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次日清晨,郎月慈依旧准时到达了办公室。看到他出现,就连韦亦悦都吓了一跳。

几人轮番上前关切,郎月慈给他们一人拿了两块巧克力,随口扯谎:“真的没事,就是后遗症。当时那一下没缓过来,睡一觉就好了。”

“郎哥你昨天真的吓死我了。”张尚翔说。

“再给你一块糖,压压惊。”郎月慈把巧克力扔到张尚翔桌上,接着转移了话题,“昨天有什么新进展吗?”

“有!”张尚翔立刻回答,“窗户上的指纹已经确认来源,昨晚调了天眼,视侦那边出了结果,面容比对上了,但是那人最后一次露面就是案发之后那个白天,之后要么是真的没出屋,要么就是有意躲着摄像头走。”

“电话呢?”郎月慈追问。

“运营商那边说他实名注册的手机号一直关机,怀疑是有备用号。”徐圣昭回答,“实名制之后这些人总还是有办法拿到虚拟号或者未实名的流量卡之类的。总之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这些人?吸毒人员?”郎月慈抓住了徐圣昭措辞上的差异。

“嗯,对。吸毒人员,留过档。”徐圣昭说着把那人的信息档案递给了郎月慈。

郎月慈看了眼那张照片,确认自己之前并不认识,于是简单扫了一遍资料,就把档案还给了徐圣昭:“查查他之前是因为什么留的档,找辖区派出所和分局禁毒大队配合调取资料。我看他还在社区禁毒期,确认之后可以让派出所和社区工作站用随机抽检的理由找他。”

“好!我这就去联系!”徐圣昭立刻照做。

虽然理论上郎月慈不是她的领导,但这样明确带着指挥性的安排工作却并不让人反感。简单明了,带着绝对自信的笃定,让徐圣昭终于得以窥见,成云霞口中那个“曾经是个好领导”的郎月慈,到底是怎样的风采。

徐圣昭转身出门,恰好与禁毒支队的副支队长卢恺擦肩而过,卢恺回应了徐圣昭的问好,接着问道:“干什么去啊?”

徐圣昭停下脚步回答道:“郎哥让我去跟辖区联系找嫌疑人。”

“那个吴愿是吗?”

“对,就是他。”

“行了,先别去了。”卢恺抬手招呼了一下徐圣昭,接着走进办公室,对郎月慈说道,“正要跟你们说呢,这个吴愿身上拴着饵,你们先别动他。”

“多沉的饵?”郎月慈问。

“最少半年的。”

郎月慈轻轻撇了下嘴,说道:“能不能提前收竿?我们这可是未成年命案,还是分尸,级别很高的。”

卢恺依旧是笑盈盈的:“我这不就是先过来跟你们打个招呼嘛,我们老大已经去找领导请示了,看能不能先诱一下。”

郎月慈招手示意徐圣昭先回来,说:“行吧,那就等消息吧。”

“郎哥,卢副,我听不懂……”张尚翔小心翼翼地举了下手,“你们别嫌弃,我真没听懂。”

郎月慈笑了下,抬手指向卢恺,玩笑着说:“你把我们这小孩儿都弄糊涂了,你给解释。”

“嘿你这人!”卢恺抬手指了下郎月慈,却并没有任何不悦,而是笑呵呵地拉了把椅子坐到他们二人桌边,开始解释起来。

不知道从谁开始的,也不知道传承了多久,这套话术是本地禁毒上到省厅下到基层全都知晓并沿用的。

“身上挂着饵”说的是已经被警方盯上并有证据确实参与贩毒的人员,他们就像是钓鱼时候用的鱼饵,顺着他们能够摸到贩毒线,甚至是追溯到制毒层面。

毒品交易需要人赃并获,这些饵就是用来完成人赃并获这个闭环的。

至于郎月慈询问的“多沉”,是指这饵背后能钓上来多大的鱼。是打一枪换个地方的散户游击队,还是成规模成组织的制贩网络。

嫌疑人身上栓了至少半年的饵,意思是只要顺着他这条线抓了,至少完成半年KPI。市局层面半年的KPI,意味着这背后起码是个贩毒网络了。这对禁毒来说是大案,付出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是很巨大的,如果因为刑侦这边办案惊了嫌疑人,导致饵背后沉在水下的“大鱼”被惊动进而逃走,那么前期的付出就全都付诸流水。

