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得到回答，鱼绫也不在意，他把飞船的外壳都研究了个遍，眼看时间要来不及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他们回去还得走好长一段路呢。

鱼绫把01搜集到的能用得上的零件放进小拉车里，仰头看了看飞船，虽然里面是真空的，但依旧有不小的分量，他有些担忧：“这么大，我们怎么带回去？”

01握住飞船的外壳的头部凸起的地方，在鱼绫面前走了几步。步履平稳，看起来轻轻松松，身体力行地告诉他它可以。

鱼绫已经被冲击到麻木了，但一点也不妨碍他满眼崇敬地看着01，表达赞扬。

太阳已经快挨近地平线的边角，鱼绫拉起小车，正准备离开，就见01想来接过他手中的绳子。

“这个很轻松，我可以的，你要运飞船已经很累了。”鱼绫摇了摇头，避开它的手。

小拉车在沙尘暴那天闲极无聊改造过，加了轮子，比以前可轻松多了。

他不想所有事情都让01做，或许会得到一时轻松，但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什么都让01一个人做，他担心自己变成只会依赖01，什么也做不好的人，更担心变成一个好逸恶劳理直气壮指使01的人。

即使知道01只是机器人，帮助人类的程序镌刻在核心之中，鱼绫也想尽己所能。

他是这么想的，只是路途很长，荒漠的路也不好走，小拉车装满了沉重的零件，就算有滚轮，一路磕磕碰碰，要用力的地方并不少。

回程的路还剩一半，鱼绫脚底板火辣辣的，不知道长了几个水泡，拉着小车手心也被布料磨得发疼。

他没有开口，默默努力跟着01的步伐，数着走的步数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身旁的01忽然停下，松开了飞船。

“怎么了？”鱼绫问道。

这种情况很熟悉，沙尘暴到来之前和飞船爆炸之前01也是这么突然停下动作的，鱼绫想到这，立刻提起了心，警惕地四处张望。

01走到他身前蹲下，示意他上来，语气平静：“你不能再走。”

他确实体力不支了，鱼绫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犹豫地看了眼飞船跟手里的小拉车，迟疑道：“可是这些……”

“请放心。”01说道。

鱼绫慢慢点头，选择相信01，小心地趴上了01的背。

01把小车的绳子系在手臂上，等鱼绫趴好后直起身，一只手护着鱼绫，一只手拽着飞船。

不管是他还是原主，都没有被人背过，鱼绫感受着腿弯托住他的力道，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悄悄离开一点身下宽厚的脊背，手臂也是虚虚环着，没有落到实处。

“抱紧。”01提醒道。

“噢。”被提醒的鱼绫脸一红，还是不敢紧紧抱着01，手臂落下抵着肩膀，手指互相扣住。

就算身负很多累赘，01也走得四平八稳，每一步之间的距离依旧像是计算好过，鱼绫呆在背上几乎没感觉到什么颠簸，随着01的步伐，只有些微微的晃荡。

一晃一晃，像是晃悠悠的小桥，宽阔坚硬的脊背如铁，托着他的力道很稳，鱼绫慢慢适应了，只剩下满满的安全感。

他看着背着他的01，这段时间了解了很多关于机器人的知识，更加不敢相信它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管家机器人。

01这样强大的，应该是更厉害的才对。

鱼绫为01抱不平，小声说道：“01，你真的不是军用机器人吗？”

“不是。”01说道。

博士刚开始设计的时候就没想过要让它往那方面发展，不过做为实验室的一号试验品，它身上的材料是最好最坚硬的。

“好吧。”

鱼绫抬着头累了，下巴搁在01的肩膀上，随着它的步伐一晃一晃，舒服到疼痛的脚丫子也无意识地动了动。

他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问道：“01，你为什么一直叫我人类呀？”

鱼绫开玩笑地问道：“你是不是忘记我叫什么了？”

它没有忘记，是一个跟它“有缘”的名字，很好听。

01还没开口，耳边带着笑意的少年还在说着：“我叫鱼绫哦，音译一下就是10，跟你很有缘吧？”

“你也可以叫我阿绫。”鱼绫弯唇笑着，开玩笑说道。孤儿院的院长妈妈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叫他的，后来多了个朋友周周，他们熟悉之后，也跟着院长妈妈一起这样叫他。

说起来，不知道周周在医院怎么样了，他那么胆小，不知道会害怕成什么样，父母又那个样子……鱼绫很担心，但他身处另一个世界，即使有心也无力，只能祈祷周周快点好起来。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忽然听见一道声音。

