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典雅的茶室,崔衡落座后,目光淡淡地看着对面的人:“你找我什么事?”
要搁平日,席盛肯定会打趣几句。但今天时间紧张,而且他也不知道姜许母亲这事到底有什么内情,所以他把那两张照片往崔衡面前一推:“你看看这个。”
崔衡拿起照片第一眼:“你怎么会有这个?”
看他这个表情,席盛心里一松,看来崔衡是知道什么的。他也没耽误时间,直接说:“一朋友给我的。”
“他怎么说的?”
“是姜许母亲和他同母异父的弟弟。”一边说着,席盛还一边观察着崔衡表情。
崔衡没反驳,也没做任何解释,而是继续问他:“还有谁知道吗?”
“记者。”
“???”崔衡缓缓皱起眉:“记者还知道什么吗?”
席盛心里觉得古怪,崔衡现在应该关注的不是姜许母亲这个问题吗?怎么看他反应,似乎还有什么别的更为重要的事?
他拿起茶杯,不动声色地掩下面上的奇怪,“这个不清楚,我朋友也没和我说。”
崔衡放下照片,直视席盛,手指缓慢地点了几下桌面:“你那个朋友,是邵世闽吗?”
席盛内心一顿,但他面上不显,没正面回答是或不是,而是反问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崔衡扯了下嘴角,那表情说是笑,还不如说是掺杂了嘲讽和轻蔑的冷漠。他没解释,站起身往外走,留下了轻飘飘的八个字:“跳梁小丑,引火**。”
他走后,席盛仍然坐在那里,反复思索着崔衡那八个字。
他十五岁入行后,第一个、同时也是唯一的一个经纪人就是崔衡。
合作多年,他们对彼此的能力和性格都十分了解。就像当年发现姜许和他恋爱后,崔衡第一时间就来找了自己,即便得知姜许是先告白的那个人,也能猜出这里面少不了他的手笔。
反之,他也很清楚崔衡不是一个会无的放矢的人,他那么说就代表邵世闽……
可是为什么呢?姜许今年虽然拿了一个金鸡奖影帝,但他的主要发展方向还是音乐啊?
席盛百思不得其解。
姜许前些日子拍摄的K&Q手表公开了宣传海报,下面清一溜舔颜宣传的评论。转发、点赞、评论很快破万,数据上升迅速,很快登上了微博热搜榜第二——
#姜许 K&Q.NA系列链表#
热搜第一,是一则正能量满满的新闻——
身残志坚的轮椅青年帮助迷路的小女孩深夜里找到回家的路。
采访中,直视镜头的青年,就是席盛从邵世闽那得来的两张照片之一的男主角,何汉宏。
崔衡缓缓开口,念出了他的名字,面前桌子上的一张纸,写满了他到目前为止,二十六年里,“光辉”而又“坎坷”的经历。
“你们准备一下,接下来这段时间,应该有的忙了。” 崔衡等常昱他们一群人吃完午饭后,才宣布了这个消息。
忙???忙什么?!
办公室里坐着的七人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姜许最近忙着准备演唱会,又没有什么活动,今天不就一个广告宣传,但刚才不是已经都转发了吗?还有什么好忙的?
祝荧抬头疑惑地看着崔衡,代表性地问出了七人的心声:“崔哥?我们要准备什么啊?”
“整合自己手里的大V号,准备引导舆论和粉丝。”
这???
“出什么事了?崔哥?”常昱正色道。
一般崔衡这样说,就代表会有关于姜许不好的言论出现,尤其当他没有特指某个人,直接对七人下达通知的时候。
其他六人一边登录自己手里的大V号,一边注意着崔衡的回答。
崔衡收起面前放着的那张纸,双手交叉抵着下巴,看着他们,淡淡道:“姜许的生母要闹事了。”
“啊?”
崔衡没给他们问话的机会,而是转向他自己的助理李允霄:“阿霄,你现在先合计一下我每个月让你转给许雁女士的账单,一会做个汇总,快要派上用场了。”
“好的,崔哥,这……”李允霄顿了顿,有些犹豫地问道:“许,许阿姨就是姜许的生母吗?”
“嗯。”
其他六人陆续都登上了大V号,刷新了热搜榜,从头看到尾也没看出任何端倪。
倒是祝荧被第一条热搜吸引了注意:“轮椅青年帮小女孩找回家的路?!这父母心也挺大,竟然放任一个不良于行的人半夜在外瞎溜达?”
崔衡微微一笑,“这条新闻你们怎么看?”
怎么看?
