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顾佳梁给我道歉，本来应该发火才对。
我手里还攥着那两只戒指。虽然是我亲手做的，但打环的时候有师傅来帮我，所以形状上没有什么瑕疵。倒是内圈的字歪歪扭扭，一看就不是老手所刻。
怪不得，他们两人的生日都是530，世界上哪里有这样巧合的事。我也是够粗心，在此之前竟完全没有起疑。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我心平气和地问他。
他略怔住，大概没料到我看起来一点不生气。他没哭了，但还不敢看我，侧过身也背靠着墙，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那个，Timmy去中部大学做联合项目的事，是我安排的。我讨厌他在你旁边……”
怪不得，我就说Timmy在这边实验做得好好，突然被安排去别的地方。他本来也不愿意去，但Jessman教授另外给了他一笔不菲的经费把他收买了。
我点点头，没有对这件事发表看法。我问：“还有呢？”
他试试探探地看了我好几眼，才鼓起勇气，又说：“之前……那个Ryan的事情……”
“是你让他给我下药？”我这下皱起眉头来，侧过脸对上他胆怯的眼神。我倒是没想到，顾佳梁死性不改，还敢给我下药！
他脸色立即白了，急忙解释说：“药的事情是意外。我只是怂恿他带你去我的房间，我没想到他会给你下药。后来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不过，还是对不起，是我的错……”
虽然他骗过我很多次，但我觉得都到了这时候他应该不会再说谎。我双手抱胸，瞪着他看，质问：“你怎么教训他？”
“我给他吃了四颗药，然后把他在小黑屋关了一天。”
这确实是顾佳梁做得出来的事。
我再次点了点头，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了：“还有呢？”
“……”
他咽了咽口水，显然在绞尽脑汁，他又憋出一件事：“Lulu的事……是我举报的。它被抓到动物福利院，然后我去收养了它。”
“你怎么知道它的？”我没想到这家话还有这么多事瞒着我。
“我跟踪过你几次，有看到你喂小狗。”
竟然，他还跟踪我。我真的是完全没有发现，还真的以为他如他表现的那样，已经彻底放下过去，不再喜欢我了。
我再次侧过头，仔仔细细审视他，他现在可怜兮兮的模样，完全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他的病根本没有治好，反而更严重。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他太压抑自己，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来侵犯我的生活，而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默默承受痛苦。他有了改变，虽然本质还是一样，但让我的感觉好了很多。
“没有了。”他垂下眼睛，“其他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
“是吗？”我现在脾气很好，要是以前肯定掐他脖子，扇他耳光。但在现在的处境下，我做不到那么刻薄。
我淡淡道：“你还没跟我说奖学金的事情呢。”
他再次怔住，沉默了足足有二十多秒，估计是没想通我为什么会察觉。他反问我：“什么奖学金？”
“在致信集团周年庆的时候，我才知道卓越医学生树才奖学金是致信赞助的。致信也牵头了我参与的这个国际交流项目，但却没有展示奖学金相关内容。”我情绪稳定，向他分析道，“我从大一开始就是树才奖学金的获得者，我收到的转账信息转账方是学校财务处。应该是致信集团先向学校拨款，再由学校转给学生个人。但留学生奖学金却是陈鸣老师私人转给我的，我一直没有特别在意。现在仔细一想，觉得不太对劲儿吧。”
我记性很好，这种事情很难瞒过我。
顾佳梁没有狡辩，直接承认了：“……是我，是我转给他，让他给你的。”
果然，我真的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份上。所以我开始质疑了：“难道我能留学，也是你安排的？”
“不。”他立即否认，然后开始极力辩解，“当然不是。你成绩那么好，能留学是因为你自己。我知道你一直想出国，但害怕花费太大，所以我才想要帮你。我不告诉你，是怕你觉得有负担，也怕你不接受。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继续隐瞒你的……”
这下该我沉默了，前前后后一年时间，顾佳梁瞒着我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不过，我和他的缘分，真的全靠他花钱。
