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我跟你说,雨林里的暴雨啊,简直了!就跟有人拿盆拿捅撞水,哐哐往你头上倒啊!”

裴元将无根水放到桌上,表情夸张、动作更夸张,跟他一开始营造的骄矜文雅的玉面公子形象,浑然不同。

好似进了一趟雨林,再回来就忘了自己先前是如何嫌弃三枚的了,看着三枚的眼神都有些不一般了。

他像是直到此刻,才充分肯定了三枚“得道高人”的身份,指着桌上的碗,滔滔不绝。

“你这碗妙啊,神奇啊,雨林那么大的雨,我和安然又是身穿蓑衣斗笠,又是撑伞躲避的,都被淋了一身狼狈,偏我端在手里的瓷碗,里头是一滴雨水都没沾啊!”

裴元说话的时候,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若说在云客来时,他只是觉得这诡异的、能发出奇怪铃声的破碗有些玄幻,但心里更多的想法,是三枚在故弄玄虚。

但经过雨林一趟,他的心中对这破瓷碗的兴趣和好奇,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

他转身对着一脸若有所思的陆衎道:“这碗从头到尾就在我的手里拿着,期间没经过任何一个人的手,包括邢安然,进了雨林,我就一直盯着它看,视线一下都没有转移过,所以不存在有人能从中作梗的机会。”

“包老板他,很可能不是骗子!”

他是真的给他找来了个奇妙高人!

裴元满眼真诚,说话时还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朝陆衎强调道:“这奇怪的小丫头,也不是骗子!”

三枚瞬间瞪大双眼:合着你从头到尾都把我当做骗子?!

等会,不会其他两个人也是这么想的吧。

她嚯地一下,转头就朝陆衎瞪眼。

陆衎的额角又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他暂时将太子和三皇子是怎么跟长曜郡主搅和在一起的事放下。

他道:“我从未将你当做骗子。”

邢正眨了眨眼,立马跟在陆衎后面积极表态,“我也没有!”

三枚“哼”了一声,转身踢了踢躺在地毯上呼呼大睡的八耳,背对着所有人开始捣鼓她的锁魂箱。

裴元瞪眼:......怎么有种被兄弟插了一刀的感觉?

不对,是两刀!

陆衎懒得理他,跟在三枚后头问道:“无根水接来了,能把老妪变回来了?”

“嗯,大概吧。”

三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稻草人,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将东西递给陆衎。

她说:“把这个挂到窗户口那边。”

裴元一个箭步,抢过了稻草人,“我来!”

他现在可热衷于接手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感觉自己可勇敢可厉害了。

将手中的稻草人提到眼前,上下前后看了一圈,裴元问:“这个稻草人怎么这么奇怪,手里提着的是扫帚吗?”

三枚:“扫晴娘,祈求扫去阴霾,雨止天晴的娃娃。”

“扫晴娘?”

裴元稀奇地看着手里的稻草人,“本世子走南闯比,只见过用布或者剪纸制成的扫晴娘,而且一般不是挂在屋檐下和贴在门楣上吗?”

“序三枚,你这挂在窗户口的稻草人扫晴娘,一般是在哪个地区流行的做法?”

三枚被问得一顿,心想我只是比较俭省,而且挂在窗户口还是屋檐下,有什么区别吗?

还有,序三枚是什么狗屁称呼!

“我姓序,单名一个三,不叫序三枚!”

裴元歪头:“我怎么记得,你一开始介绍自己的时候,自称三枚。”

三枚心里简直要被他蠢哭:“三枚是我行走江湖的字号。”

裴元桃花眼无辜地眨了眨:“哦。”

“拿来,我自己挂!”三枚气不过,作势就要把东西要回来。

“诶,别别别,我来!我来!”

裴元将稻草人背到身后,屁颠颠就往窗户那边走,他可好奇这稻草人是否比那小破碗还要神奇了。

邢正看着牙酸,余光觑见陆衎有些黑沉的脸色,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看见陆衎在宣纸上记录的文字,他的神情立马变得严肃了起来,凝神仔细阅读着。

越看越觉心惊,原来薛婉茹生前还经历过这样的惊险境遇,虽然两人素未谋面,邢正的心里对薛婉茹霎时充满了悲悯之情。

同时又觉得这样一个还未及笄的单纯小姑娘,面对人生骤降的巨大灾难,不是乞怜苟且同流合污,而是勇敢无畏地奋起反抗,是在令人钦佩刮目。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愤怒,邢正环顾房间一圈,想说先将那把封印着老妖婆的油纸伞拳打脚踢一顿解解气,垂眸时看见小八耳嘴里叨着昏黄色的油纸伞,优哉游哉从自己的身边走过。

他忽然想起薛父来报案的时候,曾经说过薛婉茹失踪的时候,从家里拿走的是油纸伞,分明是天青色的。

他挠着头,出声问道:“他们明明可以略过油纸伞这事不提,为何偏要强调,薛婉茹的雨伞是天青色的?”

正专注地往破瓷碗里绕线绳的三枚,闻言一顿,想了想才道:“薛婉茹失踪,在衙门里又得知远不止她们一家如此,石芸娘当时便猜到老妪那里,后来两人争论后,做女儿的妥协了。”

“她们将封印着薛婉茹的油纸伞一并带到郊外,原本的计划,可能就是为了设置一个障眼法。”

邢正不由问道:“障眼法?”