当然,郎月慈说的也没错,未成年人被分尸是绝对的大案重案,如果吴愿真的背了人命,管他是多沉的饵都没用,就算不能把背后网络连根拔起,也一定会直接抓了他。

卢恺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很清楚请示的结果就是先配合刑侦行动,但即便如此,也还是要尽量保证不惊动水下的鱼,所以不能让刑侦这边贸然行动,这也是他亲自跑来,并在这边办公室留下说话的原因。

卢恺跟郎月慈以前共事过,说起话来没那么生疏客套。

解释完这些名词后,卢恺又说起了以前的事。郎月慈看他跟张尚翔说的话越来越没谱,连忙打断道:“行了啊,好几年前的事你别再提了。”

“我就提!”卢恺佯装故意,“我占了你便宜,我肯定得一直提,最好所有人都知道我欠你的,这样以后我怎么对你好都没人有意见。”

“你是够有病的。”郎月慈无奈调侃了他一句,接着看向张尚翔,“翔子,给他轰出去,别让他叨叨了,我头疼。”

“那我可不敢。”张尚翔在旁说道,“好歹人家是副支,我真不敢。”

卢恺撑着头看向郎月慈,说:“你看吧!你办公室还是有懂事的人。当初你要是到了我们支队,你就是副支,我占了你这么大的便宜,抢了你的副支,我当然得感恩戴德一下了。”

“我谢谢你啊!你这不是感恩戴德,你这是把我架火上烤。”郎月慈抓了块巧克力砸向卢恺,“吃吧!糊上你的嘴!”

“你知道我不爱吃甜的。”卢恺接下巧克力,转手又扔回了那桶里,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瓶保健品放到郎月慈桌上,“给你的。不是药,就算不管用也吃不坏。放办公室就行,看见就能想着吃。而且你这里还有个小孩儿能盯着你吃,挺好。”

郎月慈还没说话,张尚翔就立刻说道:“卢副放心!我肯定盯着郎哥吃!”

卢恺夸赞道:“小孩儿真乖!这可比我徒弟有心。”

“小心你徒弟听见了跟你闹。”

“徒弟嘛!不——”卢恺虽然看上去心直口快,但却并不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人,他意识到自己原本要说的话对郎月慈来说不妥,立刻拐了弯,“不说这个了。说点儿正事,你今天状态怎么样?”

“有事直说。”郎月慈回道。

“今早我们老大跟你们成支聊了聊,你们这个案子,其实是还不能确定吧?”

“对。指纹掌纹都在户外,只能证明吴愿去过案发现场室外,并不能确认他就是嫌疑人。”

“我们这边肯定是不想你们把他惊了,最好的方式就是把他钓出来。”卢恺意味深长地看向郎月慈,“你能不能找回一下你当年的技能?”

“就非得是我?”

“能者多劳嘛,而且重要的是,我们这边有个你当年的线人能搭线,你要出面的话,成功率能高一点。”

“我就知道没好事。”郎月慈叹了一声,道,“我服从安排。”

“就等你这句话了!”卢恺看了眼手表,“快了,局长一会儿要去省厅开会,他该走了,郝支和成支应该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成云霞和禁毒支队的支队长郝赫就一起走了进来。

成云霞把郎月慈叫到一旁,询问他身体情况。在郎月慈表示自己身体没问题可以胜任工作之后,郝赫就和成云霞一起带着郎月慈离开了办公室。

等卢恺也跟出去之后,韦亦悦才低声嘟囔着吐槽:“病了就休息呗,装什么敬业……”

马博几乎是在韦亦悦出声的一瞬间就知道了他的想法,他把一个文件夹扔到了桌上,压住了韦亦悦的声音,说:“成支说了这个案子你不用跟,你去找视侦,把之前这些案子的视频资料都整理归档。”

“我……”韦亦悦难得地没再争辩,拿起卷宗回答,“知道了师父,我这就去。”

刑侦和禁毒配合办案的机会并不少,四位领导都相对有了默契。此时会议室内只有禁毒支队的正副支队长和郎月慈三人,郝赫把案卷交给郎月慈,说:“目前情况还是保密,你只能听着。”

