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里世界给霍山漪的第三个线索。

如果把已知信息连起来，那么，霍山漪能得出一个结论：在这个里世界，怪物希望女性能够听见旧皮鞋里的蛙鸣。

霍山漪听见了，然后呢？

按照现在的信息，霍山漪只能觉得，怪物的痛苦或许旧皮鞋和青蛙的叫声。

但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怎么了？”徐泽川敏锐地察觉到霍山漪的情绪变化，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却没在霍山漪脸上找到自己想要的情绪。

他现在对霍山漪的情感很复杂，他感觉自己忠诚于这个女人，又感觉自己很厌恶她。

这很矛盾。

徐泽川说不上来，但本能还是让他“关心”了霍山漪的状况。

“担心你。”霍山漪笑了一下，漆黑的眼珠和猫头鹰眼珠很相像，都黑得看不见光。

霍山漪把香烟放到嘴边，这种外身印有金色玫瑰的香烟在外城是稀有货。

这一盒就要3万贡献点，而且仅在内城销售。徐泽川知道这种香烟，还是因为跟了一个从内城来到外城做生意的老板。

老板说，抽这种烟的人，权利，钱财缺一不可，看见的话，最好绕着走，不然可能就因为多看了他一眼，惹上杀身之祸。

事实上，徐泽川对这位新来的队长一直都没有很好的印象。

霍山漪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一来就抢了白见霄队长的位置。她要在第七社区特遣小队工作，她除了拖后腿，增加工作难度，徐泽川想不出别的作用。

更何况，霍山漪现在还和格查尔赏金协会扯上了关系。

和格查尔赏金协会有关联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包括徐泽川自己。

他在格查尔赏金协会工作了整整一年，里面能活下来的都是什么货色，他比谁都清楚。

徐泽川敢肯定，霍山漪进到格查尔赏金协会绝对不简单。

或许，她是为了格查尔赏金协会那个所谓的“神”来的。

这些年，联邦总部一直没有放弃找神。

作为总部那边派过来的人，霍山漪总不至于缺钱，来格查尔赏金协会兼职赚钱吧。

徐泽川一眨不眨地盯着霍山漪，他这次主动和霍山漪一起来里世界，有两个目的：

一是赚钱。

二是——

二是什么？

徐泽川蹙眉，他思索了好一阵，也没想起他要对霍山漪做什么。

哦对，虽然他不喜欢霍山漪，但霍山漪现在好歹也是他的队长，他得保护霍山漪。

徐泽川扫过霍山漪的脸，一张苍白的，面无表情的，像恐怖片里的女鬼的脸，“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他不等霍山漪的回答，便重新转回身，和迟玱没一起面对离他们最近的一只怪物。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高守揉了下刚才和怪物缠斗时受伤的肩膀，指着徐泽川的背影说：“你再对这位可爱的小妹妹指手画脚，我可要教训你了，别忘了，你俩是求着和我们组队的！”

说的倒是道貌岸然。霍山漪用手指捻灭抽完的香烟，随意把烟头扔到地面。这两个人霍山漪现在都没有心情理会，她只对线索感兴趣。

徐泽川和迟玱没并未对怪物动手，霍山漪猜测，徐泽川是想用他的异能对怪物做什么。

太慢了。

霍山漪垂下眼帘，下一秒，她透过迟玱没和徐泽川的肩膀，看向怪物几乎不动不眨的眼睛。

“对怪物曹意怜使用异能：精神控制，由于怪物曹意怜不属于联邦公民范畴，需要扣除生命值1点。”X冰冷的机械音在霍山漪脑海里回荡。

曹意怜，就是这个里世界怪物的名字。如果光看外形，这些怪物长得一模一样，或许也会用同一个名字。

在霍山漪话音落后的瞬间，怪物忽然暴起，抬手就要把面前的徐泽川拍飞。

一直沉默的迟玱没召唤出无数条开着白色小花的藤条，地面裂开一个个圆洞，在怪物发动攻击之前，绑住了它的手和脚。

“松开藤蔓，它被刺激了。”徐泽川冷静地对迟玱没下命令，后者却并没有听从徐泽川，而是变本加厉地收紧绑住怪物的藤蔓。

“砰！砰！”