“再没有了。”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还颤抖着，但没有之前那么剧烈，“真的，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他见我没有大发雷霆，没有骂他，也没有揍他，胆子大了起来。他把头靠在我的肩上，轻轻抓我的手指，覆住我手上的那两只戒指，把它们扫到了床上。
窗外的雨声和雷鸣小了很多，希望救援能够顺利吧。
然后我感觉肩膀湿湿的，他肯定又哭了。顾佳梁是哭包这个事情，我真的还挺意外。他很少哭，上一次见他哭是在新加坡的海边，他以为我跳海，在那里又哭又闹，还跟阿牧师兄大打了一架。
顾佳梁是有情绪就表现得很极致的人，但现在也学会忍耐了。
“你哭什么？”我气笑了。该哭的是我才对吧，被他骗得团团转。
他抽了抽鼻子，抓着我的胳膊，想把脸埋进我怀里，结果眼泪鼻涕全蹭在我胸上。我没好气地拉他，他却哭哭啼啼问：“是不是回去之后，你再也不要见我了？”
我们现在处境如此困难，能不能安全度过自然灾害还两说，他却只担心不能跟我见面。
他没有得到我的回答，哭声小了些。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控制住情绪，心灰意冷地站起身，走进了值班室的洗浴间。
我听着他打开热水器的声音，心里开始不确定。
我还愿意再见到他吗？
我重新拿起手机，看到我自己打在备忘录里的字。我应该是要先写给爸妈才对，但我最先写的第一封信是给来多喜。
【老弟：
一年多没见面，本来一点都不想你，但想到可能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写下了这些话。我不是一个好哥哥，总是欺负你，每次闯祸，都赖是你的错。我也不关心你，很久很久没跟你通过电话了，没跟你聊过人生、梦想、感情，我对你的了解可能比你同学都少。
我现在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可能是拜托你照顾好爸妈，但又想到是他们照顾你还差不多。来多喜，虽然你笨、你犟、你闷，但你是个善良的好男孩。
以后结婚的话，不要轻易答应把孩子给别人养，你要自己抚养你自己的孩子长大，看着他或她成为一个好人。见不到我的话，也不要伤心，这辈子很高兴你能做我的弟弟，在这种时候我会想到你，然后觉得你能好好生活着我就很幸福。
以后你再捡流浪狗回来，我不会给你扔了。
你的老哥】
如果真的能好好活下去的话，见不见面又有什么重要呢？
我放下了手机，冲进了洗浴间。
顾佳梁正淋着水，神情低落，眼睛都哭肿了。他心情应该崩溃不已，不仅Lily生死未卜，我和他还被困在这里。
他见我闯进来，略微吃惊，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怕我揍他。
他确实应该被揍，但他现在的模样太可怜了，让我都不太忍心。
“怎么了？”他小声问我，鼻头红红的。
我走上前去，抱住了他。
花洒的水淋在我的脸上，把我刚刚擦干的头发又搞湿了。而且可能是电压不太够，水温大概只有三十度左右，比顾佳梁的体温低了很多。
他被我吓到，背贴住了瓷砖墙面，手臂悬空不敢抱我。
我略微低了点身子，视线刚好看到他的喉结。是了，顾佳梁的喉结明明很明显，我怎么会认不出来，一直自欺欺人视频里和现实存在差异呢？
我抬起头来，看到他迷茫的眼神，然后凑上去吻了他。
我对他说：“继续见面吧。”
一开始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随着我再次进攻，他松开了唇齿，接受我的舌头和呼吸。他的手也抱住了我，狠狠勒住我的背，似乎在怕我会突然消失。
我用舌头碰到了他最近才补好的门牙，补得非常完美，就像是他自己长出来的一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很难像缺了的牙能够修补，总是会留下多多少少的嫌隙和不安。
我和顾佳梁也是，从一开始就错了，走到这一步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亲得太用力，抱得又太紧，让我有些难以呼吸，所以我伸手抓住了他后脑勺的头发。他没有继续执著下去，而是松了嘴。
我说：“但我还没有原谅你。”
“嗯。”他眼睛湿湿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花洒的水。
他再次抱住我，用头蹭我的耳朵。这是无关性的，是两颗心终于坦诚面对彼此。我说：“你永远都欠我。”
“对。”他抽了抽鼻子，在我的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永远都欠你。”
终于两情相悦了，欧耶\(^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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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