“阿绫。”

鱼绫眨了眨眼，愣了一下。

他已经好久没有听见有人叫他这个昵称，刚刚只是开个玩笑，乍一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确切的说没想过01会这么突然改口。

01的声音带着机器人独特的一点机械，声线很平稳，没有波澜，偏偏叫的是代表亲昵的昵称，结合起来有种特殊的魔力。

鱼绫耳根莫名染上一点热意。

01喊了一声，似乎因为没听见背上人的回应，补充道：“没有忘记，阿绫。”

“唔嗯。”鱼绫耳朵更红了，含糊地应了一声，搁在01肩膀处的脑袋默默离开，额头抵着01的背，像鸵鸟一样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

他们迎着落日回家，地上的一大一小的影子亲密得融为一体，逐渐拉长。

回了避难所，天刚擦黑。

飞船因为体积庞大，只能放在中间的空地上。

从01背上下去后，鱼绫就摆脱了尴尬的境地，重新活蹦乱跳。

他和01搬过来一张小桌子放在飞船旁边，把造飞船用的零件一一放好，看着满满当当的桌面，长舒一口气，笑意满满：“01，我们太棒了！”

01看着他，“嗯”了一声。

鱼绫笑容越发大，兴奋地说道：“等明天我们回去原来住的地方，把剩下的东西拿过来就可以正式开始造飞船了！”

“为什么回去？”01问道。

剩余的营养剂水资源，重要的飞船芯片他们都带过来了，剩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回去？

01低眸，看着人类已经布满沙尘的鞋。接连走了两天，特别今天还负重走了许久，不难想到裹在其中的那双脚肯定是伤痕累累。

明天再走一天，他不痛吗？

“你送的帽子还在那，还有我们跟668一起画的绘画本，肯定要回去拿过来。”鱼绫理所当然地说道。

因为当时不确定能不能在营养剂工厂附近找到合适的房子，再加上沙尘暴刚过，鱼绫舍不得带上那些东西，就怕被吹走了找不回来。

01很轻很轻、连自己都无意识地皱了下眉：“你的脚需要休息，不能再走路。”

“没关系。”鱼绫动了动脚，感受了一下，虽然还是有点疼，但是他小时候冬天冻地手脚干裂的时候比这可疼多了，“你今天背我的时候我就开始休息了，再睡一晚，明天肯定就好了。”

“我去拿回来。”01看着他。

鱼绫想说他真的没关系，这里离那边比今天去军事工厂的路短多了，但对上01的目光，他莫名地没再开口。

“那……拜托01了。”鱼绫只好说道。

01点头：“休息吧。”

鱼绫确实很累了，他喝了一支营养剂，目光掠过酒瓶，觉得今天对自己好一点，手伸向了水资源。

就算这些酒水好喝，他也还是不爱喝酒。

不光是因为不爱喝，还有酒的气味。不能洗浴，光是每天的灰尘就让他难以接受，再这样下去，每天擦洗耗费的水资源就负担不起。

也幸亏01是个机器人，不会嫌弃他。

鱼绫抿了抿唇，洗漱完后上床休息，想到明天就可以造飞船，又高兴起来，把那些低落的情绪拍飞，安静听01讲故事。

这次依旧是奇奇怪怪的爱情故事。鱼绫放任困意裹挟自己，迷迷糊糊想着01的睡前故事到底是哪个厂家放进的资料库的，是不是买到盗版了。

这个念头缠着他，梦里的他回到了帝星，发现就是这些盗版搞坏了01的核心，开始疯狂努力清除那些盗版数据。

01念完故事停下，就听见一些轻如蚊呐的细碎声音。

“01放心……唔我一定会……清理掉……”

很模糊，只有一些字句能勉强听清，01望着似乎在睡梦中跟他保证什么的少年，皱着眉头，眉眼间全是认真。

那种特殊的感觉又来了。

01没有再管它，注视着陷入梦乡的人类，忽然有一种明确的好奇，想知道他梦见了什么，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这个人类的每一处似乎都能勾起它的好奇心，让机体流窜的数据都愿意安静下来，推测演算他的每一个举动。

-

鱼绫第二天成功晚起了，来到这个星球第一次没睡好觉，感觉奋斗了一宿。

他打了个哈欠，就看见隔壁01的床铺上放着熟悉的帽子和绘画本。

鱼绫唇角翘起，瞬间不困了。

“01！我们来造飞船！”

01捏了捏你们的爪爪=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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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机械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