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疯子,是真的、想要了我和阿姐的命啊!!!!老祖宗——”
“我不玩了!不玩了!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老祖宗啊,快救我啊啊!!!”
鸦雀无声的水尾寨,响彻着小屋子堪称爆鸣的尖叫声。
“闭嘴。”
一个苍老的、低沉且充满威严的声音,自头顶乍然压下,带着历经无数风霜的沉寂和岁月的磨砺,压迫感十足。
鬼哭狼嚎的小屋子听见声音,瞬间吓得嘴巴紧闭,噤若寒蝉,泪眼汪汪的双眸里,却是充满了感激和庆幸。
呜呜呜,老祖宗到底,还是没法眼睁睁看着她们姐俩就这样虚无地死去的。
三枚斜眼,与陆衎对视了一瞬,笑眯眯的眼里,有厉色一闪而过。
她嘴角挂着讥讽的笑,仿佛对头顶咄咄逼人的威压一无所觉,抓着小坂妹身子的手佯装一松。
小坂妹差点掉进湖里的瞬间,又被她轻而易举地抓住了胳膊。
“呃!”
三枚逗猫一样的抓拿,吓得小坂妹心脏骤停了一瞬,眨眼的瞬间,她的身子几乎都挂在了船外。
小坂妹惨白的小脸逐渐转为青紫,浑浑噩噩间,她觉得自己的视力在快速降低,眼前的一切看起都模糊不清。
“竖子!”
似乎是被三枚的动作激怒,头顶又传来老人的沉喝:“对两个小孩子,你们竟也狠得下手!”
三枚一脚踩在船头,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嗨了一声又咯咯笑了起来,“我们若是真心狠,孟婆汤都够这两个丫头喝两壶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孟庄,十年前你就骂过我,说我序三不是啥良善之辈,怎的到了现今,却跟我说起了狠心?”
“你将这两姐妹推到我的面前,不正是因了她俩年纪够小,足够叫人放下一切戒备之心,好让你们趁虚而入、奸计得逞吗?”
装什么道貌岸然、慈善有德!
“你、是序三?”
三枚满脸不屑:“装!就爱装!老的小的都爱装!”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第一次从巨峰上下来的时候,你不就已经盯上我了吗?如今才来装作不识得我,也太假了吧!”
拽了拽四肢已经逐渐瘫软,但还总想搞小动作的小坂妹,三枚杏眼转了一圈。
周围错落有致的、坐落在水上的小木屋,随着孟庄的声音出现,陆陆续续探出了好几颗脑袋,眼神不善地紧盯着三枚他们。
三枚熟视无睹,脸上的笑依旧灿烂,踩在船头上的脚却不动神色地放了下来。
她在警戒着孟庄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个角落。
忽而三枚的眼神变得有些犀利,看着面前的破木屋,慢声道:“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到这儿,是为什么来的。”
“小小年纪,气势汹汹。”
孟庄的声音似有若无,像荡漾在深幽空谷里,飘忽不定,却余音缭绕。
“哼!多年不见,你这目下无尘的狂妄性子,是一点没改。”
“那是。”
三枚一点没被孟庄阴阳怪气到,反而笑眯眯地将小手放在身前,特别轻慢地道:“还变本加厉了呢。”
“竖子!”
孟庄却轻易地被三枚轻浮的语气挑动了愤怒的情绪,闻言沉声一喝,“休得无礼!”
他的话音刚落,随之刮起一阵狂风,压抑的空气突然躁动了起来。
水上的木屋被风吹得啪啪作响,那些探头的水上人“嗖”一下将脑袋缩了回去,门却不关,就让狂风带着“乓乓”作响。
小小的乌篷船被这风刮得,仿佛随时都能被吹翻到天上去。
乱风迷人眼,三枚被吹得眼睛有点睁不开,心想这老家伙不仅睚眦必报,而且小肚鸡肠。
明明是他孟庄自己先暗戳戳拿话刺人,见三枚无所谓甚至还一脸洋洋得意的模样,反而气得发狂了。
“把我孩儿放了,否则要你的命!”
