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见色起意,包藏祸心觊觎玉娘子开始!从你得知玉娘乃镇山神之女,而你不过一个普通又平庸的水上人开始!从你利用石春华的勃勃野心和她对你的朦胧好感开始!”
三枚像是故意要激怒孟庄一样,挑衅地道:“来,你先说说,当你认识到自己和玉娘子有如天沟一般的巨大差距时,你的心里是如何扭曲自卑的。”
孟庄被戳到痛脚一样,勃然怒喝:“你放屁!”
“你信口雌黄,栽赃污蔑,我看你是找死!”
他突然向前迈了一步,眼睛里充满了杀气,垂在身下的拳头紧握,肌肉绷紧,仰天咆哮一声,身体猛然朝三枚的方向冲去,像一道闪电般迅速,刮起一道飓风。
听孟庄那中气十足的怒吼,和通身犹如猛兽扑食的架势,一点不像七老八十的孱弱老头。
水尾寨的人见状,愣怔了一瞬后,也跟着举起手中的武器,朝三枚他们猛冲而来。
混战,一触即发。
陆衎瞬时将三枚往身后一拉,正面迎了上去。
面对孟庄用力挥舞而来的拳头,他游刃有余地躲避,甚至还有闲心关心三枚那边的情况。
三枚没想到激怒孟庄、让他大打出手这样简单,虽然变故有些猝不及防,但好在事情都在自己预设的范围内,并未将她吓到。
她抬头,越过举着器械朝自己暴冲而来的水尾寨的村民,一眼不错地盯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古桐树,默默地在心里数着数。
兰哥怕得要死,食指疯狂戳着躺在锁魂箱上昏迷不醒的八耳,急得嘴里都要冒泡了,“飞鸡大人,赶紧醒醒啊!!敌人疯了一般朝我们冲过来了,赶紧起来,继续战斗啊啊啊!!!”
八耳睡得又香又甜,迷迷糊糊睁眼看了兰哥一眼,接着懒懒地转了个身,又继续酣睡了起来。
欲哭无泪的兰哥,看着凶神恶煞的水上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转头正想问三枚该怎么办的时候,却见她的嘴角,倏而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高举铁棍冲在最前头的小屋子,也看见了三枚嘴角的邪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一种莫名的胸闷气短的慌乱感,骤然袭来。
忽而,她蓦地顿住脚步,顺着三枚的视线看去,瞳孔瞬间瞪大。
小屋子嘴巴大张,余光看见与陆衎你来我往打得正酣的孟庄,再看那些一股脑涌向三枚他们方向的族人,才惊觉,他们中计了。
“停下!停下!咱们中计了!”
三枚她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拖延时间,不过是给潜入寨子内部的奸细转移火力呢!
小屋子抓住身边的人,语无伦次地指着远处:“中计了!中计了!”
“老祖宗!”她尖声怒吼着,“水牢被破了!”
她声音的爆发力和穿透力十足,一字一字十分清晰地传入蛇族人的耳朵里。
“嵌着水神大人的古桐树,要倒啦!”
对水神二字极为敏感的水上人,听见小屋子的声音,猛然停下了动作,茫然四顾:“什么?”
小屋子急得狠狠跺着脚,吼道:“古桐树倒啦!”
本来围攻三枚的水上人,见状立马转换方向,天塌了一样,撒腿就往古桐树所在的方向飞奔。
三枚冷眼看着,嘴角的笑意越发深邃,轻挑眉头,呢喃感叹道:“居然真让她,做到了!”
与悠闲自适的三枚截然相反,水尾寨的蛇族人,个个急得跳脚、呼呼啦啦乱成一锅粥,嘴里高声哭喊着:“啊啊啊啊,倒了倒了,天呐天呐!!”
“啊啊!!水神大人,倒啦!!!!”
“天要亡我蛇族啊啊啊啊!!!”
与陆衎缠斗的孟庄,乍然听见嚎哭声,手上的动作刹那顿住,待听清他们话里的内容,瞳孔剧烈晃颤一顿,厉眼怒瞪:“你说什么!”
被他周身迸射出的煞气骇到,小屋子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突然想到小坂妹和榆次还在水牢那儿,她抽噎一声,泪水控制不住从眼眶里流了下来,指着远处那棵明显倾斜的擎天古桐树,大声重复道:“古桐树,倒了!”
孟庄人老眼却不花,早就看见了,他猛然转头,一双猩红的、狠厉的双眼,毒蛇一般瞪向三枚,接着迅速撤退,就要往古桐树那儿跑。
陆衎怎么可能会放他逃走!一个箭步,曲成鹰爪的手往他肩膀一按,就将人给拖了回来。
“放手!”孟庄气急,觉得陆衎实在难缠。
两人刚一交手,孟庄便知,单纯武技肉搏,年老体衰的自己,绝对不是眼前这年轻人的对手,但又不知为何,自己施加了半天的法术却屡不奏效。
陆衎像耍着孟庄玩儿一样,一手抓着三枚塞给他的破瓷碗,单手就将孟庄缠在原地,还能分心趁隙踹飞企图靠近三枚的水上人。
就在孟庄因为总脱不开身,而急得浑身冒冷汗的时候,那棵巨大的古桐树终于倒地了。
“嗙!”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地面颤抖不停,仿佛地震,四周尘土飞扬,耳边轰鸣声响彻不停。
天空瞬间飞出乌压压的各种鸟类,叽叽歪歪响个不停。
古树倒地的动静实在太大,三枚猝不及防,险些摔倒。
千钧一发之际,陆衎及时将她小心地环抱进怀里,单脚粗暴地将撞来倒去的兰哥固定在原地,还得留心睡在锁魂箱上的小八耳不要滑落到地上,到时被那群水上人踩踏到就不好了。
“诶,孟庄哪里去了?”