“明白。”郎月慈点了头。只能听着,意味着接下来所有内容都需要郎月慈用脑子记住。当然,这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将近半个小时后,郝赫结束了讲解,郎月慈快速梳理过一遍,确认把吴愿以及与他相关的信息全都记住之后,卢恺才拿出手机发了消息,很快,成云霞和李隆进入了会议室。

吴愿身上拴着的饵太沉,影响也太大,几个人需要设计出一套影响最小的诱捕方案。

到了成云霞的主场,她也毫不客气地率先开口:“根据我们目前手头的资料和线索来分析,我并不认为吴愿就是本案的嫌疑人。具体原因有以下几点,首先,吴愿的身体条件与法医那边给出的凶手画像并不相符。根据尸体痕迹推断,凶手的身高在175cm左右,体型偏壮。而吴愿身高不到170cm,偏瘦,且身体并不强壮。其次,案发现场没有发现鞋印,属于吴愿的鞋印全部在户外,考虑到案发现场位于一层这个条件,我倾向于吴愿是曾经在案发现场徘徊过,或许他发现了死者,又或者他目睹了凶杀过程,这也与他的进入现场时步态平稳但离开现场时候步态慌张相吻合。”

“如果他离开现场的时候步态慌张,那他更不可能是凶手了。”郎月慈补充说,“这个案子的凶手在杀人的时候是绝对冷静的。”

“没错。”成云霞轻轻点头,肯定了郎月慈的分析,接着说道,“不过虽然我们这么分析,还是需要找他来了解情况。郝支的意思是想让你想办法把他带出来,在不惊动大鱼的情况下,跟他聊聊这个案子。”

“不可能不惊动。”郎月慈说,“吴愿目前是在社区戒毒期间,他后面那条鱼肯定知道他的情况。毒贩没那么傻,尤其是这么大的鱼,水边走过个路人都能让他们藏起来。我有些怀疑,吴愿会不会是双重饵。”

郝赫道:“我们也这么推测,但现在我们不动,对面也不动,这么耗着的情况下,其实对我们是有利的。如果他身上有毒贩放的饵,咱们不咬钩,急的就是他们。我们还能趁着这期间多搜集一些证据,毕竟我们也不是只有他这一个饵,只是目前他这个饵最成熟而已。”

沉吟片刻,郎月慈说:“我倒是有个想法,我们反钓。”

“反钓?”卢恺来了兴致,“快说说,怎么反钓?”

郎月慈:“假设吴愿没作案,但他去过案发现场,他没报警意味着他明确知道自己不能报警,所以这件事他大概率跟谁都没说。但他确实在案发现场留下了痕迹,这就是个突破口。按照目前的资料来看,吴愿这人算不上什么心机深沉的,只要找个人稍微点一下他,让他心理防线崩溃,他一定会寻求庇护。他不可能找警方,本来他就是敏感身份,找警察等于自投罗网,这个时候他只有一个选择,跟他背后的人坦白。这么重要的事情,坦白肯定得当面说。现在既然有可能抓不住人赃并获,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扣人再顺藤摸瓜了。”

郝赫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而后点头说:“这倒是个方法。不过……还可以再进一步,我给你个身份,如果他能大着胆子去走将功补过这条路,人赃并获也不是不可能。”

“你是早就想好了吧?”郎月慈轻笑一声,旋即又稍正了神色,“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吴愿真的没作案。如果他是杀人之后故意伪装路过现场,那么他一定会识破我们的套路。”

会议室内安静下来。

片刻之后,成云霞说:“就这么做,如果预判错了,我来负责。”

成云霞即便是作为领导的能力再不足,在办案方面却从来不会被指摘。她对案情方向的判断和掌控拥有绝对自信,也不会推诿责任。

李隆补充道:“郝支,你得把小郎的身份做好,我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可不许伤了。还有小郎也是,到时候机灵着点儿,别逞强。”

郝赫:“那小郎也是我们的宝贝,是我让给你们刑侦的好不好?!”

“又来了……”郎月慈扶额道,“这事能不能不提了?”

“好好好,不提了。”郝赫起身站到郎月慈身后,双手压着他的肩膀,稍稍用力,说道,“放心吧,身份一定做好。你也调整一下状态,需要什么跟我说,保证不拖你后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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