常昱茫然了一会:“这人挺热心肠的。自己本来就有诸多不便,还想着帮助别人。”
小胖肥肥的手快速滑动鼠标:“评论区有点带节奏。”
“嗯?我看看。”祝荧来了兴趣。
庞有维仔细看了看发微博的大V号:“这个号是邵世闽工作室动用次数极少的黄V,粉丝数量超千万。”
他在这个团队里的工作就是负责收集各公司用来营销宣发的一系列大V号,以便掌握整个娱乐圈的主要风向。
eileen想了想,说:“难道这个轮椅青年和姜哥母亲有关?”不然崔衡不可能在这种节骨眼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崔衡“嗯”了一声,“我简单说明一下情况。这个轮椅青年叫何汉宏,是姜许同母异父的弟弟,今年二十六岁,因骑摩托车车速过快发生车祸,致使双腿截肢,无工作,高中时期因打架斗殴进过派出所,现在全靠他妈、也就是许雁女士养。”
“我去,这生活经历够丰富啊。”祝荧忍不住发出感慨。
崔衡只停顿了一会儿,给他们留了点消化记忆的时间,然后继续道:“何汉宏父亲叫何鸣君,以前是个生意人,不过没有经商头脑,不仅输光了家底,还把姜许爷爷送给许雁的房子、存款全都赔了进去,现在得了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无工作能力,完全靠许雁女士养。”
“这——”eileen不禁惊叹:“这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这俩人和姜哥又没关系,不会想着让姜哥掏钱给他们治疗吧?”祝荧皱着眉:“这凭什么?”
一直沉默倾听的易年缓缓开口:“问题可能没那么简单。现在何汉宏占据道德制高点,且身体残疾。而且,无论如何,他和姜许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一旦被带节奏,姜哥——”界面一刷新,他忽然一顿:“来了。”
什么?!
所有人心神一紧,不约而同地刷新界面,只见何汉宏最新采访视频中,一位白发苍苍的妇人出镜了。
她对着摄影机有些躲避,还有些不自在,脸上满是岁月摧残留下的皱纹,右手三根手指上还卷着创可贴,单是看着就让人心中一酸。
视频里的记者问:“请问许女士,你家里就只有三口人吗?”
许雁没说话,倒是一边坐在轮椅上的何汉宏脸色黯淡地说:“其实,还有一个哥哥的。”
“那你哥哥呢?”记者紧追着这个问题不放:“你父亲和你都需要人照顾,他为什么不在家呢?难道是在外赚钱吗?”
“我哥哥……”何汉宏坦然一笑:“我哥哥没有义务照顾我们啊,他和我不是一个父亲。”
“嗯?你的意思是?你哥哥是你母亲和她前夫的孩子?”记者环顾四周,看了眼许雁,一点就透。
何汉宏礼貌地颔首应了一声,无奈地笑了笑,笑容里尽是苦涩。
记者嘴不饶人地继续问道:“难道你哥哥不管他母亲的吗?”
何汉宏愣了愣,神情恍惚,好半天才眼神躲闪地说着:“他……他管的。”
“你哥哥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何汉宏结巴了一会,然后直视着镜头,语气很认真也很向往地说道:“我哥哥他很厉害,也很优秀的!”
“那他为什么不管你们?”说到这,镜头还左右晃动了一下,从左到右拍了他们居住房间的全貌。
这间屋子不大,除了厨房和卫生间外,大约五十平米左右。中间灰黄色的帘子把这间屋子一分为二,两张床都是一米五的,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掉了漆的红木长桌,桌子下杂七杂八的一大堆,桌子上也凌乱的放着许多东西。整间屋子只有三把椅子,客人来了都有种无从下脚的感觉。一镜扫去,尽显生活的辛酸和主人家的窘迫。
祝荧看完了视频:“靠,这男的装什么绿茶小白花呢?!搞得自己好像多可怜一样。”
“评论现在全是为何汉宏抱不平和谴责他哥哥的。”小胖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移动着:“还有一些是对许雁女士的钦佩,说她这种情况都没放弃自己老公和儿子,很值得人尊敬。”
易年头也不抬地问着:“崔哥,姜哥一个月给他母亲打多少钱?”
“三万。”
“姜哥母亲今年多少岁?”
“四十九。”
“才四十九?!”好几个人同时发出了惊叹。
崔衡想了想,补充道:“许雁生下姜许以后就和他父亲离婚了,之后从未去看过姜许……即使姜许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
易年沉思良久,“崔哥,你刚才说姜哥爷爷送过许雁房子和存款,那离婚后,姜哥母亲,也就是许雁女士有支付过抚养费吗?”
“这个不清楚。”崔衡动笔在纸上记下了这一点。
eileen很肯定地说:“这还用问吗?肯定没有。”
“我觉得也没有。”常昱附和。
崔衡说:“这一点我之后会查清楚,你们现在的重心就放在何汉宏自身的这些黑点上,从道德这个层面上压制住他,相关证据视频和新闻我发到群里了。”
“ok。”
“好的崔哥。”
“了解。”
“开工!”
“明白。”
“干活干活。”
“走起。”
办公室里很快只剩下了手指敲击键盘的噼里啪啦声,几人各忙各的,精神抖擞,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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