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午饭后的天气更郁热,更阴沉,低沉潮湿的空气闷的人喘不过气来,街上的人都是汗涔涔的,像是几百个加湿器同时工作。从皮肤里涔出的汗在后背汇成小溪,打湿了衣服,黏黏糊糊的粘在身上,这样的天气就是连着吃好几个冰激凌也感觉不到一丝凉爽。
云层越积越厚,渐渐显出浑黄的黑,黑压压一片扑倒过来,厚积的云层好像触手可及。
“啧,”烦躁,没来由的烦躁,许星皑坐在车里紧缩着眉,因为皱眉太久,眉心都有点酸胀了。
他刚刚还在几百公里外的农家乐里玩的正嗨,井水冰好的西瓜还没放嘴里,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叮叮作响“好小子,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给自己放假了?”
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听不出来有多生气,倒是有一种孩子长大了会给自己放假了的慈祥感。
“我已经是只秃羊了,薅羊毛也不能老逮着我一只薅啊,放过我吧,姐姐”许星皑边说着边把冰镇好的西瓜挖一大块塞进嘴里,说话都有点不清晰,但不妨碍他最后“姐姐”两个字是翻着白眼说出来的。
“算算这一年我就是块砖,哪里有用哪里搬。年初那个恶性抢劫银行的歹徒是我抓的,二月份那起炸岛事件也是我破获的,三月偷渡投毒也是我抓的人,更不用说上个月老太太丢失的泡水棉裤都是我找到的,怎么,咱大队是没人了吗,就逮着我一个人薅?”
许星皑哔哩吧啦说了一大堆,西瓜汁配合着他的输出有节奏的喷出。
电话那边默默的听着,最后许星皑只听见一句“看看卡里还有多少钱?”许星皑天塌了,更确切的说是他觉得自己快报废了,这无疑是掐住了许星皑的命门,人生在世,哪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原本许星皑兢兢业业干了一年,心血来潮的想给自己放个假,叛逆一把,这逆还没判一半儿,就又被逮回去了。
“不是我不想给你放假,这不是你是咱们队需要你嘛,前两天那个专案小组的组长腿部骨折住院了,上级信任你,临时调你去接替他的工作,这次这个任务你要是完成的好,下个月我就自掏腰包把你看上的那把最新款的954—N7拿下,再外送你一辆你去年看上的越野车,这次是真的!绝对让你满意。”电话那头语气笃定,语气真诚的让人听不出来半点假,虽然有很大可能是陈姐画的大饼,但给出的条件还是让许星皑非常心动,就单凭那个954—N7型号的枪全国也就那么两支,更别提那个越野车了,性能和那耐力都是一流。
说走就走,许星皑的执行力向来很好,临走时还不忘顺手牵羊两盒农家乐的草莓,毕竟自己也是花了钱的,总不能刚坐下一个小时就算了。
天公特别不作美,刚上高速的许星皑就被堵在了高速上,他本身就是个急性子,这下好了得有几个小时下不去了,期间,陈姐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他。
许星皑一只胳膊靠在车窗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陈姐的电话,还往嘴里塞了几颗草莓。
“这草莓不好吃,水了吧唧的。”他心里这么想,脸上的墨镜慵懒的靠在他的鼻梁上,好像在表达他心里的不满,听了大半天,他知道这是个很棘手的案子,之前的小组前前后后办了大半年,最近是终于有点眉目了。
“今晚就行动,你尽你最大可能回来,无论如何都要赶在晚上九点之前到大队。”电话那边语气严肃,一改刚才那种慈祥感。
这也是陈姐刚刚得到的最新消息,嫌疑人今晚会带着那堆药物在市中心与买家碰头,嫌疑人很谨慎,这是大半年以来嫌疑人与买家的第一次碰面,今晚就要实行抓捕。
“现在这高速堵的厉害,您就是让我长出翅膀来也得花时间呢,”许星皑又往嘴里塞了一颗草莓,语音有点含糊不清“况且现在已经八点半了,您就是让我飞我也飞不回去。”
“什么,你说你十五分钟后到,那太好了,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得到你心心念念的奖励喽!加油我看好你~”许星皑刚想反驳,电话那边就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喂?!喂?!靠!!”许星皑怒砸方向盘,“行,老子天生牛马!”
