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虎伥。”

三枚轻柔地为手中的幼崽顺着毛,“因作恶的猛虎枉死,都会变成伥鬼。”

“传说因虎而死的伥鬼,灵魂将被老虎奴-役,必须追随、依附于猛虎,时刻受其驱使,为虎开路,助纣为虐。”

但其实民间关于伥鬼的传说,参差不一,数不胜数。

其中有一种说法,指其与水鬼和吊死鬼一样,伥鬼渴望投胎托生,必须寻找替身。

于是它开始引诱一定数量的人供猛虎挑选享用,直到猛虎满意了,才能放其归去。

还有另一种说法,是人死后思想扭曲,成了心生怨气的鬼。

这种伥鬼认为自己被老虎吃掉很冤枉、太可怜了,因而看不惯其他人,为了让别人和自己一样受害而换取内心平衡,于是引诱、迷惑行人上山被老虎吃掉。

但引诱的人再多,它也还是伥鬼,灵魂仍旧被老虎困缚,但即便如此,它却站在了其他的伥鬼的头上。

三枚:“民间流传的关于伥鬼的传说记述很多,说法也各不相同。”

陆衎看见三枚嘴角划过一抹讥笑,目光不由移到了她托在掌心的幼崽。

“但还有一种说辞,为人所不知。”

三枚的杏眸微眯,“说那伥鬼因为不甘心只有自己一人死去,疯狂嫉妒、和怨恨活着的人,因而用自己的意志驱使猛虎作恶吃人。”

“死也要拉上一群无辜的人,为自己垫背。”

三枚伸长手臂,将蹲在掌心舔舐毛发的幼崽,递到了陆衎面前,“虎伥,更多的时候,是指披着猛虎兽皮,自愿充当坏人帮凶的恶徒。”

“此番施加邪术的老妪,便是驱使老虎作恶的伥鬼。”

“老妪深谙人心,利用小姑娘对弱小动物的怜爱之心,将其神志迷惑,继而引诱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最后下手,将人变成一把便携又容易藏匿的油纸伞。”

陆衎仔细地观察她手掌心的老虎幼崽。

小老虎毛发看似柔软茂密,毛绒绒的十分可爱,显眼的黄色皮毛,衬得淡淡的黑纹像是点缀上去的一样,小尾巴一翘一翘。

若是遇上光线昏暗,又是密雨如烟的天气,乍一看,还真有可能跟寻常的小猫咪混淆。

但是,陆衎蹙眉:“如何才会被变幻成物体?”

“像这样,”三枚皱着鼻子,佯装凶狠地张嘴,故意压着嗓子,张嘴“嗷呜”了一声,“被它咬了一口,邪术便施加成功了。”

陆衎愣了一瞬,忽而感到心脏跳得有些快,眉头蹙得越发深了,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三枚误以为他是被自己给吓到了,脸上扬起得意的灿笑,一边摆手一边欢快地道:“别怕别怕,动物的直觉最敏锐了。”

“特别是老虎这种猛兽,对危险的感知更加厉害,谁能招惹谁不能惹,心里比谁都有数。”

她朝陆衎靠近,自然而然地抓起他垂在身侧的大掌,将手中的老虎幼崽,轻轻地移到了他的手里。

“这房间,它连八耳都不敢招惹,何况你我?”

陆衎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被三枚抓过的手背,被柔软贴过的地方,像是有微弱的电流一触即过,感觉痒痒的、麻麻的。

三枚歪着脑袋,杏眸亮晶晶地盯着陆衎,声音清脆地问道:“毛茸茸的,看起来还挺可爱的,是不是?”

陆衎挑眉,眼神不动声色地掠过三枚鬓边翘起的小卷毛,喉咙缓慢地滚动了一下,才道:“确实、挺可爱的。”

没想到三枚忽而用力一拍桌,“这便是恶人的狡诈之处!”

“先是吸引你的注意力,继而获取你的同情,接着又俘获你的芳心,然后趁你不备,反咬你一口!”

“甚至最后,还要你的命!”

陆衎被她一巴掌拍回了神,愣了愣后,才道:“所以,如今作恶的伥鬼,和迷惑人心的猛虎,都被你一一擒获,眧州不会再有受害者了?”

三枚点头:“确实如此。”

陆衎:“尸体呢?”

失踪少女的尸体,目前三枚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

三枚又开始皱脸了,纠结了一会儿,才慢声道:“时机未到。”

陆衎点头,“行,那便换个问题。”

说完,他将手里的老虎幼崽送还给了三枚。

三枚不知道陆衎怎么总是这么好说话,伸手接过了幼崽,捏着小老虎的脖子来回一翻手,毛绒绒的幼崽瞬间消失不见,又变回了小小的木雕。

见状,陆衎慢条斯理地坐到了长榻上,给自己和三枚各自倒了杯清茶,将其中一杯清茶稍稍推了推,修长纤细的手指往前一指,示意三枚坐到自己的对面。

三枚抓起躺在毛毯上闭眼装死的八耳,慢吞吞地移到了陆衎的对面。

她的杏眼睁得大大的,眨了又眨,才问道:“你想问什么?”

