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白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停下脚步,慢吞吞地抬起头来。
他眼神茫然了一瞬后才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是谁。
见到是顾里,阮白怔了怔,接着眼睛不由亮了亮。
“顾里。”他嘴巴张了张,然后艰难又小小声地叫了一声。声音嘶哑难听,还有浓重的鼻音。
顾里没错过他眼中的情绪变化和他声音里透着的小小惊讶与喜悦,然而紧接着他英气的眉毛瞬间就拧了起来。
看着阮白水润又带着点迷糊的眼睛,顾里不由分说地抬起手轻轻拨开了阮白盖住额头的被子,手背贴在了阮白的额头上。
滚烫的热度从手背上传来。
阮白顾不上去理会顾里的动作,他此时满脑子只想着要闻一闻顾里的信息素,完全忘了水房“表白”那事。
他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闻到顾里的信息素了。他现在身体之所以会那么难受,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昨晚淋雨受凉了引起的感冒发烧,另一部分原因则是他长久没有吸入顾里的信息素,体内信息素长时间得不到补足而导致身体产生的应激反应。
阮白掩盖在薄被后面的鼻子用力吸了吸,又吸了吸,结果什么味儿也闻不到,他两个鼻孔都因为感冒而全堵住了。
顾里放下手,皱眉道:“感冒、发热,你吃药了吗?”
阮白满心沮丧,摇头,结果脑袋一阵晕眩,下一秒他就忍不住蹲下|身子痛苦地干呕起来。
揭开被子,露出了他一张被烧得通红的脸蛋。
顾里没想到阮白竟病得这么严重,忙蹲下|身,抬起手……顿了顿,最后宽大的手掌落在了阮白的脊背上,一下又一下地轻轻安抚。
阮白干呕了好几下,结果什么东西也没吐出来。
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恶心感,等待身体的不适缓慢褪去后这才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来,脚下没注意踩在被子上,他身体一个趔趄,顾里忙伸手扶住他。
站定后,阮白小声道了谢。
顾里皱眉,看了眼他裹在身上的被子,想起刚才远远看到他走路的场景,问道:“你要去哪?”
阮白一怔,转头看见校门口就在前面不远处,就说道:“回家。”
顾里看了眼他的状态,问:“你打算怎么回去?有人来接你吗?”
阮白紧了紧身上的被子,低头小声嗫嚅:“没有,我坐公交回去。”
顾里皱眉凝视他两秒,然后抓着他的手道:“我送你回去。”
阮白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来看他:“啊?”
顾里:“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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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学校门口坐上了来接顾里的顾家私家车。
一上车,顾里就说道:“林叔,关窗,开暖气。”
司机林叔按照吩咐按下了关窗按钮,然后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被顾里带上车的人,是个模样清俊的小少年,长得不错,脸上带着点儿婴儿肥……就是脸有些红,身上还裹着张被子,一看就知道是感冒发烧了还冷得没备有件像样的衣服穿。
林叔体贴地没有把车窗彻底关死,而是留了一条缝来透气。
乍然进入这么一个狭小封闭的空间,阮白一时有些不适应。他脑袋也有些烧迷糊了,完全不明白怎么糊里糊涂地就上了顾里家的车?
顾里说……要送他回家?
空调风徐徐送出,顾里伸手探了探,把送风口的开关拨了拨,不让吹出来的风直接吹到阮白身上。
调整好了后,顾里问阮白:“你家的地址?”
阮白反应有些迟钝:“……嗯?哦。”然后小声报了自家的地址。
顾里看阮白脸上的神色似乎比刚才更迷糊了,忙伸手又在他额头上探了探,只感觉手背上一阵滚烫的热意。
顾里转头问司机:“林叔,车上备有体温计吗?”
林叔回忆了一下,回道:“没有。”
顾里当机立断:“那去就近的药店。”
林叔:“好。”
车子缓缓启动。
一瞬间,阮白只觉胸口一阵恶心感传来,脑袋也是一阵阵的晕眩。
他没忍住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顾里见状,迅速找出一个纸质垃圾袋打开,递到阮白嘴下,说道:“不用忍着,吐出来。”
另一只手则在阮白的后背上一下又一下轻轻顺抚。
阮白看到眼下敞开的袋口,立即放开了捂着嘴巴的手。
他从昨天晚饭后到现在,除了晚上睡前吃药时喝下的那两口水外什么也没吃,此时可谓胃里空空。
他干呕了几下,最后只吐出了一口黄疸水,胃里痉挛般一抽一抽地疼。
黄疸水吐出来后,阮白的干呕就渐渐止住了。
他刚抬起头来,眼前就被递过来一张纸巾:“擦嘴。”
阮白接过,擦嘴。
紧接着眼前又被递过来一瓶打开了的矿泉水,还是顾里那冷淡又简短的声音:“漱口。”
阮白乖乖接过,漱口,吐到袋子里。
反复三次后,在阮白刚想着喝一口水进肚子时,手上的矿泉水瓶就被顾里拿了回去:“凉的,不能喝。”
阮白眼眶忽然有些热,软软地“哦”了一声。
他看着顾里单手把矿泉水瓶放置在□□夹住,然后拧上盖子。接着顾里面不改色地处理他刚刚吐出来的东西,又套了两个垃圾袋后放进了角落的小型垃圾桶里去。
阮白不由有些羞赧,小小声道:“谢谢。”
顾里回头看了他一眼:“嗯。”
.
