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淮!你放开她!”
秦裕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时,我甚至无暇回头看他,聂淮却突然毫无征兆地松开了搂在我腰上的手。
我全身无力,眼看着就要跌下去了,好在秦裕及时地架住了我,他的胳膊从我腋下穿过,将我拽入他怀中。
秦裕来了,这个认知让我稍稍心安。
熟悉地气息很快就包裹住了我,那种几乎让我无法动弹的战.栗感终于开始慢慢褪去。
“你在做什么?”我听到秦裕压着怒意,质问聂淮。
“我可什么都没做,”聂淮双手一摊,“我看到你女朋友摔到了,顺手扶了一把而已。”
我们这边的动静惹得街上路过的人都好奇地投来目光,我实在不愿意被别人看热闹,于是拉了拉秦裕的衣角小声道:“我没事,我就是身体不太舒服,刚刚差点摔到了,还好聂淮扶了我一把。”
秦裕揽着我的胳膊突然下压,我便中心不稳地栽向他,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胸膛上,似乎在我叫出“聂淮”的名字的瞬间,他就无意识地做出了这个举动,像是迫切地想将我牢牢地纳入他怀中。
我仰起头,秦裕也垂眸看向了我,他的神情让我微怔,那是我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情绪。
他总是冷静自持,仿佛不论什么都无法令他动摇,即使那唯一的一次,我在众人的目光下暴露出了本体,他也只是如一潭死水、一口枯井般的绝望和悲哀,毫无波澜,似是早已做好了某种觉悟。
可他此时此刻看向我的眼神却像冒泡的沸水,滚滚地燃烧着,又将我团团围住,浓密激.烈……我品味着他滚.烫发.涩的气息,那是一种……濒临崩溃的痛苦。
他就像是一个站在悬崖边的人,只要我轻轻推他一把,他就会落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这样的他让我很害怕,让我有一种我下一秒就会彻底失去他的惊慌。
我将头埋进了他的颈窝里,主动抱住了他。
“秦裕,我想回家......”我的声音在发抖,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我想和他在一起,只和他在一起,我想与他紧紧地贴着,严丝合缝地连着,一刻也不分离,只有那样,我才能放下心来。
少年的小臂搂上我,又一寸寸圈紧,他的另一只手轻托住了我的后脑勺,将我完全罩进了他怀中。
“我们回家。”他在我耳边这样说道,他的声音低低的,那些很深很厚的情绪,像是也压在了我的心头。
站在我身后的聂淮颇为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秦医生,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可不像你,对着个神似的赝品就能随随便便地动心,像条发.情的狗。”
“不过也对,”他讥讽道,“你本来就没得到过她,当然轻易就能被打发。”
秦裕没吭声,聂淮便又道:“秦医生,你今天休假,我可还在工作,没有特别的事我就不奉陪了。”
直至聂淮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我紧绷着的每一寸筋骨才放松下来,可我却又忍不住去反复回想那个叫聂淮的男人。
他到底是什么人?我又是怎么了?我想不通,就只觉得心慌意乱,又烦躁不安。
我和秦裕很快就坐上了电轨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靠着他的肩膀,只有从他身上才能汲取到令我安心的味道,只有靠着他,我才能稍有松懈。
我甚至只是回忆起聂淮的名字来,我的心跳都会变快,血液也会加速流动,我控制不了自己,也阻止不了这种身体做出的本能反应。
秦裕始终没说话,电轨车穿过被灯火映照成暗橘色的夜幕,他就像一尊安静的石像,坐在我身旁,出奇地沉默。
我终是忍不住问他:“聂淮到底是什么人?”
秦裕扭头看向了我,强烈的光影变化将他的脸映照得棱角分明,也令他的五官更为隽秀冷艳。
“你对他很好奇吗?”
“我不知道,”我很无助,只能将我全部的异常告诉他,“我见到他,被他触碰,甚至只是想到他的名字,我的身体都会做出不受我控制的反应,我的心跳,我的情绪,我的每一寸皮肤和每一段骨骼好像都失控了,我不明白为什么......秦裕,到底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让我变得这么奇怪?”
我只能向秦裕求助,他是我最亲近的人,也是我唯一亲近的人。
可秦裕却并没有回答我,他就那样在夜晚闪烁着的霓虹灯光里看着我,繁华喧嚣的城市夜景将他衬得一片死寂。
在我看清他眼底的情绪之前,他已经用手掌捂住了我的眼睛。
“那就别想他,”秦裕轻声道,“不要想他,想我,想我就没事了......”