陆衎看着三枚的动作神态,心里有些想笑,面上却一点不显,努力压着唇角,思考了一瞬才道:“你刚才所讲的关于虎伥的故事,我有些不理解的地方。”

啥意思?

这是要向自己请教问题?

三枚心里忽而一松,瞬间抬头挺胸了起来,小手自信一挥:“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你问便是。”

陆衎掩唇轻咳一声,才慢声道:“施加邪术的老妪,是人是鬼?”

三枚:“是人。”

陆衎点头,再问:“被害的少女死后,是否也会成为伥鬼?”

三枚摇头,答他:“恶徒专挑心性纯良、灵魂纯洁无垢之人下手。”

陆衎脸上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既然这害人的老妪没有托生的渴望,被害的少女也不会成为助纣为虐的伥鬼,那薛婉茹的亡灵,为何能请你出山,来为她寻尸化怨?”

他不由想到多年前,为了一起诡秘悬案,自己曾辗转多地,深入山野老林,只为请到传说中的寻尸人帮忙解惑。

然而自己遍寻天下断崖绝壁,始终不见有如天下志事所记载的一般,绝壁之上挂有一口石凿的巨型棺椁。

想到这里,陆衎不由再次出声问道:“山门序家,真的在绝壁上凿了一口巨型棺椁?”

正组织语言要回答陆衎的三枚,见他突然问起自己家来,不由一愣,继而咧嘴一笑,她摇头后,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三枚道:“寻尸人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的神奇,我们只不过是会通灵寻尸,日常就是一群普通的老百姓。”

她并不避讳谈论自己的志业,反而侃侃而谈了起来。

“其他几门寻尸人隐姓埋名,据说一开始是因为不愿入世、陷入纷争。但我们山门一脉,却是因为精神和体能太过脆弱,日常就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体质甚至比寻常百姓还要孱弱,为了规避不必要的矛盾和斗争,所以选择了归隐山林。”

三枚的神情松弛,笑意直达眼底,杏眸都弯成了月牙状,她自嘲一笑,“凿石造屋这样艰难的事情,我们根本做不来。”

“然而,我们山门的住所,外观确实很像一口巨型棺椁,但那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造化,并非我序家门下人凿刻而成的。”

陆衎了然地点了点头,本欲再问具体的位置,思及三枚提及门下人选择避世而居的原因,便自觉地住口不再追问。

“抱歉,”陆衎见三枚脸上笑容微僵,下意识便道,“不知不觉地将话题扯远了。”

三枚嘴巴痒痒,就等着陆衎接下来问她家住在哪里,结果等了好一会儿,结果他开口就是道歉,单方面结束了话题,她只好将滚到喉间的回答,重新咽回肚子。

抿了抿嘴,三枚化身假笑少女,干巴巴地道:“呵呵,没事。”

气氛不知为何就尴尬了起来,好在八耳是只非常有眼力见的小稚鸡,突然挣脱三枚的怀抱,跳到桌上,又开始“笃、笃、笃、”吃起了白黍米。

房间凝滞的空气有些微的缓和,三枚眨了眨眼,接着抄起桌上的茶杯,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堵在心头的闷气,瞬间便畅通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道:“刚才你问到哪儿了?”

已经意识到自己又莫名惹了三枚不高兴的陆衎,见状也跟着连喝了几口清茶,正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见三枚自己将话题给扯了回来,心头蓦然一松。

他轻咳几声,连忙回道:“方才问到,薛婉茹为何能请到你出山寻尸,而不是跟其他被害的少女一样,死后便不再开口说话。”

三枚虚空指了指放在锁魂箱旁边,那把破破烂烂的昏黄色油纸伞,“因为她们发现,害错了人。”

陆衎蹙眉:“害错了人?”

“是的,”三枚点头,“薛婉茹,一开始并不是在他们的目标范围内。”

陆衎不解地道:“你是说,他们并不想伤害薛婉茹,为什么?”

三枚摇头:“薛婉茹误打误撞,落入了他们设下的陷阱之中,木雕幻化的老虎幼崽在对她做出攻击的时候,出于某种原因,中途停止了对她的伤害,只是将她变成了一把油纸伞而已。”

陆衎:“某种原因?”

三枚点头,没有立即开口,她想看看陆衎没有自己的提示,能不能联想到什么。

陆衎一手撑着下巴,“你之前说过,这只老虎幼崽,对危机的嗅觉灵敏,然而薛婉茹一个柔弱的少女,显然对它造不成一丁半点的威慑。那么,能令它停下攻击的契机,应该是它事先就被输入了某种指令。”

“比如说,不能攻击自己人。”

他抬头看着三枚,发现对方正双眸亮晶晶地盯着自己。

被盯着耳郭发热,陆衎咽了咽口水,问三枚:“对吗?”

三枚眼里对陆衎的激赏简直溢于言表,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完全正确。”

“薛婉茹,是这老妪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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