孟庄声音陡然在耳后响起,三枚猛然侧头,除了呼呼作响的风声,什么都没看见。
“小心。”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几乎在三枚侧头的刹那,从水里突然窜出来一个臂宽的巨蟒蛇头,张着血盆大口就朝三枚咬去。
陆衎大吼一声,将手里的小屋子用力朝那蟒蛇掷去,飞身朝三枚扑过去的同时,一脚将瞪着猩红眼睛试图反咬三枚一口的小坂妹用力踹飞。
嘴巴大张的巨蟒见状,好似有智慧一般思考了一瞬,轻轻皱了下眉头后蛇头一扭,率先接住了嚎啕的小屋子。
潜在水下的蟒身向上一耸,追着小坂妹被踹飞的方向高耸而去,于半空中“哇呜”一口,将两姐妹都含在口中。
把人都安稳接住后,蟒身再次飞快入水,接着将蛇头一扭,一双冰冷的、闪烁着明亮红光的眼睛,警惕地朝四周环视一圈。
蛇眼里有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它的硕大而庞然的身躯,在水下徐徐地游走着,每一次滑动都带着**裸的威胁。
将口中含着的小坂妹和小屋子,慢腾腾地放到临近的小木屋上,巨蟒的一双带着凶狠、阴毒杀意的眼睛,就那么虎视眈眈地紧盯着陆衎和三枚。
它张着嘴巴,露出的口中粗长而尖锐的牙齿,不紧不慢地吐着蛇信子。
须臾一个奋起,巨蟒扭着蛇头猛然朝乌篷船进攻而去。
陆衎抱着三枚从船头滚落到乌篷前,稍一抬头就对上了愤然而起的蟒蛇头,见那尖利的毒牙在阳光下那么一晃,便飞速朝自己的方向袭来,立刻翻身而起。
他将三枚紧紧揽在怀里,单手抓起搁置在边上的船桨,飞跃而起,一脚抵在乌篷顶,一手抬起船桨,抵住了紧追而来的蟒蛇头。
手上稍一用力,与蛇头比较明显十分脆弱的船桨,“卡擦”一声断成两半,被陆衎抵在脚下的乌篷受到推力,猛然朝后退去。
留置空中的陆衎却不去追船,反而踏着空气飞落在了那蟒蛇头上。
被陆衎激怒的蟒蛇,喷气嘶叫的声音越来越粗重,身子一拧,将陆衎甩飞,转头又朝他们袭去。
“有办法把它从水里引出来吗?”
被陆衎带在空中飞跃的三枚,忽而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拧眉看着那头灵活的巨蟒,嘴角抽抽:“这两姐妹真够毒,居然养了这样一头蟒蛇。”
都快成蛟了吧!
陆衎一个旋身,直接飞到巨蟒的脑袋后面,抱着三枚在那宽厚的鳞片上跑动着。
听见三枚的声音,他垂眸看了怀里的人一眼,轻轻撩开落在她脸颊变的小卷毛,低声问道:“认出这蛇了?”
三枚看着陆衎眨了眨眼,脸颊微红,慢了半拍才道:“水虺(huǐ),带脚的水蛇,一种携带剧毒的蛇类。”
据传,水虺五百年便能化作蛟,而蛟,千年便能成龙。
这蛇族人,野心可真不小!
三枚杏眼微眯,“能将小小的一条虺蛇,豢养成这般巨大的体型,恐怕不止用血肉饲养那么简单。”
陆衎听了三枚的话,看着那条巨蟒的眼里,也充满了审视和冷厉,“它目前为止,只将头部露出在水面之上,余下的躯体,只出现了一瞬便重新潜入了水面之下。”
蛇打七寸,一般泛指蛇的心脏所在的位置,只要被外力猛然击中,轻则能致其瘫痪昏厥,重则当场死亡。
水虺亦是如此,然而并不是每条蛇的心脏位置都完全相同。
三枚点头,与陆衎深深对视一眼,“但只要将它的身体暴露出水面,八耳便能一眼捕捉到它的致命弱点。”
鸡爪牢牢钳在陆衎肩头的八耳,闻言骄傲一抬头,响亮地“咯”了一声,看着巨蟒的豆眼凶狠无比。
“我试试看。”陆衎嘴角泛笑,对着三枚说道。
明明不是什么轻松悠闲的氛围,三枚却莫名跟着陆衎笑了起来。
躲在乌篷船内,战战兢兢偷眼观察着外头形势的兰哥,怀里紧紧抱着三枚的锁魂箱,害怕得全身发抖冷汗淋漓,心里很为攀走在巨蟒蛇头上的三枚和陆衎捏一把汗。
在这样紧张而又十分凶险的境地下,他都快紧张吐了,结果站在巨蟒头顶的那俩人,竟然还有闲心笑嘻嘻地对话。
“咚!”