他的尾音带着微不可闻的哽咽和轻.颤,近乎是在向我哀求,可我的眼睛被遮住了,无法看到此时此刻的他到底是以一种怎样的表情说出的这些话。
我的呼吸剧烈起伏了几下,耳边是电轨车快速行驶时与空气摩擦而发出的嗡嗡声,我慢慢伸手攥住了秦裕的衣角,最终点了点头。
秦裕说得对,只要我只想着他,就不会再陷在那种古怪的状态中了。
“我饿了。”我开始按照他的方法努力转移我的注意力。
巨大的精神消耗也的确令我饥肠辘辘,我舔了舔嘴唇,在秦裕的香甜气味中,压抑着越来越蓬勃的食欲。
也因此,刚一进家门,我就想冲进厨房,去拿秦裕放在冰箱里的血肉,可秦裕却拉住了我的胳膊,有些强势地将横抱了起来,向着与厨房完全相反的卧室走去。
“秦裕,让我去吃东西。”我已经饿得快眼冒金星了,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跳出来,他却沉默地抿着唇,甚至收紧了胳膊,加快脚步。
我委屈得都快哭了,来自他的血肉气太香甜了,我又太饿了,在过分的引诱下,我很容易失去理智,这只会让他陷入随时被我吃掉的危险中。
我害怕我真的会失控地吃掉他,人类太脆弱了,我能轻易将任何哺乳动物的血肉之躯撕碎,但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失去秦裕。
我翻过身,想躲开,却被攥着脚腕拽了回去,秦裕从身后掐住了我的脖子,将我稳稳禁锢住。
“不准跑。”他的气息贴着我的耳垂拂来,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如此强势的一面。
在此之前,不管他想对我做什么,都总是小心翼翼地祈求着我,从不会像现在这样。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一根冰冷的针突然抵住了我的后颈,紧接着,尖锐的刺痛感就迅速传了过来。
陌生的药剂注射.入了我的血管之中,我的挣扎只持续了片刻,药剂很快生效,我只觉得我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整个人软了下去,而沉寂在皮肤之下的触手仿佛是被注射了大量的麻醉剂,安静得仿佛死掉了,我甚至没办法对它们进行操纵。
“阿织,本来不想对你用这个,”秦裕伏在我的背上,用臂膀困着我,“可是他们很快就会找上门,只有这个才是最保险的,我不能让你被他们抓走。”
巨大的饥饿感让我的大脑很迟钝,如坠着铅石的身体又令我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他按着我的肩,将我翻了过来。
“你会觉得我卑劣吗?”他好像勉强对我笑了一下,卧室里没有开灯,或许是因为光线太过昏暗了,我竟然觉得他的笑是那样难过又破碎。
我好怕他会被风吹得碎掉,于是我抬起沉重无比的手,托起了他的脸,慢慢摇了摇头。
卑劣是一个复杂的、独属于人类的形容词,我并不能完全理解它的含义,但我知道它是有着贬义色彩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秦裕更好的人了,他怎么可能卑劣?
他也用手掌抚上了我的脸颊,略显粗糙的指腹轻按我的嘴唇:“阿织,我教你什么是占有欲好不好?”他的嗓音软软的,轻轻地央求着,“不是不知道吗?我来告诉你好不好?”
人类的情绪对我而言大多晦涩难懂,起初我总是不明状况,但秦裕对我很有耐心,他会慢慢地,一点点地告诉我那些情绪到底暗含着怎样的深意。
占有欲是什么,我不明白,我也不懂人为什么会对另一个人产生占有欲,为什么爱会催生出这么多附带着的其他情绪,疯狂到让我害怕,又如冰天雪地里炙热的火堆,让我想要靠近取暖......
“阿织,你是我的,不准让别的男人碰你,你只能是我的......”他的嗓音越来越低沉喑哑,怀抱紧到仿佛是将我捆绑的枷锁。
他在我的耳边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些蛮狠任性到毫无理由的句子,句式分明是在粗.鲁又暴躁地命令,可他的语气却是那样的小心翼翼,仿佛时时刻刻都卑微地仰视着我。
我分不清他到底是想教我什么是占有欲,还是想让我感受他对我的占有欲有多强烈,又是多克制。
他的情绪透过他的气味被我一寸寸捕捉,我恍惚地想,原来这就是占有欲吗?像一张沉甸甸压下的网,密不透风,令我无法逃脱,又似一场永不停歇的雨,雨点密集砸下,连空气都好似凝固住了,让我如此窒息。
可我却心甘情愿地沉溺在其中,甚至病.态地享受着他的霸道和强硬,又陶醉于从指缝间流淌而出的温柔。
“阿织,你是我的,是我的,我要你爱我,只爱我,我要你的心里只有我……”他掐住我的下巴,强迫着我看着他的眼睛,不允许我的视线离开他分毫。
“嗯,我是你的。”我也搂住了他,主动将我的灵魂与他缚着我的爱意编织在了一起。
......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我有着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所有的人和物都以我无法理解的方式与我产生着交集,他们近在咫尺,却又让我觉得无比遥远。
我无从去感知梦中的任何情感,因为那是只有人来才会产生的情感,我又怎么可能明白呢?
我梦到了一个男人,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我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是谁。
他存在于梦中的每个角落,时时刻刻注视着我,朦胧中,我总觉得他望着我的目光温柔又炙.热,让我心脏发.麻,身体战.栗。
我们是最恩爱的情侣,手牵着手走过一条条安静的街道;我们在黄昏下接吻;他为我戴上精美的戒指,与我一同走入了婚礼的殿堂......
雪白的婚纱一层层堆叠,在一声声的祝福里,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像是加上了一层暖光滤镜,或许这该是一个温馨幸福的梦,可我只觉得迷惑不解,甚至觉得怪异扭曲。
我只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因为温馨幸福是人类的形容词,是绝对无法传递给我的。
面目模糊的男人将我拥进怀里,我们做着最亲密的事,他一下下亲吻着我的脸颊和嘴唇,温柔缱绻。
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我努力地一层层将云雾拨开,想去看清他的脸。
“阿织,我们生个孩子吧。”他将手掌轻轻压在了我的小腹上,他的掌心很温热,像是想要将某种情感传达给我,而这一刻,那层时刻存在的朦胧雾气终于消失了,男人的脸也瞬间在我眼前变得清晰。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那张脸我很熟悉,就在不久前,我刚刚见过他。
聂淮!
明天不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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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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