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军训

再次踏入这栋教学楼时,是个午后,实在久违。真的久违。

莘大师资力量雄厚,除了通识课以外,专业课全部采取小班授课方式,不同学院有相对固定的教学楼、实验室、见习室。

生物系所在的光华楼气势磅礴,由东西两栋高142米的大楼相连接而成。它对于无数个日夜以前的凌恒而言,是那样熟悉。曾经不知多少个小时,不知多少个夜晚,凌恒全在这里度过。

岁月翩跹,门口的保安大叔早就不是原来那位了,也并不认识凌恒,只是客客气气地冲他笑了笑,很是健谈:“陪你弟弟来报道吧?我跟你们说,今年咱们院招的孩子可优秀了,全国各地的。”

凌恒没多解释,也笑着:“嗯,天热您辛苦。”

楼前,一行四个大字熠熠生辉——日月光华。

而它的下一句是校名出典。

叶星奕站在凌恒身旁,并肩而立。少年在他哥手心画了一个圈:“我们上去吧。”

“嗯。”凌恒早已释然。

六年了,办公室的位置却始终没有改变。门开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是一盘棋。他视线紧盯,没立刻发觉门口有人。

凌恒唇角上扬,也没出声,定在那里看了许久,目光柔和。

直到外面刮了阵风,风掀起窗帘时碰到阳台上的吊兰叶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微小动静,老人才终于抬头,然后“哦”了一声,冲凌恒招手:“哎!你应该出声打断我的,快点进来,今天气温可高了,热坏了。”

“院长。”凌恒视线扫过茶几上的那盘祺,薄唇轻启:“这么多年了,您喜欢一个人下棋的习惯还是没改。”

“不爱多跟人打交道,嫌麻烦。”老人摆了摆手,又笑了:“这几年眼睛也花了,不中用了。”

……

叶星奕陪着凌恒在这间办公室待了三个多小时,再出来时,老人塞了一支笔过去,又说了些什么。

二十二楼没那么多实验室,走廊上,一整排墙全是照片、文字介绍,从莘大生物系开办至今,许许多多位业内学者的名字悉数印在上面。

想起凌恒方才在院长办公室里,不经意的那一句——“我以为我没有资格”,叶星奕的心还是会很痛很痛,痛极悔极。

叶星奕飞速跑过去,抢先在莘大校史生物系历届荣誉墙上找到了独属凌恒的位置,凌恒的名字。这一张证件照应该是七八年前拍的,与现在的凌恒相比要显得青涩许多,下面一行字清晰记着——

“凌恒,2019届,以738分考入我院。”

担任工作:

莘城大学校级学生会2016学年、2017学年、2018学年学生会主席。

曾获荣誉:

iGEM国际基因工程机器大赛2019年度全球一等奖。

CULSC全国大学生生命科学竞赛2016年度全国一等奖。

全国大学生生命科学竞赛(探究类)2015年度全国一等奖第一顺位。

全国大学生生命科学竞赛(创新创业类)2016年度全国一等奖第一顺位。

中国细胞生物协会“世界邀请赛”2017年度全国一等奖第一顺位。

莘城市“生物与环境科技创新大赛”2018年度全市一等奖第一顺位。

“生命之星”科技邀请大赛2019年度全国一等奖第一顺位。

……

怎么会不知道凌恒有多优秀呢。

凌恒甚少提及自己的荣誉、过往,但叶星奕从始至终都相当明白,他再明白不过了。

这许多荣誉已经足够震撼,可它仅仅是一小角而已,还有太多太多没写上的,叶星奕一时之间被震得完全说不出话。

他哥这样优秀,偏偏在感情上总抬不起头,明明已经把什么都给自己了,却仍嫌不够,曾经真真正正想过离开。

所以,叶星奕的心怎么会不痛呢。

一只大手牵住了叶星奕的手,那些声名狼藉的日子,那些痛苦辗转的喘息,已经散尽。

凌恒牵住叶星奕的手,声音带着笑意:“星奕帮哥想想看,应该写什么?”

