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江颂睁开眼的时候，她的室友已经不在宿舍了，江颂奇怪的看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才刚刚五点。

居然起这么早。

时间还早，江颂也不着急，慢吞吞的起床洗刷，路过室友的桌子时，见桌面干干净净的蛋糕盒子，心中顿感欣慰。

真是个不浪费粮食的好孩子。

她顺手将空盒子扔进垃圾桶，准备走的时候将垃圾带走扔掉，便瞥见桌子上刻上很多数字。

113、302、408、519…………

这是什么？寝室门牌号吗？

江颂疑惑了一瞬，便拎着垃圾离开了。

下楼的时候不巧又遇见了熟人，汤雪。

“汤雪，你现在好厉害，连老师都不敢给你脸色看了，从前那个灭绝师太可最爱找事了，上课玩个手机都要告家长。”

“现在汤雪可是谢霁跟前的大红人呢。”

“汤雪，你太厉害了，你帮帮忙，帮我搭上谢霁呗，她从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都够我花好几年了。”

“是呀汤雪，谢霁现在做什么都想着你，你把我们也介绍给谢霁呗，我们也可以给谢霁出主意。”

“哼。”汤雪冷冷的走在前面，带着十足十的傲气，“再说吧。”

“汤雪，你就帮帮忙吧，我真的很缺钱。”后面一个矮瘦的女生凑上前，想要拉住自顾自将她们甩在后面的汤雪。

不成想抬手间手腕上的水晶手链不慎挂到了汤雪的头发。

“啊。”汤雪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呼，她回过头恶狠狠的盯着不小心勾到她头发的女生，“你找死吗？脑子被驴踢了？一大早来恶心我。”

“对不起对不起。”女生都要被吓的哭出来了，她煞白着脸，不停的道歉。

“啊！”汤雪急躁的扯着头发，细韧的发丝狠狠的揪着头皮，她发出短促的痛呼。

女生的手都被汤雪扯出一条条的红痕的时候，汤雪终于救出了她的头发，她精心盘好的头发已经乱成一团。

汤雪余怒未消，她抬手便将女生重重推倒在地，她正欲抬脚踩上女生的手，余光却瞥见站在后面的江颂。

“江颂？”汤雪的脸扭曲了一下，肌肉向上用力堆起。

真是倒霉

又要被找麻烦了。

江颂暗暗皱眉，她脚步轻轻向后退，看着汤雪出奇愤怒的脸色，本能的不想在此时和她起冲突。

汤雪从前便和自己不对付，不过她一直都是依附在付瑶身边的马屁精，没有付瑶的带头，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谁。

只是现在她在谢霁的纵容下俨然比之前更嚣张了。

“江颂……”汤雪的声音阴恻恻的，滑腻而又阴冷，她从楼梯的尾端一步一步的走上来，怒意勃发的眼睛一直盯着江颂，走廊的灯光在她的脚下消失，影子沿着她的脚下在斑驳的墙面攀爬。

江颂看着她被戾气侵占到似乎整个眼珠都要爆裂开来的汤雪，心中一惊。

从前的汤雪仗势欺人，狐假虎威，只是举手投足总是带着浮躁的蛮横和外强中干。

如今却像是涨大了的气球，所有情绪杂糅在她的身体中变得沉重无比，几乎要撑破她的身体。

“江颂，你是不是在看我笑话。”汤雪发出声音，扭曲而又神经质。

江颂本能的不想和她过度接触，若是从前她尚且会呛几句，但是现在汤雪和不知是人是鬼的谢霁搅和在一起，江颂便只想离她远远的。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尤其是你！”汤雪见江颂熟视无睹的越过她，瞬间炸了，伸手便扯住江颂的胳膊，“我知道你一直都瞧不起我。”

她声音尖利到甚至尾端有些分叉，“我和你都是靠成绩进的这个学校，我们明明起点是一样的，凭什么老师同学都喜欢你，就连付瑶那个傻逼也从来不欺负你，而我只能在夹缝中生存，跟在那些富二代的屁股后面摇尾乞怜。”

“凭什么！”

汤雪猩红的眼睛里塞满了江颂的身影，江颂看着莫名癫狂的汤雪，手臂被对方抓的刺痛不已。

这太不正常了。

汤雪不该这么狂躁。

江颂视线聚焦在汤雪肌肉仿佛因用力而皱成一团的脸上，又模糊着蔓延到身后墙壁上黑的突兀的影子上。

浓郁到仿佛要从墙面剥脱开来的影子在她注视过来的刹那，如同幻觉一般用纤长的指节比了个心。

怪物……

谢霁……

江颂大惊失色，后退一步，体内豁然生出一股力量，猛地将拽着自己胳膊的汤雪扯到一边，然后头也不回的扶着楼梯扶手跑出人群。

等彻底远离了宿舍楼，熙攘的人群苦大仇深的朝着一个新目的地涌动，江颂站在人流中不停的喘气。

刚才那是夺舍吗？

还是寄居？

为什么谢霁会在汤雪的影子里。

虽然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表明那影子就是谢霁，但是江颂就是莫名的笃定。

她掏出手机，指尖落在刺眼的屏幕上，还有些止不住的痉挛。

“求助，江都哪里有靠谱的寺庙道观，或者比较厉害的大师，求推荐，如能采纳，重金感谢。”

