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附近有条很长的夜市街，到了晚上就会摆上许多摊位，卖什么的都有，光临的人也很多，年轻人尤其居多。

这条街在网络上早已火了起来，成为了一个著名打卡点。

人流多，烟火气重，想要做点什么感受点什么，这是最合适的。

江观南连着两晚去逛了逛，摸清楚了占摊位的规则，讲究的就是先到先得。至于卖什么，每个人各有所长，能打出差异化是最好的。

市场考察的差不多，江观南买了个小推车，把化妆要用到的各类产品都摆好，再放了面好看的镜子，透明的亚克力收纳架上摆着各式的大牌，一眼看过去就不简单。

她要卖的不是别的，正是自己的手艺。

既然靠技术吃饭，那摊位不用多花哨，差不多就得了。至于更重要的，是她这个人的形象，想给别人化妆，自己漂亮是第一重要的，至少要一眼让人看出来她的美商很高，这样顾客才会产生信任。

正式摆摊那天，江观南难得的换上了条好看的无袖牛仔裙，配了双高筒靴，还卷了头发，花心思化了个小烟熏妆。

自从和李梦圆掰了之后，事业大幅下滑，以前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漂亮这回事，后面反而没工夫也没精力去做这些。

难得的有了些动力收拾自己，江观南出门的时候，正好日落挂在海面上，像预示着什么正面积极的信号。

她在街头选了个瞩目的位置，推车放在身旁，自己坐在舒服的小软凳上，等着第一个顾客上门。

周围的人都在摆弄收拾自己的摊位，乍一看来了一位这样的美女，都是又诧异又好奇，目光频频投来，江观南拢了拢头发，礼貌地向他们微笑打招呼。

有几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估计是美院的，摊位上摆着一幅幅画，和江观南对上视线后动作都慌乱了几分。

江观南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摊位和别人的摊位，发现漏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她站起身，走向那几个男孩子，几个男孩发现她走过来了，目光相接，几个人都慌了，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没人敢上前。

“你们好，我想问下，你们还有多余的纸板吗？”江观南礼貌地指了指他们放在地上的纸板，上面写着“艺术家的幻想，50块钱一幅”。

“没，没有了。”有个脸蛋白净的男生出声，说完，他脑子反应过来，“姐姐你是要写什么是吗？”

江观南点点头。

男生从一堆画里挑出来一副，画面很简单，只有几朵抽象的红玫瑰，绿色的根茎看着像失了大半的生命力，但玫瑰花朵处于萎靡与鲜艳之间，反倒有股更为妖艳的意味。

“这个送你吧，可以在空白的地方写字。”男孩走上前，把画递到江观南面前。

“不用，我买了。”江观南接过来，掏手机扫码，随口道：“这么好看，才50吗？”

男生被夸得有些难为情，旁边几个兄弟早就偷笑得不行，他挠挠头，“我们还在上学，卖太贵也没人愿意买。”

江观南付好款，抬头对他笑笑，“真的很好看，下次可以试着涨涨价，艺术品嘛，都是有市无价的。”

男生愣愣地点了下头。

江观南抱着画，指了指自己的摊位，“你们有认识的女同学吗，我可以帮她们化妆，有生意记得给我介绍。”

男生说好。

江观南转身回了自己的摊位。看着那幅画，该说不说，确实衬得她这个摊位更别致了。想了想，她拿了一只口红，在画的空白处写下简单的一句。

“个性化妆造设计，300/位。”

写好了，她把画摆好，又坐下了。

等了十几分钟，太阳落得差不多，摆摊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街道上渐渐热闹了起来。

江观南耐心等着，时不时拍死几只蚊子。

无聊的时候，她想到什么，拍了张照，发了条朋友圈。

照片能看见商场和街道，很好判断位置，文案写着：摆摊第一天。

做完这些，她收起了手机，等待中又多了一些趣味。

有爱漂亮的女孩儿看见她，凑过来看了看，瞥见一水的大牌logo，哇了好几声，又看到江观南开的价格，撇撇嘴，“美女姐姐，这么贵吗？”

“嗯。”江观南笑着点点头，“要试试吗？”

女孩儿摇摇头，青涩的脸上带着些遗憾，“下次吧，下次有重要约会，我再来找你哦。”

“好啊。”

来摊位前转悠的人挺多，有的在看江观南，有的在看她开出的价格，却没有人愿意花上300块钱尝试一番。

江观南就是不改价，悠闲地坐着。

半个多小时之后，终于来了个肯花钱的冤大头，成了她的第一个顾客。

唐嘉措不知道是从哪儿跑过来的，脑门上都布着层薄汗，刘海被打湿了一些，衬得眼神都湿漉漉的，格外可人怜。

江观南悄悄翘了下嘴角，“好巧啊。”

唐嘉措站定身体，也打了个招呼，“嗨，好巧。”

周围人流涌动，她们俩就在这样一处角落，对视了几秒钟。

白傥傥好歹追了上来，撑着膝盖喘气，已经懒得说唐嘉措了，直接一屁股在江观南摊位旁边的草地上坐下了。

“我亲妈，我八百米都没跑这么快过！”

江观南回头看她，“你们跑过来的？着急干什么吗？”

问的时候，她又去看唐嘉措。

唐嘉措眨巴两下眼睛，“我，我们看到你的朋友圈，想过来帮忙来着，所以就急了点……嗯。”

江观南点头，了然，“这样啊。”

白傥傥在江观南身后摊开两只手，一脸无奈极了的样子，挤眉弄眼地让唐嘉措上。

唐嘉措看了眼江观南那副玫瑰牌子，掏出手机就给她转了600过去，“我想体验一下，可以帮我化一个吗？”

江观南看了眼手机，“当然可以，不过为什么是600？”

