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压力

叶星奕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热闹看得差不多了,他又惦记起复利计息跟那七个破极限求导公式。

抬脚走出洗手间时,不知是谁说了句:“拼吧!都听李哥的,这时候不拼还待何时啊?

“这次一模是琓南、琓北十九个学校统测,据说是所有考试里最接近高考成绩的一场。”

“对,二模三模都是弟弟,一模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

他们后来还说了什么,叶星奕都听不真切了。

一模,高考。

他期待许久的两场考试,终于就要来了么。

莘大,临床医学系。

羁绊和执念,自从妈妈生病住院的那一天起,就解不开了。

我该去那里,我应该。

少年的脚步顿住,转过身。

再从洗手间出来时,他的外套口袋里多了一包棕黄色的。

叶星奕站在公寓五楼的一侧,从前往后望,无数扇寝室的门开开阖阖,半开半阖。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遽然,身后的窗户被风大力吹开,哐的一声砸在墙上,连着晃了三晃。

厉风裹挟着雷雨从背后突然袭来,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

十月底了,早都过了盛夏雷阵雨最为频繁的时节了。

几百棵香樟哗啦哗啦地响动,动静震得人心里发麻。

再两声闷雷乍过,午后苍穹上那混沌汹涌的幔裂开了一角。

秋末宛若赤链蛇,唰地疾驰,尾巴重重地甩在了少年苍白的脸上。

霆霓天声之间,是叶星奕被映得几近无血色的脸。他低喃:“妈妈……”

还有三天。

从步入十月中旬,凌恒就一直在特别留意叶星奕的状态。

但小家伙面对自己时一直是笑的,饭量也如往常那样,并且每顿都要吃烤肠。

凌恒稍微踏实一些。

不过,还没等凌恒把心重新揣回肚子里,他就已经被叶星奕气得大脑充血了。

自从叶星奕升入高三后,凌恒接的外活都少了,能多陪小家伙一会是一会。但他毕竟还得养家。

这次公司外包承办的单很大,凌恒临走前还有点不放心,反反复复叮嘱:“星奕乖,在家好好休息。”

彼时是周六清晨五点多,天刚破晓。

凌恒本来不准备打扰叶星奕睡觉的,但前一天晚上小家伙三令五申,非得让自己在走前把他喊醒。

叶星奕困得眼皮都是肿的,内双完全外翻,他呜咽:“哥……”

“我晚上就回来了,大概八点多,晚饭不许等我。”

凌恒心软,他看了眼时间,又坐在床边哄了会,等叶星奕重新闭上眼睛睡过去了才起身。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远,彻底消失不见,叶星奕无声地睁开眼。

他根本没睡熟。

吃完早饭后,七点三刻。

叶星奕坐在茶几前,按部就班地从包里掏出一沓沓试卷,照样先写生物。

直到写完两套理综,他才装模作样地给凌恒发微信。

【星:醒了,在吃饭。】

凌恒大概在忙,没立刻回。

十几分钟后,手机震了震。

叶星奕迫不及待地点开。

【哥:乖,吃完饭休息会再学。】

上午学习效率极其高,但好像是有什么魔咒似的,两点钟一过,时针刚刚划过去,困意就猝不及防将少年吞没。

叶星奕无暇分神去琢磨缘由,他捞过自己的黑色书包,从夹层里摸了根什么东西出来。

跟前几天洗手间里那个男生手里的相比,叶星奕这个虽然也是电子烟,但质量稍微好些,几乎没什么味道。

他吸了一口,几天适应下来,已经没有最初那股难以忍受的刺鼻气息了,至少不至于再呛到。

老爸以前在棋牌室一待就是大半宿,每次回家自己都逃得远远的,总嫌烟味臭。

现在这是被同化了,叶星奕想。

他默不作声地连着又吸了好几口。

不得不说这东西确实很管用,先前的困意已经来无影去无踪了。

叶星奕本来是不信的,心里诸多忌惮,但战战兢兢地用了几天后,警惕放松了些。

不过,等那股血液蓬勃的劲过去之后,叶星奕会比原来更困些,大脑乏得厉害,已经要转不动了。

他只以为是自己体力跟不上,并未深究。

叶星奕当然知道这东西副作用极大,但碍于学习效率确实有质的飞跃。

能提高一点是一点吧,少年想。就拼这一次,他必须给自己、给身边诸多爱他的人一个交代。

叶星奕用起来更肆无忌惮了,从最初隔几个小时吸一次,逐渐进化到了每节课结束,只要得空就会溜进洗手间。

电子烟闻起来没味道,外型也像支笔,只要自己掩饰得好是绝对不会被凌恒发现的。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怎么都不应该把这东西带回家里。

叶星奕咬着笔盖,手里的笔写得唰唰唰,甚至上一道题还没答完,他的眼睛就已经在瞟下一道了。

门铃响了响,叶星奕腿坐麻了,他扯着嗓子喊:“谁啊?”