江颂看着不远处在树影憧憧中露出一扇扇灯光的教学楼，转身走向校门口，她手指不停，飞快的给周婷发了请假信息，然后合上屏幕，脚步越走越快。

穿过拥堵的校门口，街上的人群越见寥落。

江颂越走越慢，最终停在了肯德基，炽白的灯光下，是整齐排列的座椅。

她推门进去，随便点了个套餐便坐到了角落里，正欲拿出手机看有没有人回复，便见余光中一个熟悉的人影仓促的起身。

付瑶？

她怎么在这里？

江颂慌忙起身，塑料椅子狠狠擦过地面，发出短促刺耳的声音。

“付瑶！”江颂低声喊道，她拽住付瑶的衣服，被对方向前的的力度带着趔趄了一下。

“你不想知道谢霁是怎么回事吗？”江颂揪着付瑶后背的衣服，站稳身形。

付瑶定在原地，单薄的身影有些颓唐，声音干涸，“她能是怎么回事，她自己没站稳，难道要怪到我的头上吗？。”

“她没有死。”

“你说什么？”付瑶猛地转身，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满是惊诧。

“你跟我来。”江颂拉着她，避开路上渐渐多起来的人流，走到不远处的河提。

此时曦光乍起，细嫩的柳枝摇摆着垂在碧波荡漾的河面，隔出一片阴影攀着青灰色的石砖蜿蜒到江颂的脚下。

这里没有什么人。

“谢霁她不是人，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她。”江颂目光沉沉的看着付瑶，直入正题。

“什么？”付瑶眉头挑起，扬声道。

谢霁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鬼吗！？

付瑶只觉荒谬。

“你之所以不去学校不就是因为你家里收到医院的消息说谢霁已经死了吗？”江颂看着付瑶带着迷蒙倦色的眼睛，已全然不见刚才的萎靡颓唐，她冷笑一声，暗道付瑶果然死性不改，“你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对吧？你觉得只要没死人，你家里的关系就可以保你无虞。”

“难道不是吗？”付瑶轻蔑的看了江颂一眼，劫后余生的喜悦在她刻薄高傲的脸上翻涌，泛起一片充盈的血色。

说罢，付瑶已经不欲在此过多纠缠，她冷嗤一声，满是不屑，转身便走。

江颂拽住付瑶的手腕，指尖用力，几乎要掐进付瑶的肉里。

付瑶吃痛，甩手想将江颂推开，但江颂狠狠的将她的手按下。

“你发什么疯！”付瑶表情森然，满是戾气。

“你以为谢霁会放过你？你以为这一次会和从前你任性妄为的欺负别人的时候一样，可以不了了之吗？”江颂声音发寒，混着清晨潮湿的水汽，带着凛冽的冷意。

“我的邻居死了，就是谢霁杀的，你应该还不知道，毕竟你刚才还是一个丧家之犬，也没功夫关注这些。”

“你……”付瑶脸色涨红，正欲发作，江颂便将手机怼到了她的眼前。

“你可以自己看看。”江颂毫不在意她的恼羞成怒。

蓝底白字的警情通报一字一句的呈在付瑶眼前，她眼神晃动，凶杀是事实，可是这又怎么会和谢霁扯上关系。

付瑶眼神犹疑的在江颂脸上一扫而过，她知道江颂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没有把握的事她不会说也不会做。

可是谢霁如果杀人了，那她怎么杀的？警察为什么不抓她，江颂又是怎么知道的？

一连串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在付瑶的脑海里冒头，止也止不住。

“我不知道谢霁是个什么品种的怪物，可能是鬼？或者妖精？但是她绝对不可能是人，你没有亲眼见到她的诡异之处，或许很难相信我，但是我们现在是一条战线的，我给你半天的时间考虑，你想好要不要跟我合作。”江颂将手机放回兜里，看着付瑶神情动荡，心知此事已成了大半，她不欲多留，扭头便走。

柳树分割出的阴影在江颂抬脚间于她脚下剥离，细碎斑驳的光影追在江颂的身后，像游动的鱼在攒动。

阳光无所遮蔽，蔓延在青石砖的每一个缝隙里。

阴影这才不甘的溶解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