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相宜悄悄看了一眼抿着嘴巴一言不发的栗瑾,对方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别人都在为国家队选拔进行紧张训练的时候,栗瑾早早就被国家队预定,等到了年龄就去京城,成为国家队百米的预备役。

栗瑾没有跟相宜告别,直接起身离开。因为她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曾经的竞争者。如果是曾经的她听到11秒23,一定会不屑一顾,因为她有信心跑出比11秒20更好的成绩,打破亚洲青年组的百米记录。

可是现在相宜四肢健全,在跑道上飞扬,她只能缓慢地在平地行走。这种差距刺痛到栗瑾长久以来的骄傲和自尊心。

栗瑾的体育生涯从练习跑步到体校都是顺风顺水,没有一丝波折,车祸是她十三年人生中最受打击的事情。

“我和你妈最近在找合适的初中,你先养伤,顺便把初中的基础知识抓一抓。”栗经年透过车前镜看到栗瑾难看的脸色,他猜测应该是取东西的路上遇到点什么事:“十三岁上初一不算晚,再过几天就是暑假,你正好可以想想今后的路怎么走。”

“知道了。”栗瑾闷声回答,她把头扭向窗外,舍友奚落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地回响,她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再怼几句。

栗舒荷下班回到家发现女儿的情绪明显比刚出院消极了不少,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单调的蓝天白云。

“锦鲤怎么了?”她走进厨房,找到正在烧菜的栗经年。

“可能是学校里的同学说了点什么,心情不好。”栗经年想不明白,自己和妻子这么阔达外向的性格,为什么会生出一个别扭敏感的孩子。

栗舒荷立马明白了,削了一碗桃子来到栗瑾身边:“给你切好了,吃吧。”

“不想吃。”栗瑾生硬地说道。

“同学又说你什么了?”栗舒荷用叉子叉了一块桃子塞到栗瑾嘴角。

栗瑾躲不过,只好皱着眉头吃下甜度超标的软桃:“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栗舒荷一块接一块投喂,她静静地听完女儿的鹦鹉学舌:“你可以告诉妈妈你是怎么想的吗?”

“我…不太想去读普高。”栗瑾迟疑了一下回答母亲的问题,她天生不太喜欢学习,即使是在体校的文化课也是马马虎虎。与其让她坐在位置上写数学题背英语单词,宁愿去操场跑圈。

栗舒荷看着腮帮子塞满桃肉的栗瑾,她是省内的女排运动员,自己的丈夫是网球运动员,当年他们结婚被称为双“利”,业内开玩笑说他们将来的孩子一定是体育健将。

栗瑾出生后确实如她朋友所说那样,展现极强的体育天赋,长相继承了丈夫标准的丹凤眼和剑眉,还有自己高挺的鼻梁和薄唇。

除了性格外,还有一个缺点就是孩子同样继承了他们夫妻俩的学习天赋,甚至反向加强。也就是说长着一张聪明的学霸脸。实际上是不折不扣的学渣。

好在上帝为她的锦鲤关了一扇门,打开一扇窗,从三年级开始就练习跑步。小学一直都是全市第一名,没有参加小升初考试直接去省内的体校。

“我带你去你舅舅那里散散心吧。”栗舒荷觉得越强迫反而让孩子生出逆反心,还不如顺其自然,那场意外的车祸彻底浇灭了她和丈夫望女成凤的心思,只希望孩子未来平平安安。

“嗯。”栗瑾想起小时候经常让她骑在肩膀上的舅舅,表情逐渐好转,她脑子里关于舅舅的记忆不多,但都是一些温馨的回忆。

栗舒荷第二天找单位请了假,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带着栗瑾坐上火车前往棉城。

“为什么舅舅不跟我们一起住在蓉城?”栗瑾吸着手里的果冻吸吸乐。

“因为舅舅在棉城乡下开了马场,那里物价比蓉城低。”栗舒荷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自己的同胞亲弟栗舒礼,只是断断续续的电话联系,昨天打了电话,对方很热情地请她们过去,并说收拾好了房间。

栗瑾对跟母亲是龙凤胎的舅舅很陌生,但是她生日会收到来自舅舅的生日礼物,她听到马场眼睛一亮:“小马!”

栗舒荷知道自己女儿喜欢马,明明没有跟栗舒礼接触多久,却跟栗舒礼一样不喜欢小猫小狗,喜欢马这种动物,去动物园不看狮子老虎,只是趴在马场旁边不撒手:“嗯,舅舅养了很多马,但是你必须听大人的话,不能擅自去摸它们。”

“好的!”栗瑾兴致明显变得高昂起来,把手里的果冻吸得滋滋响。

下了火车后,栗舒荷牵着栗瑾走出车站就看到明显的牌子,她朝着举牌的人招手:“幺弟,这边!”