凌恒的另外一只手里,是一只粗号黑色油墨笔。

“院长说让你琢磨琢磨,先用油墨笔写上去,等过两天学校会把板子再取下来印。”叶星奕话音湿润,肩膀被凌恒揽了过去:“好。”

半小时之后,凌恒与叶星奕并肩迈步下楼。荣誉墙上什么也没变,只是多了这样一句话——“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如果没有曾经那些蹉跎,凌恒确实应该会过得更好。

这几年经历的种种不平跌宕、种种坎坷劫难是真的,无法磨灭,可少年从很久以前的那个盛夏走来,一直走到今天,那个夏天的矢志不移,那个夏天的希冀,那个盛夏雨天过后的黄荆花,也是真的,它们最终没有被辜负。

从莘大北门出来,叶星奕鼻子还是红的。他用力揉了一把,然后故意说:“等开学了我天天来光华楼转悠,学校一天不把荣誉板取下来,不把字印上去,我就去天台站着望风。”

凌恒边走边笑,等笑够了才说:“我只听过恐吓流钟馗,还没听过恐吓流弈星。你要真站天台上,我手机分分钟会被你辅导员打爆。”

“切。”叶星奕皱了皱鼻子,小声低语:“……然后我会被你抓着耳朵拎下来揍。”

“聪明。”凌恒竖了个大拇指,问小家伙:“六点多了,想吃什么?”

叶星奕犹豫了一秒,在空中挥舞着拳头:“潮汕火锅!想吃牛肉丸了。”

“我给他俩打个电话。”凌恒将叶星奕圈进自己怀里,说:“现在晚高峰路上车多,小心点。”

电话秒接,凌恒不着痕迹地护着小孩,含笑道:“星奕晚上想去测绘路吃火锅,你俩一块儿么?”

那头不知道嚷了句什么,叶星奕没太听真切,只是看凌恒一瞬间笑开了,也挑起眉峰。

大学生活正式开启,还没被一本本比砖头还厚的医学书砸死,小狼崽子已经先要热死了。

叶星奕抓着自己的衣领,不住往里扇风,听旁边男生嘴里骂:“这瓜娃子迷彩服,怎么能这么厚,还一点气不透,真热死爹了。”

叶星奕已经分不出神去骂了,他前一夜择床,在宿舍翻来覆去烙了整整一晚上的饼,才睡一个小时不到,现在真困到头顶冒烟了。

小狼崽子从清晨七点半,一直站军姿站到现在十一点半,足足四个点。他脚底板早没知觉了,大脑也供血不上,头晕晕乎乎的。

听教官两声吼——“调整结束!恢复军姿!”

“啊啊啊啊!”叶星奕在心里疯狂咆哮,整个人麻了。他以前有多期待军训,现在就能有多火大。

小崽子不停腹诽——“这还没真的开始上专业课呢,先要把哥们训废了,天天训天天训的。”

叶星奕瘪着嘴,我哥都不舍得这么训我。

莘大聘请的全是正儿八经在军队待过的专业教官,军训强度本来也巨大,就算晚上正常休息好白天也会累到够呛,更何况是二十四小时无休止运转的叶星奕,原因相当直白且纯粹——小狼崽子晚上睡不着,真的睡不着。

大概总在他哥怀里睡,已经习惯了,习惯怎么动都能睡在凌恒怀里,习惯肆无忌惮地枕着凌恒的手臂当肉枕头,现在突然一朝发配宿舍,虽然四人寝上床下桌、环境已经相当优渥了,可小狼崽子还是睡不着,睡不着一点。