隔着门,有人答:“快递!”

小狼崽子:“放门口就行!谢谢!”

那人说:“记得快点拿走!丢了我可不负责啊!”

“好!”

没隔两分钟,他手里这道解析几何还没写完,门铃就又响了。

“啧。”连着算了两遍都还是漏掉一个解。

叶星奕腰部以下整条腿都麻了,他一时站不起来,只能:“放门口就可以了!谢谢!”

不想,没人理,隔了几秒后能回应他的依旧只有门铃。

叶星奕实在烦躁——说了放门口!放门口!耳朵在卤肉店吗?!

他咬牙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玄关,然后不知是喜是吓:“简哥?云骁哥!你们怎么过来了?”

简泊抱臂站在门外,笑意明显:“凌哥说你一个人在家,我正好带云骁做完体检,过来陪你。”

宁云骁点了点头,也笑:“星奕。”

他今天穿了件蓝色的牛仔外套,再加上米色长裤,衬得本就清秀的人更温润。

简泊晃了晃手里提着的哈根达斯蛋糕,挑眉:“喊你来开个门还不乐意,再堵着门不让我进来,待会就不给你吃了。”

叶星奕连忙闪开,他拖着沉重、完全失去知觉的腿粘在宁云骁身边:“嘶……”

宁云骁一愣:“哪里疼吗?”

“没事,”叶星奕摇头,“就是腿麻了。”

他眨了眨眼:“不用管它,过一会自己就好了。”

“前面车上颠簸了下,不知道压到没有。”

简泊直接上手把包装拆了。

他将包装盒放在旁边,然后说:“还算好,下次直接订到家里。”

1.2千克的蔚蓝之境蛋糕,糕体是由牛乳味和蓝莓味的冰淇淋做的。

简泊给两个小家伙一人切了一大块,叮嘱:“今天有点凉,吃慢点。”

他尝了两口就放下叉子,打开冰箱找了茶叶出来,一边泡一边感慨:“果然是老了,吃两口就嫌腻。要搁以前这一整个蛋糕,我一次性吃完都没问题。”

叶星奕吃得畅畅快快,他附议:“好好吃,你没口福。”

简泊给自己泡了杯茶,笃笃定定坐在沙发上,随手翻起叶星奕的作业本。

他看着餐桌旁正大快朵颐的两个小家伙,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高。

待腿稍微缓过来一些后,叶星奕龇牙咧嘴地跑进卧室,等他拿着个小挂饰再出来时,宁云骁站在简泊身边,欲言又止。

后者脸色铁青,视线落到叶星奕身上,怒火已是压了又压。

一时大意而未收起的烟,安安静静地躺在简泊手里。

“电子烟?”简泊:“你很可以。”

简泊的火能大到什么程度——他给宁云骁单留了一小块出来后,直接将整个冰淇淋蛋糕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地扔进垃圾桶,连带叶星奕面前的那一大块:“别吃了,滚到墙角站好。”

四百多块钱的哈根达斯蛋糕霎时全在垃圾桶里了。

简泊忍了又忍,才没一通电话直接给凌恒拨过去。

叶星奕不光晚饭没得吃,他一直在玄关站到凌恒回来。

凌恒推开门时,手里也拿着不少东西,都是些吃食。

他笑着:“怎么站在这?算准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简泊抱臂走过来,大有咄咄逼人的气势:“我罚的,晚饭也没让他吃。”

凌恒皱眉:“怎么了?”

简泊没好气,憋了半天才把到嘴边的脏字又咽了回去:“我没罚他跪到你回来,都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叶星奕低着头,一言不发。

凌恒的眉蹙得更深,简泊恨铁不成钢道:“你先别着急护!自己看,这是什么东西!”

