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川临县古井村,可能本县当地人,都得好好想想,才能反应过来你问的是哪个地方。
但你若是提到古井**,便是在整个州郡都家喻户晓的存在。
川临县地处偏僻,甚至比半隐居在高山之上的黑山寨,还要远离喧嚣繁华的城镇。
古井村是川临县下的一个小小村庄,因其村口,有口饱经岁月侵蚀的古井,尽管井下枯竭长满青苔,早已失去了最初的作用,人们还是称呼此村为古井村。
“那里山清水秀,悠远且宁静,一直是一个安静祥和的小村庄。”
陆衎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支在膝上,手背抵着下巴回忆道。
“然而有一天,川临县突然陷入了一片恐慌——短短几个时辰,生活在古井村的村民们,开始相继消失。”
不管是进山采摘的,还是派出去寻人的,亦或者出村求援的......
全村700余人,几乎在昼夜之间,全部离奇失踪。
“温馨安谧的小村庄,成了耸人听闻的**。”
等邻村的人发现不对劲,报上官府的时候,村里已是一个人都不见了。
失态奇诡,官府的人不敢耽搁,立即组织力量,派人前往古井村调查情况。
然而越查,他们的心里却越没底,甚而觉得有些悚然。
因为他们发现,古井村里的房屋,和村民家中的物件全部完好无损,不管是村里村外、家里家外,也没有任何打斗劫掠拼杀的痕迹。
炊烟袅袅,灶房里的饭菜还热着,晾晒的衣服早已干透,有些勤快的人家,连给牲畜的食物,都做好了放在槽口里。
村里没人,生活气息却还很浓厚,仿佛他们只是暂时出门,很快就会回来的样子。
然而,不管等了多久,整个村子的村民,没有一个人回来过。
不止村民,连他们家中圈养的鸡鸭鹅犬,也都一并消失不见了。
偌大的村子,成了空无一人的幽冥村。
别说是人烟,连天空飞翔的鸟雀,都看不到一只,周围甚至不见半点生灵。
“后来未免引起恐慌,官府下的结论,是村中人口外移严重,导致村庄空置无人。”陆衎看着三枚说道,“但却没有人相信,因为村民们突然消失的时间太短,先前并无任何搬迁迹象。”
三枚拧眉:“虽然感觉奇怪,但也可能真是全村搬迁,像我们山门一般,避世隐居去了也不说不定。”
陆衎却摇头:“六年前,我奉命前往临川县调查此案的时候,却发现了诡异之处。”
“消失的人回来了?”三枚充分发挥想象。
“没有。”
陆衎道,“临川县依旧杳无人烟,当时官府断案查封了此村,后来归入未解悬案之后,有人心生恐惧,甚至连经过古井村都不敢,直接选择绕道走。”
“但也有那胆大精明、惯爱贪小便宜的人家,见村里人走屋空,托人跟府衙相关的人士打了声招呼,便心安理得地开始鸠占鹊巢。”
彻底将锅碗瓢盆等家具物件齐全的好房子,收入囊中,全都占为己有。
三枚挑眉,想了想说道:“该不会,那家人也跟着消失不见了吧。”
这次陆衎终于点头了:“正是。”
“进了古井村的那户人家,不出两天,也跟着之前的村民一样,莫名消失。”
本来快要慢慢沉寂下去的古井村,又发生了人口失踪的案件,一时又掀起了大浪。
“有人说是这个村子被人下了诅咒,也有说是神明降下的天谴,反正最后亦是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坊间的传闻越演越烈,将那古井村称作吞人的**。自那之后,这个村庄算是彻荒废了,没人再敢搬进去,就连官府,也在村口贴了封条,放弃了这个村落。”
三枚听得入神:“你们进村看了吗?”
有时候传言会有夸大的成分,为了引人注目,难免会编造穿插一些危言耸听的假料。
陆衎:“我不止进村了,还在那里住了半个月。”
“啊?”杏眸瞪大,三枚惊讶地道:“半个月?没发生什么事吧?”
若是出事了,就不可能跟你相遇,现在还能坐在你面前说笑了。
但三枚担忧的眼神和急切的语气,陆衎还是很受用,他朝三枚笑笑,“我没事。”
“半个月,我和手下的一群暗卫,俱都安全无虞、毫发无损。”说到这儿,陆衎忽而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古井村包括各个角落地窖,都被我的人翻了个底朝天,然而连只老鼠麻雀都看不到,更别说是人影了。”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三枚不由道。
听见三枚的话,陆衎却笑了:“真就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距离鸠占鹊巢的那几户人家消失,到我带着人住进去,约莫有半年之久,然而期间再没有一个人敢踏足古井村。”
“可村子里除了没有人烟活气外,倒是一点不见萧索,街头巷尾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没有,久不住人的房子不仅看不出破败的迹象,房梁上甚至一丝蛛网都找不到。”
给他们一行人带路的一家三口,战战兢兢带着他们进村时,全部都惊呆了,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嘴唇发颤脱口而出:“一点没变!”