他每动一下,就会在心里多想凌恒一分。

太阳实在毒辣,晒到喘不过气来,叶星奕大腿有点发软,他掐了自己一下,精神一些,总不至于站着站着还能真的睡着,面上不动声色。教官从旁边走过时,并没发现异常。

“哥们!哥们真的没住过宿舍啊啊啊啊啊!”叶星奕一个溜号的功夫,又在心里骂骂咧咧吐槽开了。

他小学、初中天天走读,高一时也是,原因简单粗暴——莘城地租太贵,九年制义务教育阶段公立学校没那么多钱可用,自然办不成统一宿舍。倒是造福这小崽子了。

后来转学回莘城,叶星奕又天天赖在凌恒那儿,只有午休在宿舍。是真的享福。

叶星奕这时候终于发现自己刻在骨子里的大少爷潜质蹦了出来。他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小声哼哼:“……我这两年果然还是被我哥给惯坏了。”

从前梁颖惯,现在凌恒惯。身边从不缺爱护自己的人。叶星奕轻吐口气,轻舔嘴唇。

莘大军训要连着训整整二十天,周末也不休息,这才四天不到,见习连已经扎堆了,这帮孩子成绩优异,全是各个省份的尖子,不仅刻苦学习的时候脑子转得飞快,遭罪受苦的时候也巨快无比,毫不含糊,每天各种借口由头请假、各种演戏的层出不穷。

临床医学专业男孩子多些,有几个吃不了这么大的苦,已经打了报告偷偷摸摸逃遁到树荫下休息去了。

教官还站在前面,叶星奕小幅度转了转头,看了那几个男生一眼,又咬了自己一下。

大学才刚开始,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就打退堂鼓。

少年在心里默然而坚定地想,我哥当年可以,我现在也一定可以。

叶星奕白天军训巨累无比,晚上还因为认床休息不好。小狼崽子抿唇,小声腻歪——哥们不是认床,哥们其实是认人。

每天雷打不动要从早上七点半训练到中午十一点半,再从下午一点半训练到五点半,晚训七点开始十点结束。委实很紧凑。

这样一周下来,叶星奕不仅晒黑三个度,整个人看着也瘦了一大圈,眼角晒得发红。

夏天蚊虫尤其多,操场草坪上空笼罩着一大群一大群飞蚁,气势骇人,真的头皮发麻。

叶星奕立在塑胶跑道上,明明迷彩长裤能盖住脚踝,可不知名的虫子蚊子简直无孔不入,总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进去。

他只能将白袜子扯到最高,就差没把裤脚整个扎进去了,可还是难熬。

站军姿不让动,有天下了晚训,叶星奕觉得痒,于是挠了挠右腿,结果除了一只红壳的七星瓢虫外,还摸到一手心的血。

他这才发现原来有两只不知死活的蚊子从迷彩裤没扎严实的缝隙里飞了进去,然后贪婪地汲取血液,最后竟然因为吃太饱、肚子胀太大而飞不出去了,又在叶星奕无意识的抬腿、踢正步的动作之间,被活活压死了,吃进肚子的血还没等消化,又全溅了出来,蹭得叶星奕小腿到处都是。

叶星奕有点想笑,又有点委屈,一点点委屈而已。

“集体调整一下!”教官大声吼道。

叶星奕没什么要调整的,他摸了摸自己光裸的耳垂。高考以前不能戴耳钉,所以他老老实实摘了没戴,考完以后暑假戴了两个多月,还没戴过瘾呢,结果现在军训又要重新取下来。

哥们那么多只耳钉啊!叶星奕人累惨了,但心理活动还是相当丰富。

小狼崽子低头,又在自己右手无名指与食指上认真摩挲起来。

哼,哥买的和自己买的对戒也统统不能戴!

回莘城之后的第一个月,凌恒发工资那天,他下班到家,带回来一对钻戒。自此,叶星奕右手又多了一枚戒指。凌恒那时说:“那个是星奕买给哥的,这个是哥买给星奕的,当然必须要买。”

结果他哥买的戒指还没戴多久,一朝军训,它被迫暂时退役了。

下午三点多时,太阳的狠厉一点儿不减。叶星奕皱着眉,听旁边男生压低声:“星奕,你不舒服吗?脸是白的。”

“没事。”叶星奕晃了晃发闷发胀的头,也很小声:“谢谢。”

军训期间,莘大不限制外出,可每天训练任务已经相当繁重,再精力旺盛的大概也扛不住,每天抓紧时间洗澡吃饭,剩下时间全跑宿舍瘫着了,两条腿又酸又软,简直一动不能动。

叶星奕没功夫出去,可凌恒能进来。

盛夏五点多时气温闷热,夜色尚浅,好不容易结束训练了,小狼崽子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往前走,耷拉着头,眼睛已经直接闭上了。他举不动手机,索性揣兜里。

听到不远处一声“星奕!”——大男孩张开眼,差点没原地哭出声:“哥!”