“白傥傥也想试下。”唐嘉措把白傥傥也拖下了水。

江观南搬出另一把小凳子，放在自己面前，冲唐嘉措招招手，“过来坐吧。”

唐嘉措乖乖坐下，椅子挺小的，她坐得比幼儿园小朋友还端正。江观南看她不敢靠近自己，抿抿唇，自己往前挪了挪，和唐嘉措腿碰着腿，这才舒服了。

她抬起手，挑起唐嘉措的下巴，一边端详着她的脸，一边拿纸给她擦了擦汗。

“有什么喜欢的妆容吗？”靠得近了，江观南身上淡淡的香味儿就传到了鼻尖，哪怕是她的手从眼前挥过，都会留下一股让人发晕的香味儿。

可是好奇怪，味道又淡又浓烈，清醒过来会发现，那根本不是香水的味道。

唐嘉措咽了咽口水，“没有，我平时不化妆。”

江观南点头，表示知道了，“那我就自由发挥了。”

唐嘉措就好像被老师安排着做什么似的，非常服从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实在乖巧得紧。

江观南收回视线，转身拿东西的时候抿唇笑了一下。

上妆前先要简单做下清洁，江观南有点强迫症和完美主义，动作细致又缓慢，“闭着眼睛就可以，我让你睁开再睁开。”

唐嘉措乖乖地嗯了一声，感受着脸上有东西擦过，虽然不太清楚是什么，但也一动不动。

白傥傥盘着腿在旁边旁观，忍不住搭话，“南南姐，你怎么突然想出来干这个了？现在那么多社交软件，你要是真喜欢给别人化妆，发布个帖子，上门给别人化也可以啊，不比摆摊轻松点吗？”

江观南继续着动作，“摆摊很热闹，你不觉得吗？”

“热闹？”白傥傥无法理解还有人这样找热闹的，她拍死胳膊上一只蚊子，摇摇头道：“实在不觉得。”

江观南很轻地笑了一下，“没事，你的建议很有用，如果之后我确实还想做这个，会听你的。”

白傥傥凑过来，“你之后还想做别的吗？”

“嗯……”江观南停下手想了想，“还是有很多想做的事情的，以前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现在什么都有了，刚好弥补一下遗憾。”

她说话的间隙，唐嘉措偷偷睁开了眼睛，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瓶驱蚊液，递给江观南，“你要用吗，喷一下？”

江观南低头，看见那小小的粉瓶，属实没忍住笑了起来，“你这是特意给我带的？”

她接过来，在露出的手臂和腿上都喷了几下，又转身递给白傥傥，“当心被咬。”

继续化妆，她让唐嘉措闭眼，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你。”

唐嘉措抿抿唇，飞快说：“不用谢。”

妆前差不多了，江观南拿过来几个蓬松夹，把唐嘉措的头发也夹了起来，“给你做个少年感的卷发吧，感觉很适合你。”

唐嘉措只知道点头，老老实实地任由她动作。

到了化妆的步骤，江观南神情认真了许多，各类产品都打开了来，唐嘉措感觉到脸上似乎上了很多东西，化妆品都有淡淡的香味儿，可她还是不可控地会闻到江观南身上的那股味道。

真是要死。

心根本静不下来，唐嘉措两只手都握到了一起，自己不清醒的时候就轻轻用指甲掐着手心的肉。

白傥傥和江观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有很多人过来看热闹，还有几个女生甚至索性站旁边围观学习手法，江观南不动如山，手稳得不行，专业的架势足足的。

“你们要化吗？可以在我后面排队。”白傥傥停不住，起身过去帮江观南招揽生意了。

估计是唐嘉措脸上的妆效确实足够惊艳好看，事实就摆在眼前，愿意尝试的人多了起来，真在白傥傥后边排起了队来。

江观南仔细看着唐嘉措的五官，确实是一张很漂亮小巧的女孩儿脸，化妆她往自然精致的方向化，可以放大唐嘉措身上那股还留存着的天真气质。

眼妆结束，江观南说：“好了，可以睁眼了。”

唐嘉措闭了太久眼，听话的下场就是差点没适应光亮，眼睛好一阵酸。

江观南发现她的小动作，又笑了笑。

“还差腮红和口红，很快了。”江观南说着，挑了块蜜桃粉的腮红，轻轻扫在了唐嘉措的脸上。

唐嘉措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像小白鼠一样，随便江观南怎么捣鼓。

“张嘴。”江观南忽然来了一句。

唐嘉措心都猛地乱跳了一下，她啊了一声，微微张开嘴。

江观南把唇蜜涂上去，涂得唐嘉措的嘴唇痒痒的，是很有光泽的唇色，看上去非常好亲的样子。

嘴巴粘粘的，唐嘉措忍不住抿了抿。

江观南帮她把发型也整理好，说：“好了，照镜子。”

“哦哦。”唐嘉措扭头，去看镜子。

化妆绝不是说换一张脸或是模仿模板化的美，江观南一直崇尚通过化妆放大每个人脸部的优势和特色，让每个人可以发现自己原本的美。这样人们才会觉得，化妆是锦上添花的事，而不是认为化妆是伪装自己的手段，以至于有些女孩儿不化妆就不敢见人。

唐嘉措也不懂评判，但她也能看出来，自己确实看上去，精致了很多很多。

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就是一眼变得好看了。

江观南的发型也做得很好，细碎的刘海微卷，带了丝可爱的稚气，没遮住的眉眼又透出一股少年般的阳光来。

她对着镜子乐了乐，“天呐，我好帅啊。”

江观南歪了下头，“是挺可爱的。”

唐嘉措又木了，“啊。”

江观南拍拍她，“起来了，下一个。”

唐嘉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