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小跑过来接栗舒荷手里的行李箱:“我就说你们会从这个口出,果然让我猜着了。”

栗瑾默不作声打量自己的舅舅,对方跟栗舒荷有着相似的五官,单看五官不看肤色的话,栗舒礼比栗舒荷更秀气,一双杏眼搭配着柳叶眉,挺直的鼻梁和薄唇冲淡了一点秀气。

“哟,这是锦鲤吧,长这么大啦?”栗舒礼用空出来那只手用力薅了一把栗瑾梳整齐的妹妹头。

栗瑾感受到头发被大手弄乱了,不满地皱了一下小脸,伸手重新把它顺好。

“你别惹她,回来生气了。”栗舒荷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弟弟的手臂。

栗舒礼被姐姐慎重的模样逗笑了,吭哧吭哧扛着24寸的行李箱走楼梯。

栗瑾跟栗舒荷走在人群后面,跟着踏上扶手电梯。

“你的车呢?”栗舒荷发现弟弟叫了一辆火车站门口的面包车,她记得前年栗舒礼告诉她买了一辆路虎。

“卖了。”栗舒礼把行李箱放到面包车的后备箱。

“怎么卖了?”栗舒荷记得那辆车可不便宜,栗舒礼买的时候欢天喜地通知了父母和家里走得近的亲戚。

“我买了一匹马。”栗舒礼语气有些遮遮掩掩,他把脑袋瞥向窗外,跟栗瑾不愿意回话的动作一模一样。

栗舒荷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合适时机,她先把女儿安顿好再去询问。

面包车摇摇晃晃开到乡间的水泥地,栗瑾看着高楼大厦离自己远去,变成一排排小平房,不远处还能听到看家犬的犬吠声。

她目光所及之处青葱碧绿,鱼塘里游着鸭子和大白鹅。直到车辆停在地面干燥扬尘的马场。

“锦鲤,我们到了。”栗舒荷推了推女儿,示意她们该下车了。

栗瑾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踏下面包车,站在原地等栗舒荷和栗舒礼拿后备箱的行李和特产。

“棉城跟蓉城就那么点道,拿什么吃的啊,这里跟蓉城基本没什么区别。”栗舒礼一边说着,一边任劳任怨提着腌好的腊肉。

“这是妈让我带的,你以为我愿意拿着几条腊肉挤火车?”栗舒荷白了他一眼,拉着行李箱朝门口的栗瑾喊道:“锦鲤,过来。”

栗瑾走过去,跟着栗舒荷一起来到栗舒礼为她们准备的单人间,房间不大,有一张双人床,干净的床单上面铺着手工凉席,有一张红木桌,正好可以放行李箱。

栗舒荷走到房间自带的卫生间洗了手,开始整理行李箱,同时不忘了回头看一眼在床上坐立不安的栗瑾:“饿不饿?”

“不饿。”栗瑾摇摇头,她看着忙碌的母亲:“我想看小马。”

“今天先休息,明天再看。”栗舒荷从行李箱取出栗瑾抱着睡觉的小马玩具:“你先陪玩具小马玩,明天看看你舅舅有没有空,有空了让他带你去看真的小马。”

“噢。”栗瑾接过栗舒荷手里的毛绒玩具,自从梁鑫成把《小马宝莉》里的苹果嘉儿给她当出院礼物后,她就一直抱着黄色的小马睡觉。

栗舒荷收拾好行李,就牵着栗瑾的手去吃法。

栗舒礼的马场规模不大,但也不小,有独立的饭堂。她们到来正好是饭点,马场的工作人员都在饭堂打饭,有的在饭堂吃,有的准备带回去吃。

栗瑾一路走来,听着他们讨论各种各样的马,勾得她心痒难耐,恨不得凑过去听,但是栗舒荷的手还拉着她。

栗舒荷给栗瑾打了丝瓜炒蛋和炒青菜,川菜的特点是麻、辣、鲜、香,而栗瑾属于不太能吃辣的人群。

“我想吃那个。”栗瑾眼巴巴地望着隔壁桌子上的辣子鸡丁。

“你嗓子还想不想要了?”栗舒荷把勺子递给她。

栗瑾面对母亲严厉的目光,嘴里咕哝几句,乖乖地吃掉她不喜欢的菜。

傍晚,栗舒荷扶着栗瑾到厕所洗了澡,把身上的汗渍洗干净,她用一条柔软的毛巾把孩子裹成蚕宝宝:“妈妈去跟舅舅叙旧,你在房间里等我回来。”

“嗯。”栗瑾接过栗舒荷手里的毛巾自己擦头发。

等到母亲的脚步声远去,她立马穿好衣服,翻身下床拧开房门。

这里距离马圈不远不近,闻不到马的气味,但是能听到马的叫声。

栗瑾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扶着楼梯扶手走下二楼。

马场的房子是自己搭建的二层砖楼,她们房间旁边住着马场的兽医和驯马师。

在栗瑾看不到的地方,栗舒荷面色有些凝重,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垂着脑袋的弟弟:“你花六十万买了一匹受伤的赛马?!”

“嗯。”栗舒礼点点头,他焦躁地抓着脑袋,自己开马场多年,唯独没有纯血赛马,直到一个朋友给他介绍一个打过比赛的纯种赛马,比赛的时候伤了腿,主人治不了了想要贱卖。他鬼迷心窍地答应了,直到那匹受伤的马被送到棉城,才发现自己可能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赛马性格刚烈,根本不会静养,栗舒礼花了一大笔钱请国内顶尖的兽医做了手术,但是在术后恢复的过程,那匹赛马不愿意被固定在狭小的马圈,伤口近一步恶化。

“六十万全部打水漂了?”栗舒荷眼睛有点发黑,她知道自己弟弟喜欢马,未曾料到喜欢到背负债务去买了一匹濒死的赛马。

栗瑾不知道母亲跟舅舅气氛紧张的谈话,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自己靠着白天的记忆来到马圈附近,夜晚所有的马都被送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这是什么东西?”栗瑾喃喃自语,看着面前一大堆亮起的黄豆表情,她感觉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大多数黄豆表情都是【瞌睡.emoji】。

上本小熊是北京人,这本锦鲤是四川人,蜀州就是四川省的意思,蓉城是成都的别称,棉城是绵阳。立志写遍来自全国各地的主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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