三枚点头:“一个州城,竟然一下子就失踪了十几个少女,充分构成极大案件,势必会封城大肆搜捕,到时候搜捕不到任何线索,便会扩散范围,往就近的郊外乡野搜寻。”

陆衎接着道:“所以她们将薛婉茹带到了郊外,就是为了让她在某个特定的地方被官府的人找到,到时候薛婉茹配合官府调查,是将人引导截然相反的方向调查,还是就让案件成为未结悬案,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老妪她们的手里。”

“没错。”

三枚点头道:“那老妪是个多疑谨慎、老奸巨猾之辈,千算万算敌不过天算。”

“薛婉茹与她的生母石芸娘性格迥然不同,竟是生了一身的傲骨和不屈的正气,于是变故就发生了,就在你们找到竹篮的那个小木屋里。”

“后来薛婉茹伤了老妪逃跑,而且还是带着她变法害人的重要法器,你叫老妪如何甘心?恐怕肠子都悔青了。”

挂完稻草人的裴元,左看看右瞅瞅,用力抽出怀中的折扇,“啪”地一下打在桌上。

他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得稀里糊涂的?石芸娘是谁?什么郊外变故?”

邢正不想听他打岔,敲了敲书桌,“你也识字,自己来看!”

“嘿!瞧把你神气的!”

裴元长袖一挥,一般摇着折扇一边气冲冲朝邢正大步而去,抄起桌上的宣纸便快速地看了起来。

“混账!”他一目十行,很快就读完了。

“我现在就让人把石芸娘给抓起来。”

三枚摇头:“石芸娘,离了这老妪,难成大器。”

接过八耳嘴里的油纸伞,将线绳的另一端绕着伞骨上的红点缠好,三枚接着才道:“油纸伞就是一个隐藏的关键。”

“薛婉茹刚出生时,薛父和石芸娘便为她做了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甚至还在伞骨做了独特的徽记。不管是左邻右舍还是亲朋好友都知她下雨天,惯爱撑着那把伞,所以并未提及这个信息,是很合逻辑,甚至是父母关爱子女的细心体现。”

邢正想了想,确实除了薛婉茹他们一家,其他人家都是含糊带了伞出门,并不记得伞面确切的颜色或者样式。

三枚:“但有了这么一个线索,到时候你们官府的人,若是找到了一把昏黄色的油纸伞,那便意味着薛婉茹死了,若是没有,石芸娘她们便得小心提防,难保哪天薛婉茹就杀了过来。”

陆衎:“但当初安然从雨林找到的油纸伞,却是天青色的,和老妪自我封印进去的油纸伞,怎么看怎么像是同一把伞。”

三枚却摇头:“不一样。”

“你们若是仔细对比看看的话,便能发现,伞骨徽记上的朱红点迹,颜色深浅并不一样。”

薛父制伞的习惯,除了习惯刻上徽记,还喜欢制作一把备用,而那把备用的,用的是家里保存的竹料,所以伞骨上没有被老妪偷摸点上自己的心头血。

“雨林里的油纸伞,是薛婉茹从家带出来的那把,但是发生冲突的时候,不知道丢在了哪里找不到了。而老妪的这把,是石芸娘家里备用的那把,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放在云客来的。”

“当啷!”

放在桌上的破瓷碗,突然响起了一声铃声。

绑在昏黄色油纸伞上的线绳,慢慢地立了起来,接着顺时针转起了圈,沉在破碗水底的线绳,被一点一点地抽了出去,紧紧地缠在伞骨上。

桌上的碗随着线绳的拉扯,一点一点地移到桌沿,就在裴元忍不住要伸手护着的时候,雨伞绕圈的动作停住了。

外头劈啪作响的雨声好似渐渐消停了下来,呼啸的风声不再咆叫个不停。

“雨变小了,要停了吗?”

裴元抬眸看向自己小心挂在窗户口的稻草人,“咦,你们快看,那稻草人好像活了起来,正拿着扫帚扫着雨水呢!”

众人闻声看去,果然就见粗糙得十分抽象的稻草人,动作一卡一顿地左右扫着什么东西。

八耳仰天“咯!”了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后,鸡头45°朝天仰,昂头挺胸逗猫遛狗似的,一踢一顿,一踢一顿,将封印着老妪的那把油纸伞,踢到了线绳的中点。

三枚默默地举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后退一步站到了陆衎的身边,好心提醒道:“把耳朵捂住了。”

陆衎:?

虽然不明所以,还是听话地捂住了耳朵。

裴元双眼瞪得溜圆,心想他们才离开了短短一个时辰,这个叫做三枚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驯服的陆在野。

竟然这么听话!让捂耳朵就捂耳朵哦。

悄咪咪后退,与邢正并排而站后,裴元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邢安然,有情况!”

邢正早就跟着三枚和陆衎捂起了耳朵,闻言蹙眉看着裴元:“你不捂耳朵吗?”

裴元翻了个白眼,“我捂什么——”

话还没说完,房间乍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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