耳边响起一声轻响,兰哥犹如惊弓之鸟,快速低头。
他蹙眉:“刚才的声音,好像是从箱子里发出来的?”
把耳朵贴到锁魂箱上,凝神听了片刻,十分安静,仿佛刚才的响动是他的错觉一般。
“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吧,都开始幻听了。”兰哥晃了晃脑袋,又将注意力投注到半空中。
半空中,陆衎已经跃上蟒蛇头顶,在它的视野盲区走动着,仔细地环视了周遭一圈。
他忽而对着三枚笑笑,接着抬脚,在它的头上胡乱踢踹,故意耍着它玩似的,这里踢一脚那里踹一下,最后趁其不备,对着蟒蛇的眼睛狠狠一踹。
本来自得身上鳞片厚实,陆衎的踢踹在巨蟒看来只是挠痒痒,大意不防下眼睛突然受了一脚,痛得它蛇头左拧右扭,嘴里斯哈喷着粗气。
巨蟒不出意外又被陆衎狠狠激怒,嘴巴一边发出痛苦的嘶吼声,一边疯狂地扭动着。
陆衎这时却不躲了,一个飞身跃起,故意暴露在巨蟒的眼前。
三枚一手环着陆衎的脖子,一手指着巨蟒哈哈大笑,故意嘲笑道::“痛吧?哎哟哟,就你这样的,还想成蛟成龙啊,下辈子吧!”
拥有智慧的巨蟒眼睛痛,三枚的话刺得它心里更痛。
它气得理智全无,嘶叫一声,盘在水下的蟒身愤然而起,“哗啦”一下将庞大的身躯突然暴露在空气中。
陆衎一手抱着三枚,一手拎着八耳,踩着怒气冲天的巨蟒,一边躲开它的攻击,一般绕着它的躯体飞了一圈。
期间八耳都默不作声,特别冷静,直到陆衎带着她们绕回巨蟒身下时,它才猛然一抬头,眼里凶光毕现。
“找到了!”
三枚拍了拍陆衎的肩膀,轻笑道,“接下来,该咱家小八耳出场了,我们先撤。”
咱家,我们。
陆衎舌尖抵着牙尖,愉快地一挑眉,见八耳已经开始拍打起了翅膀,他顺势将手一松,抱着三枚朝远处的乌篷船飞去。
八耳早就等着陆衎松手,感受道自由坠落的瞬间,它快速振翅一拍,朝着那水虺俯冲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现到巨蟒面前。
巨蟒还来不及反应,它的鸡嘴便十分精准地对着蛇颈上的一点淡斑,狠狠地叨了上去。
水虺仰天,痛苦地发出了一声怒吼。
八耳“忒”一下,将又硬又难吃的鳞片吐掉,转眼见蛇颈已经被自己尖锐的嘴巴叨破,豆眼顿时燃起了兴奋的红光,翅膀呼哧煽动得更快更得劲了。
它激动地尖声“咯”了一声,埋头又朝那破口俯冲而去。
“榆次,回来!”
孟庄的沉喝却在这时又响了起来,本想激=情迎战、报仇雪耻的巨蟒,不甘心地大声嘶叫一声,便飞速向后倒去。
八耳追着倒下的巨蟒扑去,然而当鸡嘴再次咬上蛇颈的时候,却疑惑地“啧”了一声。
口感不对劲!
此时僵硬不动的蟒身,“磅!”一声落水,带着八耳差点也被水浪拍飞。
好在陆衎撑着乌篷船及时赶来,鼓起勇气帮忙的兰哥,眼疾手快地将八耳从水里捞了起来。
看着浮在水面上的干瘪蛇皮,兰哥头皮发麻地道:“这是、蛇皮?”
金蝉脱壳!
三枚不屑地嗤笑一声,翻手将手上的五铢钱按回红绳上。
她抬眸看着房门大开的破木屋,十分轻慢地挑衅道:“哼,孟庄呀,你这就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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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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