存在未知数量的巨型沙虫。

[SU482-2沙虫，外表为10-30m长度，2-10m直径的多足类昆虫，移动速度极快，自动攻击可移动的任意存在。]

已知极寒与极热状态之间有长时间的气温转换状态，[待补充]】

【发现地点：▆国▆省▆市▆沙漠。收容过程持续3168小时，普通记录员伤亡不可统计，SU研究所损失774名研究员与5684名安保记录员。】

报告底部的惊人数字让看到最后江寐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SU482究竟有多么强大，竟然能造成如此恐怖的伤亡数字？

要知道他们目前遇到最强的不过是造成26名安保人员伤亡的剥皮手和拟人手。

他明白了，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SU大厦。

他们依旧处在无限超自然怪物群中。

并且危险系数骤然上升。

他们要面对的不再是单一的怪物，而是极端的天气，受人掌控的领域，和领域里无穷无尽的危险存在。

江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稍微缓解心中的震惊和不安后询问166，“请问，之前的记录员为什么没有记录到气温转换的过程？”

“因为他们在那过程中试图逃离飞行器，超过记录期限没有完成记录任务。”

江寐听完顿时眉头紧皱，“请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166仅能提供先前记录员所整理的信息。”

可先前的记录员已经变成座椅图案，报告上也一个字都没写。

气温转换过程就是一片空白。

江寐抬头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冰天雪地，即使身处温暖的环境当中也感觉到极度不安。

为什么那些记录员明知会被放逐到二维平面，也要试图逃离飞行器？

究竟气温转换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让他们如此惊恐，连近在眼前的威胁都顾不上？

江寐想不出。

但知道那绝对会是能够颠覆他们认知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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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21F-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