怪物用尽全身力气抬起腿，似想挣开藤蔓，但每当它要将藤蔓撕裂之时，藤蔓又会长出新芽，层层叠叠地将它禁锢住。

与此同时，其他怪物也察觉到了迟玱没的意图，纷纷转过身，张开血盆大口。

和进入这里的正常人一样，怪物只能在原地走动，但它们的舌头可以伸出去到很长的地方。

就像青蛙可以用舌头把蚊虫卷进嘴巴。

而霍山漪，高守和黎啸天也成了怪物无差别攻击的目标。

不过，迟玱没没有让怪物靠近他们，无数根藤蔓拔地而出，挡在霍山漪身前。

植物系异能也很好用。

但霍山漪最讨厌的，就是植物系异能者。

“把它们处理掉。”霍山漪冷声下了命令，这几个人虽然没有李花好用，但也勉勉强强能入霍山漪的眼，就让他们在死之前发挥自己最大的效用吧。

霍山漪眯了下眼睛。

高守没有异能，他唯一的攻击手段就是身上带的冷兵器。

一把很长的刀被他拿在手上，刀背纹有金色飞鸟的图案。

又是金色飞鸟。

霍山漪挑眉，格查尔赏金协会或许还会有兑换兵器的商店，不然霍山漪想不通，协会积分的作用，难道仅仅和排名有关？

徐泽川无语地瞥了迟玱没一眼，在藤蔓勒着怪物的力道变得更紧之前，飞速闪身到怪物身后。

他的用臂弯禁锢住怪物的脖子。

“咔擦——”

怪物的脖子被轻而易举地拧断。

徐泽川甩了下手上的血渍，他本想用异能安抚怪物，再引诱怪物乖乖把手里的红色塑料袋给他，结果迟玱没已经激怒了整条街的怪物。

现在再用异能已经没有用了，徐泽川的异能是精神治愈，他可以让一个陷入疯狂的生物冷静下来，但他只有B级，没法同时治愈这么多怪物。

“塑料袋！”

徐泽川一把抓住了怪物的手腕，但不论他如何用力，即使怪物的手已经被他拧断，怪物依旧没有松开抓着塑料袋的手。

大多数精神系异能者都有一个通病，因为过于依赖精神攻击，忽视物理伤害，所以身体体能机制极差。

但徐泽川不是。

虽然他看起来瘦瘦高高，肌肉不算很大，但霍山漪一眼就能看出来，徐泽川肯定是长期锻炼健身的练家子，他的动作很利落，而且速度很快，和联邦军事部训练有素的上将有的一拼。

他没法从怪物手里抢到塑料袋，不过，他可以摸到塑料袋，感知到里面的东西。

黏腻的，冰冷的，活的——

一个像心脏一样的东西在徐泽川掌心跳动。

“咚——”

“咚——”

“咚——”

然后，徐泽川看见，原本已经因为被他拧断脖子而失去意识的怪物猛地睁开眼睛。

红色塑料袋果然是关键。

徐泽川开始释放异能。

他是B级异能者，异能刚好够对付一个B级怪物，在怪物睁眼的刹那，他也紧紧盯住了怪物的眼睛。

精神系异能者最喜欢的，就是和人或者怪物发生对视。

这是异能触发的条件。

原本要对徐泽川发动攻击的怪物在对视中逐渐冷静下来，它放松，不再挣扎，任由迟玱没的藤蔓把它绑得更紧。

即便它现在依旧把红色塑料袋抓得很死，但徐泽川已经能慢慢把红色塑料袋拿出来了。

里面有好几样东西，其中一个正一鼓一跳地撑着塑料袋外壳。

而徐泽川最先看到的，是一只绿皮青蛙。

青蛙从塑料袋里跳出来，吐了下舌头，腮帮子一鼓一鼓地膨胀又收缩，就像正在运作的心脏。

徐泽川深吸一口气。

“呱——”

这一次，霍山漪也听见了，蛙鸣从塑料袋里面传来。

但其他人没有任何反应，就连徐泽川也只是拿着青蛙轻轻拍了拍，又把青蛙放到自己耳边，好像在听青蛙的心跳。

霍山漪能够清晰感知到他人的情绪，怪物曹意怜已经问过霍山漪“你听见我的皮鞋里有青蛙在叫”的问题，只要是能思考的正常人，在听到这种问题之后一定都会格外注意蛙鸣。

但现在，所有人的内心都毫无波澜。

霍山漪的听觉那么灵敏，她不可能错。

“呱——”

“这青蛙呼吸的时候没有声音？”徐泽川歪了下头。

黎啸天握住手//枪，漆黑的枪口对准了徐泽川手上的青蛙，高守却是满不在乎地把玩着迟玱没藤蔓上的白色小花。

“呱——”

霍山漪又一次听到了蛙鸣，这次，她问出了声：“你们听不到声音？”

徐泽川，高守和黎啸天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迟玱没依旧在当哑巴。

看来是真听不到。

紧跟着，越来越密集的青蛙叫在霍山漪耳畔响起！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不对，”霍山漪大喊道：“把青蛙扔掉！”

霍山漪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下一秒，徐泽川手里的塑料袋猛地被风吹走，莫名其妙地就盖到了霍山漪头上。

她被一只奇长的手臂狠狠掐住了脖颈！

窒息的感觉几乎让霍山漪喘不过气。她挣扎着抬起头，无力地扒着脖子上把她往死里掐的手指。

下一秒，她对上一双充满红血丝的，一眨不眨的眼睛。

怪物的眼睛。

曹意怜的眼睛。

那眼神里有怀疑，有愤怒，有悲哀，那双长到地面的手紧紧攥着霍山漪口中所说的红色塑料袋，一分也不肯松开，另一只手抬起，紧紧掐住霍山漪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