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众人收拾好行囊,时隔多日再次回到了公司,他们即将出发前去D市机场登机,飞往位于箴丹国西边的黎凡特。大家并不知晓早在数日前,「□□司」总部否决了张正提出的出国申请,自然也不知道他们的老板与总负责人满卿到底班行了何种交易,让这个被否决的申请重新提上了日程。
由于不同国家之间并没有建立传送阵式,所以想要跨国出行,还是得依赖传统交通工具。出发之前,张正再三向众人叮嘱需要注意的事项:
“黎凡特跟箴丹国不一样,由于它在拥有着丰富的战略资源的同时,还占据极其重要的地理位置,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迄今为止,那片土地遭受了太多摧残,直至今天,战争的阴霾依旧笼罩在黎凡特的上空,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为了胜利,那里的人无所不用其极——像你们这样的存在,是绝对不被允许投入民用的。他们将非人之物组成军队,不同势力各自占山为正,势同水火。和平从来没有眷顾那片土地,不同的文化信仰在狭小的空间中激烈碰撞,而普通人只能在炮火与流弹间求生。
所以在正式出发之前,我有义务告知大家: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战场,是一片即使杀人也不会被法律制裁的人间炼狱,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可能会死,即便如此,你们也要接下这个重任么?”
“似曾相识的提问,我的回答依久是肯定。”
“为了变得更强,我不介意接受战火的淬炼!”
“死过一次之后就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我总觉得有一种类似‘主角光环’的力量庇佑着我们,有了它应该没那么容易领便当吧?”
三人很快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只剩下目黑繁一直托着下巴沉思,迟迟不语。
他并不是怯场,而是回想起了初见寂灭的投影时,他的鬼目所预见的虚幻景象。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一切的一切,彼此之间存在着看不见的联系——为什么满卿会毫不犹豫地释放老张,为什么老张在暗中要求自己收容罗睺,为什么明明是敌人的罗罔会来帮助自己,但同时他又在践行着完全相反的道路……
一团乱麻之下,他纵有百目,也无法窥见那隐匿的真相。
“怎么了小繁,是有什么疑虑吗?”
“……不,没什么,我已经做好了觉悟。出发吧。”
张正点了点头,将提前办好的护照和证件交给了四人,带领他们坐上一辆七座MPV,驶向位于城郊的机场。
下车后,这一路上的惊呼声连绵不绝。
仔细想想,四人之中坐过这种民用大客机的只有目黑繁一人,因此其他三人来到机场后的稀奇举动,倒也能够理解。好在这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情况并不少见,机场的工作人员也对此习以为常,并没有造成多大困扰。
经历了排队值机、全身安检、海关问询并穿过琳琅满目的机场免税店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指定的航站楼。王语施目不转睛地盯着橱窗中被灯光渲染得十分诱人的商品,杨淮在等候区的椅子上正襟危坐,满脸写着紧张,而肃安羽则是沉默地看着窗外的铁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目黑繁在他的身边落座,轻咳一声却没想到吓了对方一哆嗦。
“抱歉抱歉,没想到你看得这么出神。”
“啧、我只是抖了一下,谁说我被吓到了?”
并没有人说……好吧,至少没说出口。
“你是第一次坐飞机吧,是在担心坠机吗?还是说你认为这铁疙瘩没你飞得快?”目黑半开玩笑地问着,虽然不知道会飞的家伙坐飞机是什么感受,但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他想起那些给猎鹰买机票的中东土豪。
“我在想,人类明明已经获得了这么多不属于他们的能力,为什么总还是不知足呢?”
“好奇心可是很贪婪的,它永远都不会得到满足,正因如此,人类的社会才得以发展。”
目黑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黯淡了一下,人类的好奇心对于非人而言是致命的——他足够幸运,才没有被人类拿去解剖研究做实验,但他那远在故土的同类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们轻则被剥筋抽骨,重则神形俱灭。
老张之前说黎凡特的非人之物被人类组成了军队,想必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时钟静默地走着,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就这样,他们要乘的客机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登机口廊桥处。于正式登机前,张正再次嘱咐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找到安祖,切记安全第一,量力而行。”
传说中,安祖拥有时间暂停与逆转的能力,黎凡特的人们用石板记载了那远古的秘密:
『苇箭没有接近安祖,便返了回来。
安祖对着它们喊道:
“飞来的苇箭,回原来的苇丛!
杆上的木,回到原来的森林!
弦潜回兽背、箭羽回到鸟身!”
它手执着诸神天命的泥板,
诸神虽挽着弓弦,箭却不能近它的身。』
时过境迁,不知道现在这位拥有强大力量的安祖,此时又在这片大地的何处呢?从记载中来看,人们对它的评价毁誉参半,不知道安祖是否会愿意帮助人类度过危机……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们现在要考量的问题,桥到船头自然直,此时只需养精蓄锐,然后尽力而为。
众人登上了飞机,由于资金有限,他们的座位全部位于经济舱,然而在穿过商务舱舱段时,目黑繁感觉到了一种隐约的不安。
而这种不安,将于不久后应验。
因为黎凡特此时战事复杂,本次航班的目的地是时局相对稳定的幸沙国,为此,他们需要从巴拉特海绕行。众人的座位是散开的,只有肃目二人坐在了一起,此刻,少年单手托腮,在云端之上望着窗外的地平线。
飞机外的阳光对目黑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正当他想要劝说肃安羽打开遮阳板时,意外发生了——突然间,机上广播里警铃大作,机身开始大幅度地颤抖,氧气面罩纷纷掉落,乘客们瞬间被恐惧淹没,不受控地哀嚎着起来。
空乘人员急忙安抚着众人的情绪,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是凶多吉少。
肃安羽因为讨厌被束缚的感觉,在暗地里解开了安全带,颠簸中,他的头不止一次地冲向顶篷,脑浆都要摇匀了。正当他烦躁不已时,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身侧传来,下一秒,他的身影出现在了飞机之外。
所有人都来不及惊呼,紧接着,飞机毫无征兆地从中间裂开,断成了两截。失去动力后,两截机身飞速下坠,人们的尖叫被风声掩埋,随后他们便在失速中失去了意识。
被吸出舱外的肃安羽马上反应了过来,他尝试着张开自己的翅膀,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被「概念消除武器」切断的一翼,此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拉扯着他的两边身体,要把他活活扯碎。
他强忍着剧痛,再次尝试伸出羽翼,然后再次失败,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意识溃败给了痛觉。少年任由躯体自由下落,湛蓝的海水离他越来越近,他闭上了双眼,和飞机一同坠入深海。
火光从巴拉特海之上燃起,飞机残骸爆炸燃烧,碎裂的焦尸脱离了座椅,缓缓沉入海底。搜救队即刻出发,然而此等空难罕有幸存者,知情人无不怀着沉重的心情。
少年迷迷糊糊地看着海面上的火光离自己越来越远,苦涩的海水肆意侵占鼻腔。他看到眼前吐出的气泡越来越少,困倦感随着视野中的黑暗一同前来。
这就是窒息的感觉么,没想到平时习以为常的空气,此刻竟显得如此珍贵。
好难受,想要…呼吸。
即将失去意识之际,少年感觉到嘴唇上传来了柔软而冰凉的触感,与之一并到来的,还有从唇外不断涌来的空气。
远方的某处,都乱流看着「四虺镜」中相拥的两个身影,拍手称快道:“好,这样才有意思,不枉我牺牲一个手下来促成空难,就让我看看在你的影响下,「罗睺」会产生怎样有趣的变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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