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怎么能在十五分钟内长出翅膀了。
“行,好极了!打不过就加入,我相信人能在压迫中爆发出力量。”许星皑感觉自己的牙都要咬碎了。
晚上九点,刚下过雨,天气没有半分凉爽的意思,反倒是更闷人了。
“许星皑还没回来吗?”陈姐的眉毛皱着,一脸焦急。
“还没。”林声认真回答。“不过时间已经到了,我们的系统显示,嫌疑人已经开着一辆厢式货车进入城区了,虽然我们已经提前在各个城区都安装了系统,但嫌疑人素来狡猾,不可能开着一辆这么明显的厢式货车大摇大摆的开进城区。”
“时间来不及了,不要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这是我们等了大半年的机会,不能就让这个线索跑了,林声你快带着你的小队,将这个厢式货车逼到郊区,抓获犯罪嫌疑人。”陈姐斩钉截铁。
陈姐当然也焦心这个案件,这个案子上级领导交个她也有大半年了,这半年领导一直在关心这个案子进展,领导一直催,陈姐压力也很大。
许星皑那边陈姐固然希望他能回来帮忙,这样她自己也省力不少,关键是他现在回不来,陈姐只能另寻他法。
水汽飘散在空气中,半分没有散去的意思,地上的水洼把路灯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一闪一闪的像是天上的星星,只是身上的汗像是蚂蚁再爬,除了几只躲在树上的虫子在叫以外,没有任何声响,是战斗开始前的静谧。
林声带队埋伏在郊外草丛中,极为隐秘,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有人会藏在下过雨后的草丛里。
林声的计划是与另一小队打好配合,将厢式货车逼到郊区的这片还未开发的空地上,前后夹击,这样嫌疑人想跑也跑不掉了。
货车碾过石子,由于行驶过快,蹦飞的石子打在货车车皮上,发生叮叮哐哐的声音,货车后面甩起来大块大块的泥点子,慢慢扒在了车轮胎上,远处能看见警灯闪烁。
“来了,”林声小声的说。示意身边队友集中精神,准备抓捕嫌疑人。
厢式货车稳稳的驶进空地,正欲继续向前,身后跟上的警车迅速冲上来挡住对方的去路,随后警车陆续跟上将货车团团围住,堵住它的退路,队员迅速下车,端好的枪全都朝向驾驶位上的嫌疑人,嫌疑人飞快跳下车,刚往前跑两步,林声带着小队从前面的草丛冲出来,将嫌疑人逼得步步后退,包围圈逐渐缩小,嫌疑人无路可逃,就像那只呆在翁中的鳖,只有被擒拿的份儿。
嫌疑人在一声声警笛中被铐走,当林声打开货车车厢时才发现车厢是空的,他们被当猴耍了。
林声又气又恼,紧快联系陈姐,告诉她现在的情况,抓捕犯罪嫌疑人只是分支任务,最重要的是在那堆运送的药物上,这下好了,白忙一场。
晚十一点,由于大半警力都调去郊外,城区的警力少得可怜。
此时一辆装满水果蔬菜的货车悄咪咪的躲开了城区监控系统进入城区,悠闲的开往市中心,司机师傅悠闲的哼着小曲儿,晚上没什么人,道路两旁的霓虹灯五彩斑斓,货车驶过水坑溅起的水花在灯光的映照下像炸开的烟花,敲打着胜利的鼓点。
“今天还挺顺利的”货车司机说完就继续哼着小曲儿,四周静悄悄的。
车鸣声炸响深夜,如同长枪利剑一般划破帛布,将静夜绞的粉碎,哪个进入深度睡眠的人不得起来骂一句不知道哪个鬼火少年三更半夜不睡觉又出来炸街了。
许星皑头带头盔,他的头盔上全是水滴,黑色的皮夹克上全是也有大小不均的水渍,但都被风吹干了。
他猛地加速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货车前面,180度漂移就这么稳稳的挡在了货车前面,要不是地上有水,那强大的摩擦力恨不得将车轮点着,不过升腾起来的水汽也恰到好处的烘托了氛围,货车司机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飞过去了猛的踩一脚刹车,差点给自己干飞出去。
许星皑站在雾气里,头上的头盔早已经摘下来了,他双手托枪,稳稳的指向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货车司机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玩味和势在必得。
霓虹灯五彩斑斓的光打在许星皑的身上,勾勒出修长的身形,他脸上是蓝紫色的灯,倒是没有阴暗的感觉,更多的是玩世不恭的慵懒感还有一丝对猎物势在必得的自信。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景相遇,货车司机真的会以为自己在看T台模特儿摆pose。许星皑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朵热烈奔放的玫瑰,自信且张扬。
货车司机愣了几秒钟,开车门下车就跑,许星皑红唇微勾,黑眉微挑,露出一小颗虎牙,像是玩弄猎物般,砰砰两枪,不偏不倚打在司机的两条小腿上,世界仿佛都安静了,只剩下司机的哀嚎。
林声也极速赶回来了,这是许星皑发现这辆形迹可疑的货车时就与陈姐联系好的了。
嫌疑人成功抓捕归案,在装满蔬菜的货车最里面,发现了两支药物。
今夜大家都可以睡个好觉了。
次日,当第一缕阳光照进陈姐办公室时,许星皑推门进来。
“星皑呀,你这次真的是立大功一件,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
“关键时刻还得看小爷我。我就想要那个954—N7,什么时候送我家里就行。”说着在办公室茶几前坐下,顺手就拿起一根雪茄放进嘴里,打火机刚点着,陈姐踩着高跟鞋过来拿走了许星皑手里的烟“小孩子少抽烟。”
陈姐本名陈澜澜,许星皑是陈姐看着长的,就像她的亲弟弟一样,许星皑也拿她当亲姐姐对待,即使许星皑今年已经二十有二了,陈姐还是觉得他是个小屁孩。
“切!天天就会画大饼,我每天不用干别的,吃你画的饼就够我吃十年了。”许星皑早知道会这样,“既然这样,你给我放个假吧。”
“嘿,小孩儿不能这么懒惰知道吗,会变黑的。”许星皑本来就是冷白皮,说来也怪,成年成月的出去执行任务愣是没把他晒黑一点。
陈姐说着把雪茄放进自己嘴里,踩着高跟鞋优雅的坐回办公桌前,她刚要说什么,林声就敲门进来了。
“陈姐,药物检测结果出来了,有些棘手。”
陈姐撩了撩她的大波浪,红唇轻起转头对许星皑说“看来你的假是休不成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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