“古井村一点没变,没有杂草丛生,没有发霉腐朽,还如一年之前那般,灶房的饭菜还是热的,院子里晾晒的衣物没有积灰,仿若这个诡异村子的时间,就停留在失踪案发当天。”
坐累了的三枚,板板正正直挺挺的腰背,不知不觉已经弯了下来,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她挠了挠自己的鼻尖。
“有没有可能,是失踪的村民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回过村?或者他们的亲朋好友,来帮忙整理的?”
陆衎眉头微皱,“不清楚,但当地的县衙大人,俱都信誓旦旦保证过,古井村是连鸟雀都饶道飞的可怕存在,根本不会有人敢进去。”
三枚:“你们在里头呆了半个月,一点奇怪的地方都没发现?”
陆衎摇头:“正常吃睡,白天黑夜轮流值守搜寻,一点异常也没有。”
“后来都城来信,皇上命我回京,我也觉得再继续逗留在古井村里,不会再有更大的收获,于是最后带着人全部返京。”
三枚眨了眨眼,要是她的话,可能中间会杀个回马枪,表面假装撤离,实际乔装混入川临县,再暗中蹲守在古井村的附近,看看其中是否藏有猫腻。
“呵,我中途确实回去了一趟。”陆衎轻笑,自己跟三枚确实想到了一处去了。
不知道陆衎自己暗戳戳在高兴什么,三枚敲了敲身下的锁魂箱,“认真点,分什么神呢!”
“回去后呢?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有吗?”她问。
“咳咳,”陆衎掩唇轻咳一声,压了压上扬的唇角,才轻声道:“我又在那附近逗留了半个月,一点收获都没有。”
三枚追问:“然后呢?”
陆衎本就前倾的上半身,又朝三枚的方向斜了斜,自下而上地看着那双亮晶晶的杏眸,微微笑道:“后来因缘际会之下,我便一直在寻你们山门序家。”
三枚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有移开视线,反而瞪大了眼睛,得意地昂起了头:“没我山门的人带路,你找不到的!”
“呵,确实。”陆衎看着三枚的眼里,笑意越发深了,忍不住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头顶翘起的小卷发。
三枚顺着他的动作抬眼,看清陆衎手上的动作后,小脸倏而一红,脑袋往后一仰,指着陆衎佯装凶狠地道:“干嘛?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别过脸假装顺顺头发的时候,她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陆衎剑眉微挑,“古井村这个案件,算是就此搁置了下来,然而就在我回京之后的一个月后,川临县再次传来了消息,又有人在村子里失踪了。”
原来有人见陆衎等人在古井村呆了半个多月,前后竟都无事发生,就又起了心思,结果这次搬进去不到半天,人就没了。
“你想让我帮忙?”三枚突然问道。
陆衎身子一僵,没想到三枚直接就道出了他之前的心思。
“之前我的确是这样打算的,”他不想撒谎欺骗三枚,选择了实话实说,“在眧州时我确实动了这样的心思。”
之前?三枚问:“现在呢?”
陆衎抬头看她:“我记得你说过,寻尸人专为死人寻尸。”
“无规矩不成方圆,既寻尸人有这等规矩,我便不能强人所难。”
曾经不止一次扬言“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三枚,杏眸快速地眨了眨,舔了舔唇道:“虽然但是,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的墨守成规。”
皱了皱脸,三枚自己也不是很确定,若是陆衎开口,自己会不会破例。
“我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让你成为第一个破例的人,从而成为众矢之的靶子。”
陆衎笑笑,“此次我跟皇上请了旨意,只要我顺利地解决了这桩悬案,他便打消为我和长曜郡主赐婚的想法。”
“啥!”三枚瞬间就从锁魂箱上蹦了起来,怒气冲冲地道:“你和长曜郡主被赐婚了?”
“没有,没有赐婚!”陆衎见三枚反应这么大,内心虽然雀跃,却怕她加深误会,连忙也跟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双手紧紧地抓着三枚的肩膀,陆衎声音微微拔高了一点,重重强调道:“没有赐婚!”
“皇上是位明君,日日被公主和长曜郡主闹得头疼,却也没有独断专行松口赐婚,而是召我进宫询问我的意见。”
“我跟皇上说了,自己已有心仪之人,不日便将成亲。”他神色认真,看着三枚,“但我现在还不确定,我那心仪之人家里的具体住址,无法请媒人过去提亲。”
垂眸望着听得一脸懵懂的三枚,陆衎试探道:“三枚,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啊?”三枚缓缓地眨了下眼,红彤彤的小脸忽而皱了皱,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支支吾吾地道:“可能、也许、大概、应该,能听懂那么一点点吧。”
陆衎差点被她的话气笑了,这是有多不确定啊!
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他正想直球出击,余光却瞥见,有股浓烟以迅雷之势,朝着三枚落空的背部冲刺而来。
“小心!”他抱着三枚往边上一侧,险险地躲过了袭击。
陆衎蹙眉,沉声道:“这些浓烟,正在有意识地聚集成一团,仿若人形!”
好好的气氛,居然就这么被无情破坏掉,三枚粉嫩的小脸,倏而一黑,双眉往上一竖。
嘴角抽了又抽,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道:“呵!是吗?”
那她可要好好瞧清楚了,是哪个没眼力劲儿的讨厌鬼,这么地不解风情!!
竟敢坏她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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