顾里进药店买了一支体温计出来。
阮白夹上体温计后就安安静静地贴靠着车门窝在角落里,大半个身子几乎陷在了松软的座椅上。
随着车内温度的逐渐升高,他身上的被子裹得有些松散。
他脸庞烧得通红,眼尾上一抹胭红。因为刚才干呕得厉害,他眼睫毛上还占着半干未干的眼泪水。
他眼睛半阖,神情疲惫,整个人看起来蔫哒哒的,可怜极了。
五分钟过去。
看着体温计上的刻度,顾里拧起了眉,对司机吩咐:“林叔,去医院。”
“诶。”林叔应了一声,然后惊讶道:“多少度?”
“39度3。” 顾里冷声回答。
“哟,这还挺高,是得去医院。”林叔说着,忙打方向盘切换车道,准备调转方向。
阮白恍惚听到说要去医院,顿时挣扎着要起身:“不、不去医院,我家里有药。”声音又低又哑,透着急切。
顾里伸手将他滑落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见他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坐起来,干脆伸手一按,说道:“你现在温度太高,得去医院打针。”
“不用打针,我吃药就能好。”阮白着急道,他身上没有力气,顾里的大手一按,他就动弹不得了。
阮白害怕打针。
他因为身体原因常常生病,因此也经常去医院,几乎每次去都是打针吃药。
从小到大阮白不知道被针扎过多少回,但他每回看到那又尖又细的针头都会害怕。
每次打针,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针扎进皮肤时那一刹那的痛感,冰凉的液体流进血管的异样感,针拔出来时短暂的疼痛感,以及针孔留在皮肤上几天才会消去的肿胀感……阮白是一点也不喜欢。因此他每次都宁愿吃药也不愿去医院打针。
阮白见挣扎不得,不由可怜巴巴地看向顾里。
顾里按着他的手不由一顿,问:“害怕打针?”
“嗯。”阮白弱弱地应道,眼里瞬间氤氲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顾里看着他水润润的眼睛,忍了忍没忍住,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嘴里轻声道:“乖,打针好得快。”
话落,车内顿时一片寂静。
顾里的手顿了顿,然后缓缓收了回来。
林叔没忍住透过后视镜往后瞧了一眼。
他在顾家当了二十三年的司机,多少是了解顾里的。
顾里从小性格就冷,无论是对待父母家人还是旁的什么人或者是觊觎他想要往他身上扑的omega们,他脸上都少有表情,说出的话语声调也是一贯的清冷,整个人始终都冷冷淡淡的。
可刚才才短短几分钟的路程,林叔就“看到了”顾里的另一面。
顾里虽然面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但行动上不仅对这名叫阮白的oemga关怀备至,还细心体贴周到。
刚才那略带着温柔安抚的一声“乖”从顾里嘴里说出来,林叔手上瞬间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样的顾里,林叔还是第一次见。
看来这个小同学在顾里心中不一般啊。
林叔心里感叹,视线不由转向了阮白那边。
阮白……
阮白也被顾里这忽如其来的温柔给震惊到了。
顾里是谁?
顾里可是全校公认的高冷学霸,是对全校omega免疫的绝情alpha,是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声音都能把人全部的热情给浇灭掉的冷情校草。
阮白只觉脑袋嗡嗡。
他刚才一定是感觉错了,顾里怎么可能会……揉他的头。
还有那一声……温柔的“乖”,他肯定也是听错了,这绝对不是顾里说的,一定是他病糊涂了产生了幻听。
阮白闭上眼睛,脑袋混混沌沌地想。
车内气氛有些诡异。
顾里沉默地转开视线看向窗外。
透过窗玻璃的反射,他看到了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的阮白。
安静下来,顾里这才注意到,空气中隐约有一抹陌生又熟悉的淡淡青苹果味。
陌生是因为他只曾经闻到过一次这个味道,熟悉是他曾数次回想起这种味道。
青而涩,带着点甜的淡淡青苹果香,是阮白的信息素特有的味道。
顾里转回头,这个角度刚好看见阮白后脖颈处露出来的一点点阻隔贴边,却是有些歪斜了。
看来是没有把阻隔贴贴好才泄露出了点信息素的气味,好在气味并不浓郁,只是浅浅淡淡的一缕,对他和林叔造不成影响。
简单说明:
前文(第14章)做了点修改,大致是——
顾里问:“就这么喜欢我的信息素?”
阮白点头。
顾里:“好。”(划重点)
阮白:啊啊啊啊啊,他一定是幻听了……不能想不能想,误会大发了……怎么办……
给大家带来了阅读上的不便,还请见谅。
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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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5.2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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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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