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到了约定的时间，原本只有三人的冬游，随春生和李观棋下楼后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昨天央求要跟来的裴鸿光。

后者这次换了外形较为低调的一辆车，不过还是有不少人认出车的牌子，路过时停下注目。

随春生认命过去，裴鸿光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虽然精神没有恢复到从前，但看起来已经比昨天好多了。

过去接岳蓝的路上，还能时不时跟他们开几个玩笑。

到了岳蓝楼下，接到对方电话，“来了来了，在电梯里。”

随春生开的免提，所以声音还算清晰，车内三个人都能听见。

李观棋和岳蓝一直认识倒没说什么，只有裴鸿光坐在驾驶座听到这道清脆的女声，浑身一个激灵，捏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喃喃道，“这声音……”

不过因为他的声音太小，随春生根本没有听到，只想着岳蓝马上下来，她应该要去接应一下她，没想到刚下车便看到对方搬着装备走出小区。

今天天气还不错，再加上要直播，岳蓝没穿很厚，松软的白色毛衣外套一个浅蓝色外套。

随春生下车后，李观棋也下来了。

到了近处，后者自然地去接过岳蓝怀中的装备，走在两人身后。

本来今天冬游就是要给姐妹做局，岳蓝扫了眼他们两个，状似无意地打趣道，“啧啧，下车还要一个跟着一个，你们俩这黏糊劲不要太过啊。”

随春生顿时如临大敌，飞快上前，想捂住她的嘴，又怕动作太大被李观棋发现，只能抓着她的手轻轻掐了下，拉着她快走几步和身后的人拉开距离，低声道，“你小声点啊。”

知道姐妹这是害羞了，岳蓝也没介意，反而玩心大起，跟着压低声音笑说：“害羞什么？今天不是说好了我们一起来试试李观棋的态度吗？”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你进入的也太快了吧。”

岳蓝扯了扯不存在的领子，“不好意思，本人虽然是一名网红，但最终的志向还是冲进娱乐圈成为一名演员。”

随春生无奈地笑了笑，到车附近，配合演出地帮她拉开后座车门，“上车吧，我的大明星。”

岳蓝咳嗽两声，抬头扬下巴，好似真有了几分明星的气质，弯腰低头，正要坐进去，抬眼时无意间在驾驶座扫到个熟悉的身影，认出那是谁后，登时她整个人仿佛被打通，后脑勺有什么轰得炸开，屁股还没碰到凳子，便和对方同时开口：

“鬼啊！”

“灰姑娘！”裴鸿光同样惊诧到瞪大眼睛。

站在车门口的随春生差点被退回来的岳蓝撞了个踉跄，一脸迷茫地看了眼车内的裴鸿光，又看看她，“什么鬼……什么灰……”

话还没说完，岳蓝便抢先指着车内的人问她，“他是谁？”

随春生反应过来，“噢，对，还没跟你介绍呢，这位是李观棋的朋友裴鸿光，他……是过来送我们的。”

跟岳蓝介绍裴鸿光后，她又对着车内的人介绍了遍岳蓝。

介绍完毕后，她又看了眼两人复杂的表情，“看你们俩这样子……你们是认识吗？”

话刚落，岳蓝抢先答道，“不认识！”

说完像是害怕他们还会继续站在这里聊天，飞快坐回车内，不太自然地转移话题，“快上车吧，不是说要去白塔公园吗？再晚一会我直播该迟到了。”

虽然随春生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但毕竟他们也不能一直站在这里聊天，答了一声，“好吧。”跟着上了车，关上车门。

不过由于刚才那通事，重新上路后，车上氛围变得别扭起来，裴鸿光不知怎的路上不再开玩笑，岳蓝更是刚启动车便表示自己昨晚熬了夜要眯一会，靠在车窗玻璃浅寐过去。

随春生不擅长活跃这种古怪的气氛，只能低头不停玩手机，倒是偶尔抬头看到哪里时瞧见驾驶座的裴鸿光透过车内后视镜瞄后座。

心底不由地泛起一点奇怪。

-

到地方后，岳蓝，随春生和李观棋下车，裴鸿光去找地方停车。

随春生找了块没风的地方，从手机上翻出昨晚上看的攻略，确定路线后刚准备招呼岳蓝一起去前面看看，哪知一个转头就没看见人了。

问李观棋看见没，后者摇了摇头，用手机打字，【会不会是直播快开始了？】

她眼神往远处发散了一会，“会吗？”

忍不住想岳蓝这是要给她和李观棋创造二人世界吗？但刚才上车前不是还在说试探试探？怎么一转眼人影都没了。

不像是在给她创造空间，倒像是在躲着什么。

而且她有强烈的直觉她躲着的人就是裴鸿光。

不过这两人之间有能有什么事呢？

随春生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答案。

回过神后，是李观棋又用手机打了一行字给她看，【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见她抬头看他，他轻轻一笑，指了个方向。

反正岳蓝也不是小孩子了，就算他俩有什么事，那也是他们之间的私事。

岳蓝没主动告诉她，肯定有自己的考虑，她也不可能主动凑上去问。

安慰好自己后，随春生心底那块疙瘩很快放下，将刚才那点怪异全部抛之脑后，挂上笑容，冲李观棋点了点头，“好啊。”