“我跟你讲,我今天没抽他两个耳光都是客气的。”简泊火气尤甚。

叶星奕被凌恒盯得发毛了,都没能等到他劈头盖脸地骂自己,只嗫声:“哥……”

凌恒用力一拗,手里那根电子烟的头整个凹陷了下去。

凌恒不出一声,可他心里的火昭然若揭,暴露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之间。

叶星奕大气不敢出,上一次在凌恒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已经是三百多天以前了。

除开他赌气逃学、跑去三旬那次,即便自己激得凌恒再生气再动怒,他都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凌恒将赃物大力扔在地上的那刻,地板都应声而裂,少年的心也随之紧紧揪成一团——

凌恒直接转身走了。

叶星奕想开口喊他,却只能听见自己愈发沉重的呼吸声,冷汗涔涔。

片刻之后,家门重新开了。

凌恒一脚将门踹严实,“砰”的重重一声,承重墙都在颤。

凌恒手上拿着的凶器叶星奕认识,他曾在对门郭奶奶家偶然见过——原来是根约摸一米长、四指粗的装饰藤条。

凌恒还是没出声,直接大力扯着叶星奕的衣领将他拎起,截着人的脖子就往自己身边带,二话不说硬生生扯进卧室。

叶星奕站了太久,双腿双脚都已经没知觉了。他万分畏惧,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了。

凌恒动作粗暴,少年踉踉跄跄地被迫跟上他,险些脱力。

卧室门被从里狠狠砸上,宁云骁无措:“哥?咱们得拦着点吧……”

简泊强忍心疼,嘴硬道:“拦个鬼,该这小崽子好好受着的。今天有他苦头吃了。”

“走,”简泊揽着宁云骁的肩,“跟哥散心去。”

宁云骁还是忍不住往卧室看:“凌哥他……”

简泊掰过宁云骁的脑袋:“走了。”

以往受罚挨揍时,叶星奕几乎全是趴在凌恒腿上的。

小崽子再瘦毕竟也有一百多斤,体重在那,时间稍久被压着的人必定酸疼胀痛,但凌恒不觉辛苦。

可今天,叶星奕的行为无异于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少年再没了平时的待遇,连带他哥的好耐心、好素养一块丢了,并且丢得彻底。

还不等他有反应的时间,疼痛瞬间在身后炸开。仅仅三记,叶星奕就飙了泪水:“啊!”

他本能地躲避疼痛,慌张失策地用手捂住,可手才碰到,就被凌恒单手攥住——

“是要逼我把你的嘴也堵起来吗?”

凌恒手里的动作没停,他扯过自己的领带,将叶星奕的手腕牢牢绑在一块:“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可以。”

双手被反拗在腰后,这样的姿势绝对是在彰显一场即将到来的暴力对峙。

叶星奕只能被迫将脸紧紧贴在被子上。

凌恒用仅存的一点理智说道:“……我给你两分钟时间。”

叶星奕一点谎都不敢撒了,他想实话实说,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沉默的片刻,穿透骨髓的疼痛又至。

四记不留余力地甩下,叶星奕只觉得他从未感到这么痛过,生理泪水怎么都止不住,视线瞬间模糊一片。

他清晰地听见凌恒说:“我打到你解释。”

愣了两秒没回话,XX落在身后仿佛皮肉都随之爆裂开来。

叶星奕痛苦哀嚎,剧烈喘息:“啊!哥!”

凌恒已经忍无可忍,濒临极限了:“不说可以,我问。”

凌恒冷眼厉声:“烟哪来的?”

“我问同学买的……”叶星奕答得艰难,“不认识的同学……”

不认识的人给的也敢用。

凌恒的火气顷刻又飙升了好几个度,他简直想活活将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打死。

XX的狠厉一点不掺假,叶星奕没挨几下就已经要崩溃了,他毫无形象地大声哭喊:“哥!我知道错了!”

凌恒置若罔闻:“你还有半分钟时间。”

凌恒有太多的话想问,可——

叶星奕哭得绷不住了:“我想提神……”

凌恒一窒。

“你知道这东西危害有多大吗?”他勉强捡回来些理智,“多少钱买的?”

“十块多……”叶星奕的喘息声完全压抑不住。

粗制滥造的外壳、刺鼻难闻的味道。

凌恒料到价格很低,但也没想能低到这个地步。

他活生生气笑了:“你脑子缺根筋?”

叶星奕从来没被凌恒这样疾言厉色地骂过,眼泪蜿蜒,他浑身发抖:“哥……”

凌恒:“你去外面大马路上捡香烟屁股抽,都比这种劣质电子烟强百倍!”

“跟你说过多少次,有问题随时跟我沟通,需要你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解决吗?”