他还没往那边挪两步,凌恒先大步跑过来了,满心满眼心疼:“唉。”

记忆之中,凌恒甚少甚少这样真心实意地叹气,很少有事情是他解决不了的。可这小崽子军训,凌恒却真的久违犯难,蹙眉:“脸色一天比一天差,哥还是想想办法从医院弄个假条,不军训了。”

凌恒以前从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样没原则,叶星奕挂在他哥身上,笑出了声,脖子晒得通红,人也傻颠颠的,直乐:“嘿嘿。”

听见小家伙笑,凌恒松了一口气,以为他想开了,忙说:“乖,不担心了,我肯定有办法的。”

结果凌恒一颗心还没揣回肚子两秒,挂在他身上的小家伙坚定摇头:“千万别,我一定要坚持!”

小家伙果然还是执意,又说:“你当年可以,所以我现在肯定也可以,别太心疼我了。”

“小崽子,一点不听话。”凌恒手里拎着两大袋沉甸甸的东西,扬了扬手腕,无奈:“先吃饭。”

莘大既有肯德基也有汉堡王,可人大概就是这种欠兮兮的动物,叶星奕偏偏想吃麦当劳,发了癫发了狂一样想吃麦当劳。

中午午睡前小狼崽子在微信上嚷了一句——好想吃板烧鸡腿堡。没隔几个小时,晚上板烧鸡腿堡就自动乖乖地飞到了他面前。

凌恒拿过小家伙背上的书包:“走,我买了六个板烧鸡腿堡,足够你吃了。”

叶星奕抱着凌恒的手臂,又开始傻颠颠地乐,他扯开迷彩服的拉链,整个人明明又脏又臭泡在汗里了,可凌恒一点不会嫌弃。

各种吃食在桌子上排开,叶星奕发了狠劲,一口下去咬掉三分之一个汉堡。他粗糙地咀嚼两下,哑着嗓子:“哥们高三都没受过这么大的罪,简直了。”

“唉。”凌恒伸手捻走小孩挂在嘴角的面包碎,无意识地又叹了口气。

不用其他人提醒,这几天凌恒自己都能明显感觉出来每天叹气的频率颇高。

他在办公室坐着,好好的总无端又叹气。旁边同部门在实习的小男生一惊,连忙战战兢兢问:“凌……凌哥,是我数据哪里做得不对吗?您别叹气,我马上改,马上改。”

凌恒苦笑,语气温和:“没有,你别害怕。”凌恒一个没忍住,又叹了口气:“我家小孩在军训,整天受苦,我确实有点上火。”

叶星奕十七岁那会儿没成年也好,现在过完十九岁生日了也罢,在凌恒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需要温柔疼爱、需要细致关怀的小孩。

叶星奕在太阳底下晒得嗓子发干,时不时刺痛,还隐约带着点血腥味,一天无论多少瓶冰水也不够喝的。

他一口气干掉一整杯冰可乐,嘴里甜丝丝的,止不住发沉的眼皮总算好受一些,感慨万千:“难怪说这几年莘大退学率居高不下,除了专业课巨难以外,跟军训铁定脱不了干系。”

凌恒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他也没吃晚饭,但对着一桌子汉堡薯条一点兴趣没有,一颗心全悬在对面的小家伙身上,问:“晚训什么内容?”