于是两人往那方走去。

今天难得天气不错，公园里来了很多人，有老人带着小孩，还有和朋友出来野餐的年轻人，当然也有成双成对的情侣。

随春生视线扫过那些在公园里旁若无人牵手，拥抱，甚至亲吻的情侣，再联想到自己和李观棋心头涌现莫名的悸动和紧张。

为了缓解这种紧张，她在心底哼歌，最后哼着哼着不知怎的哼出了声。

李观棋听见，转头看她，温柔笑着抬手，做了个手势，【你好像很开心？】

随春生先是微微怔愣，随后不自觉地露出灿烂笑容，“啊，有吗？”

好吧，可能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就是容易不自觉的傻乐吧。

她以前也有过所谓的“男友”，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感觉虽然有点怪异，但她还挺喜欢的。

李观棋停下脚步。

随春生不知所云地跟着停下，然后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转过身来，半垂下脑袋，盯向她的眼睛，像是要从她眼里看出她究竟为什么这么开心。

那眼神虽然温柔无恶意，但她被这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慌，心脏跟着快跳起来。

随春生略显不自然地错开眼神，扭头随便指了个方向，“我记得前面好像有个博物馆来着，我们去看看吧。”边说着边逃也似的离开。

等跑出去几步才后知后觉地后悔，在心里捶胸顿足。

刚才多好的暧昧机会啊，她居然就这么逃了！

为自己临阵脱逃懊悔的随春生就这样晃晃悠悠地到了博物馆门口，没多久李观棋也跟了上来。

博物馆说是博物馆，其实是金川本地的一个纪念馆，里面陈列的大多是金川曾经发生过的历史事件照片，或相关出土文物资料。

可能是早上刚开门，博物馆门口基本没有人。

不用买票，甚至工作人员也只是抬眼看了他们两眼，就放他们进去了。

跟着指引来到历史照片展区，展区里静悄悄的，除了他们只剩下一个老人带着孩子。

或许是看博物馆本身也没多少人，平日还会说几句孩子的老人此时紧闭着嘴，任凭小孩在几个地方跑来跑去，偶尔发出一两声短促的尖叫。

随春生瞥了他们两眼，便拉着李观棋去角落看了。

冷白的灯光下，墙上旧黄的照片和文字诉说着这片土地过去的故事。

从金川名字的由来到这座公园的建立。

随春生并不是完全的本地人，他们家随女士是从南方远嫁过来，她爸虽说是北方人，但也是从别的城市搬来的。

但她打从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这里，算是和这座城市一起长大，那时金川还不算城市，只是一个比较大的县城，很快一座座高楼建了起来，一条条高速路修了起来，金川也和从前大变样。

自己出去的这些年这里更是发展迅速。

瞧着墙上老旧的图片，虽没经历过那些年岁，但随春生也像是触景生情似的想起了些小时候的记忆。

走过半个展厅，忽然在墙上瞧见一张较为熟悉的照片。

照片中是一片建筑工地半竣工，工人们正围坐在工地门口谈笑风生。

随春生站在这张照片前，努力分辨了好一会儿，才从照片的边边角角分辨出这是他们家那片的居民楼。

没想到自己家也能进纪念馆，虽然只是半竣工的状态。

但随春生还是感到尤为兴奋，轻轻扯了扯旁边人的袖子，压低声音，“你看，这里是我家那边。”

由于这是在博物馆，再加上她说话声音不高，李观棋要努力弯下腰凑近才能听到她说话，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从远处看像是动画片里的小人在低声密谋什么。

李观棋不能说话，也没有打手语。

不过随春生也不介意，大多数时候她只需要有人听自己说话就足够了。

所以她没听到回应，依旧絮絮叨叨地说了下去。

“没想到我家那片的居民楼也能进这里。”她笑着指着照片的一角继续说：“我小时候还在那后面玩过，那后面是一片空地，居民楼附近的小孩我基本上都认识，每天放学后我就带着他们就跑到那后面去玩捉迷藏，或者跳房子。”

“不过后来上初中那片就被围起来了，我们只能找别的地方继续玩了。”随春生说完这话抬了头，瞧见李观棋盯着墙上的照片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她问。

原本只是静静听她说的李观棋听到她问话像是才慢慢回过神来，垂头，灯光照进眼底，仿佛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抬手打手语，【你小时候的朋友很多。】

随春生自动将这句话在心里理解成疑问句，摸了摸耳垂，“嘿嘿，小时候有些自来熟，随女士说我跟谁都聊得来，特别是同龄人。不聊两句就能跟对方处成亲的。”

说完像是觉得光站在这里聊天也不好，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我们去前面看看吧。”边指着一个方向，边拽上他的袖子。

而李观棋也很顺从地跟着她的拉扯走了。

博物馆看着不大，但他们也足足逛了有一个小时才逛完。

随春生逛到最后一个展厅时，或许是因为光线太过昏暗，还和李观棋走丢了，四处找不见后，只能匆匆用微信留下个我出去等你的消息，离开了博物馆。

她从正门出来，看眼微信，李观棋还没回消息，猜想他可能是还没看到。

想着没看到那或许还有段时间才出来，出来后他们没带水，逛到现在也口渴了。

随春生想去买几瓶矿泉水，问了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哪里有小卖部后。

直朝博物馆后面走去。

她走的小路，人没另一边多。

等她走到博物馆和旁边一栋建筑的夹角处，远远瞧见小卖部的影子时，忽然看见另一边大路上有两道熟悉的身影同样朝小卖部走去。

定睛一瞧，那不是裴鸿光和岳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