叶星奕上半身高高扬起,他再顾不得,腰背紧绷:“哥!我就是压力太大了……”

“有压力不想着疏解,就会糟蹋自己的身体!”凌恒厉声:“叶星奕,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叶星奕被凌恒喊名字的时候屈指可数,习惯了他温和耐心地对待自己,骤然铁面无私起来,叶星奕一万个崩溃都不为过。

但在急剧递增的疼痛面前,心里这点别扭还是不够看的。

很快,叶星奕额头上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再没精力去考虑这些了。

尽管已经是男朋友的关系了,但更多时候,凌恒还是把他当小孩疼、当弟弟宠。

叶星奕身上任何一块地方凌恒都视若珍宝,用全部心思呵护,生怕磕碰,包括他羞于见人的身后。

甚至偶尔半梦半醒时,叶星奕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臀上的唇瓣的温热触感。

他一直都没承认,其实很喜欢凌恒这样。

害臊归害臊,但这样的行为却能显得他们很亲昵。

凌恒永远都没失过分寸,做过最暧昧的行为大概也只限于此了。

可眼下,这两X一直百倍疼惜的X已然伤痕累累,凌恒却仍不松口。

叶星奕不断往前挣逃,身体无意识地前倾。

男人冷眼捞过全身赤红的少年,沉声:“给我跪好了。”

皮肤大片大片裸露在外,叶星奕体感温度却比平时还高些,他脸透着血红,无助绝望:“哥……”

凌恒单膝跪在床上,他上前一步,直接将叶星奕本就被束缚住的双手按在后腰,耐心尽失:“闭嘴。”

叶星奕腰和腿都是软的,半点力也使不上,更何况身后剧痛。

他跪得颤颤巍巍,甚至还没再挨,就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要倒了。

凌恒冷笑一声:“自己说,该挨多少?”

叶星奕从没见过这样的凌恒,他呜咽半响。

凌恒眯起眼:“我定?”

叶星奕犹豫片刻,踉跄道:“四十……”

凌恒微不可见地笑了一声:“我直接给你加个零。”

四十都已经是相当勉强了,叶星奕实在不觉得自己还能承受更多。

他咬着唇,退无可退:“六十?”

凌恒没立即出声,叶星奕心死时,听到他说:“我在这跟你玩扮家家酒呢?”

叶星奕从来没有哪个时候是这么惧怕凌恒的,他只敢吸气,连呼气都不敢了:“八十……”

再落到身后的那刻,叶星奕甚至还没来得及先松口气,就被无边无际的剧痛吞没。

转眼堪堪五下,叶星奕直接疼得喊破了音:“啊!”

凌恒不准备放水。

本能作祟,叶星奕扭着腰就想躲,却还是被凌恒压制:“呜呜……”

叶星奕气都喘不顺了,身后却半点力度没减。

凌恒这力道,必然是对自己失望了。

刺眼的红痕从上至下布满,伤叠着伤,叶星奕额头的汗珠霎时砸落,他眼前发黑:“哥……”

他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绝望又凄惨地承受他哥的雷霆火怒。

数目将将过四分之一,冷汗淌进眼睛里,与泪水混在一块。叶星奕已经有点睁不开眼了,但身后的疼痛永无止境。

凌恒借着训话的由头,实则是给小孩缓和的时机。

他说:“就蠢到这个地步,这东西有多伤害身体,自己一点数都没有?”

凌恒声音淬了冰,信号极度危险:“多久了?”

叶星奕双眼煞红:“四天……”

“很可以。”凌恒又有点压不住火气了。

宁云骁出事之后,凌恒与简泊对这方面都极其敏感,何况电子烟稍微不留神就容易掺点别的东西进去,可乘之机巨大。

凌恒毕竟经历过太多,但凡跟叶星奕相关,他就没法不多考虑,没法不往深处揣测:“人心叵测四个字,我看你是真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哪天真被人利用都——”

“连编号都没有的东西,也敢乱用!与其让你把自己活活折腾死,我还不如现在就直接把你打死,省得整天在我面前碍眼碍事!”

凌恒也知道自己话重了,但他真的克制不住。

戒毒这几个月里,发生在宁云骁身上的许多事情,凌恒跟简泊都刻意瞒着,才没让叶星奕知道。

可这小崽子实在是不知死活,揣着自己的心就什么都敢做。

凌恒深蹙着眉,语气仍然很差:“就你有心?你敢这么做,我是不是可以默认你不把我当回事?”

叶星奕疼得意识都有些模糊,听凌恒这么问后,他整个人都清醒了,立刻:“哥……”

少年慌忙无措地睁开眼,心一下就缺掉了一大块,比□□能感知到的疼痛还要严峻百倍:“我真的没有……

他开口的那刻,咸涩发苦的眼泪倒灌进了嘴里。

任凭鼻子再酸,凌恒还是板着脸:“你这个毛病多久了?遇到点事就自己藏着掖着,瞒得挺好啊?”

凌恒是气叶星奕故意瞒着,可他更恨自己的迟钝。

少年身后红肿不堪,几乎就要胀破皮肤,宛若泼过一层蜡。

可数目才过三十五,无穷无尽。

叶星奕的肩膀颤抖起伏,他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要栽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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