叶星奕瘪着嘴,闷闷:“拉歌,天天拉歌,哥们真的唱不动了。”

小狼崽子一手抓着板烧鸡腿堡,另一只手抓着薯条机械地往嘴里胡乱塞,抿唇:“我想你。”

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九天了,凌恒本来也心疼够呛,更何况小崽子这样茶不思饭不想的,现在竟然连吃饭都不香了,赶快柔声说:“哥也想你。”

“你头凑过来。”叶星奕抱着冰可乐猛吸,趁没人注意这边,飞快凑在凌恒耳朵旁边,压低声:“那里也想你,很想很想。”

凌恒:“……”

凌恒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这小崽子在口头上折腾死,轻轻松松几个字,却偏偏就能肆意撩拨起所有。

“你再挑衅我吧,”凌恒磨牙,忍无可忍,“小娇气包。”

光能看不能吃就算了,结果看还没法看多久,再过一个小时小家伙就又要开始夜训了。凌恒心累又心疼。

叶星奕本来挤眉弄眼的,连忙噤声。

“我已经能适应了,”他转而安慰凌恒,“这几天晚上能连着睡六七个小时呢,而且中间不会突然醒。”

凌恒其实并没被安慰到,他还是有些担心地说:“等下周你们外出军训,真跑到深山老林拉练摸枪去了,哥应该没法进去看你。”

叶星奕吐了一大口气,然后笑着,连着点了好几下头:“嗯嗯嗯!放心。”

家里养着这么一个顽皮、可劲儿折腾的小崽子,凌恒没一时没一刻可以真正放心,总怕他一个溜号,这小子就伤着磕着哪儿。

凌恒打开一盒甜酸酱,再次交代:“晚上要是睡不着的话,不要一个人干熬着。给我发消息,或者你从宿舍出来坐楼道里,哥陪你说说话。”

叶星奕忙不迭点头,嗷呜一口,又吃掉一个金黄焦香的鸡块。

凌恒说是说没法看,结果没隔几天,当这一届新生真被装车运到远郊,叶星奕面无表情在那待了十多个小时,当天晚上,手机响了一声。

“哥?卧槽?”小狼崽子瞬间扶着栏杆,手机也不要了,直接一步三个台阶往下飞:“卧槽!卧槽!”

凌恒凭空出现在楼下,手里照例提着两个大纸袋,温柔道:“星奕。”

叶星奕人在跑,嘴在后面追,毫不夸张真快跑出残影了:“我靠!这鬼地方跟咱家隔了二十九点七公里,你闪现过来的吗?”

凌恒怀里猛地扑过来一只兴奋到身体发烫的小狼崽子,他笑着,连忙伸手搂住了,一脸理所应当:“嗯,闪现过来的,无CD模式。”

九月酷暑,白天相当燥热,但到晚上,只要一起风,就很凉很舒服了。

叶星奕仰着头,飞快在凌恒嘴角亲了一下,眼睛在发光,像隐匿在黑暗中的掠食者,他见到凌恒更不舍得分开了,悻悻道:“你开车这么远过来,就为了能跟我待一会儿,却什么都不能干,没劲!”

难耐的暑气退尽,夏夜晚间风起云涌时,灌木丛里数不胜数的小生命探出头来,仰着脖子汲取凉意。

凌恒视线扫过周围漆黑一片,确认无人后,将叶星奕按在自己肩窝,又偏过头,吻上小家伙的嘴唇。

这样一个浅尝辄止的吻不过三秒,叶星奕舔着自己发烫的唇瓣,皱着眉毛:“这么快,大家早知道你是我爱人了,他们全知道,没关系的。”

明明是个才过完十九岁生日两个月都还不到的小崽子,说起“爱人”这样的称呼时,却比谁都认真,既腻歪又郑重。

小朋友可以亲昵无度,但凌恒不能够。人多眼杂,凌恒不会做任何有可能让叶星奕受损的事,哪怕这个可能性只是万分之一,他也不舍得。

“乖,亲密的行为我们留到回家。”他将右手食指覆在叶星奕唇上,力度很轻地点了点。

被凌恒抱进怀里的那时,叶星奕抓着他身上的黑衬衫,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克制:“嗯。”

原来有时候,拥抱会比亲吻更加让人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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