已经习惯了陆衎的怀抱的三枚,熟练地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眯着眼左右环顾一圈,发现歪七扭八、嚎啕痛哭的人群里,唯独不见孟庄和小屋子的身影。
“在那里!”
倒在地上也不忘紧紧抱着锁魂箱的兰哥,眼尖地看见孟庄被小屋子拽着往人群里挤。
他立马掏出身上的弹弓,随手抓起地上的碎石,单眼瞄准孟庄的左腿,用力一拉,石子如离弦的箭一样,破风射向目标人物。
“啪!”
正中孟庄的膝盖窝。
老头吃痛,踉跄地跪倒在地上,拖拽着他的小屋子被带得也向后一摔,毫不意外地倒在了孟庄的身上。
震天的轰鸣声逐渐平复下来,漫天的尘土也慢慢趋于安静。
“完了完了,全玩完了!”
小屋子从孟庄的身上爬起来,黑乎乎的小手抱着小脑袋,颓丧地瘫坐在地上。
“完了完了,呜呜呜,古桐树倒了,水神大人肯定摔坏了,呜呜呜呜......”
孟庄趴在地上,脑袋晕乎乎的,耳边嗡嗡嗡全是小屋子的哭声。
“咱们辛辛苦苦准备了两年,就要扩延成功的陆地,这下全叫那古桐树砸烂了吧,呜呜呜......”
“呜呜呜,我阿姐啊榆次啊,估计也没了......呜呜呜,老祖宗啊,这下该怎么办呀......”
听见小屋子的呜咽哭喊,边上已经呆傻住了的水尾寨村民,也跟着红了眼眶,有些甚至还跟着哭了起来。
“闭嘴!”
孟庄双拳紧握,狠狠地砸在地上,“哭哭啼啼,能解决得了什么事!”
他推开哭得最厉害的小屋子,慢腾腾从地上坐了起来,一改往常慈和宽厚的样子,恨恨地骂道:“哭什么哭!还什么都没确认清楚,你们就在这儿哭,没事也叫你们哭晦气了!”
“都是你将这些个人引进寨子里,才有如此大祸!你还问我怎么办?”
小屋子被骂得一愣,哭都忘了,眼泪却还哗哗地往下流淌着。
她呆呆地看着水牢的方向,转头,就见三枚抱着双手、嘴角挂着讥笑,好像幸灾乐祸的样子,心中骤然升腾起一股汹汹的怒火。
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小屋子挥舞着铁棍,怒目圆瞪,眼里充满恨意,张牙舞爪地冲向了三枚。
“都是你这个狡猾的、狠毒的女人!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小屋子的怒吼,好似一个开关,将那群因为古桐树的倒塌、而暂时忘却了攻击的水上人唤醒,他们重新握紧了武器,气势汹汹地又开始继续围攻三枚他们了。
兰哥刚站起身,就见那群水上人又虎目圆瞪地朝他们围来,杀气腾腾的。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跑了?诶诶,这是又要围攻我们啦?”
三枚撑在陆衎的肩头,又开始眯眼眺望远方了,当远处隐约出现一个慢吞吞的黑点时,又开始笑了。
听见兰哥的话,她淡笑道:“不用怕。”
“你今晨过来寻我前,你们老祖宗,有没有跟你交代过什么?”
兰哥抬头,眨了眨眼,忽而一拍额头,“有!”
他将怀里的锁魂箱放下,伸手在衣裳里掏了掏,一边找东西一边挠头道:“你是不是、是不是先从陆少卿大哥的身上下来先?”
那群水上人越来越靠近,兰哥怕陆衎抱着三枚,等下不好施展功夫。
“咳咳。”
三枚不知为何,兰哥说的话和语气明明很正常,但她不知为何,莫名感到有些心虚,耳朵瞬间涨红,脸颊好似有些发热。
故作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掩饰了下自己的尴尬和不自在,接着她才故作镇静地拍了拍陆衎的肩膀,示意自己要下地。
陆衎冷冷地睨了眼多嘴多舌的兰哥,环着三枚腰身的手赌气似的稍稍一紧,眼看三枚有些急了,才喉结一滚,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到地上。
还没松手,三枚已经急躁地挣脱了他的怀抱,抓起小八耳就塞到了他的怀里。
舌尖抵了抵后槽牙,陆衎看了眼代替三枚位置的小八耳,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
耳朵粉粉的三枚,弯腰时趁人不注意拿手对着脸颊扇了扇风,抬眸却见兰哥睁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自己的时候,狠狠地瞪他:“看什么看!”
她猛地直起身,小手特别自然就往陆衎的怀里伸,一点没注意到陆衎错愕的眼神和瞬间僵住的身子,就将他放在怀里的破瓷碗给拿了出来。
三枚深呼吸一口气,掌心撑着破瓷碗晃晃悠悠、要掉不掉,接着怼到兰哥面前。
“开始吧,把东西放进碗里。”
她看着浑身是血、一瘸一拐地从拐角出现的小坂妹,清凌凌地道:“是时候把你们姑祖奶奶,给迎回家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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