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毒理分析和尸检都需要时间,所以收队之后郎月慈直接把施也送回了酒店,施也这次没有拒绝,他确实觉得有些累,而且现在明显是万字案再次出现,他必须要养精蓄锐打气十二分精神来。

案子在手,个人感情怎么都要往后放,郎月慈把施也送到酒店楼下,没多说私事,等施也上楼之后直接就开车回到市局投入工作了。

次日一早,众人先后进入会议室进行第一次案情分析。

死者牛安通,男性,今年52岁,是通达快递的创始人。四年前通达快递改制,他退出公司管理层,只保留了股份分红。

牛安通曾经有过一段十年的婚姻,与前妻育有一子,现在前妻带着儿子在加拿大定居。离婚后他并没有再婚,到此时已经独居近十年了。

对他周围人际关系的调查还在进行中,目前没什么大的进展,所以这次会议主要是听尸检结果和痕检分析。

根据尸检结果显示,死者推测的死亡时间在5月26日晚23时至5月27日凌晨3时之间,死亡原因是失血性休克。致命伤在颈动脉,一刀毙命。推测凶手一刀割喉,直接导致死者死亡,在死者死亡之后半个小时之内完成了斩首和斩手的行为,并布置了现场。

现场提取的近百组指纹都是死者的,可以推测死者处于长期独居状态,收集到的其他生物信息还在逐一排查比对中。已经排除家政服务人员的指纹和作案嫌疑。

床上的万字符是由毛笔蘸取死者的血写成的,通过位置判断,凶手是在床侧写的。

凶手的动线为“进门——杀人——斩首砍手——沾血写万字——摆放尸块——离开”。

看着这个初步的动线分析,施也提出了疑问:“这么来回走都没有留下足迹?”

“其实也不算是来回走了。”高韵回答,“我在尸体颈部断裂处发现了不少刷痕样痕迹,与床单上万字的笔刷进行了对比,属于同源。凶手应该是蘸取断颈处的残血完成的万字书写。简单说,他只在屋里走了一个来回。根据滴落血迹痕迹来推断,凶手分尸之后一手拎着死者的头,一手拎着死者的双手走向床附近,先把手放在床尾,然后把头放在床上,蘸了血写完字之后把头摆好,然后就离开了房间。至于足迹,凶手穿了鞋套,还用毛巾一类的东西擦过地面,所以提取不到有效足印。”

施也压住狂跳的太阳穴,又问:“有滴落血迹能推测凶手身高吗?”

高韵点头:“能。凶手推测身高在172cm到177cm之间,男性,体型中等。”

施也把数据记下,又问:“我记得死者被发现的时候身上有绳子,那他的手是什么情况?”

“手上的绳子是在生前就捆上的。”高韵回答,“死者被麻绳捆绑住身体,同时在手上又套上了那个金刚橛项链。死者的状态其实挺矛盾的。通过绳结来看,他一定是被捆绑的,但现场痕迹又不支持他被拖拽,他是自己走进卧室的。也就是说他在清醒的时候被人捆绑,并自己走进卧室,然后被杀,甚至没有挣扎。就像是自愿赴死一样。”

施也咽了咽口水,没再说话。

高韵又说了些现场痕迹分析,第一次会议就结束了。

回到办公室各自忙开,施也一口水还没喝完,张尚翔就送上了一份资料。

“怎么了?”施也放下水杯问。

“这是我跟朱跃嵘的谈话笔录,施教授您有空的时候——”

”翔子。”郎月慈直接伸手从施也手中拿走那个文件夹,同时说道,“那个不是万字案。之前万字案没进展的时候让施教授帮忙也就算了,现在有了新的案子,这个优先级要靠后了。”

“没事。”施也又抢了回来,转向张尚翔,说,“放着吧,我抽空看。”

“啊……那个……也不是必须的。施教授您肯定是以万字案为先,我这个不急的。”张尚翔察觉到了氛围不对,他咽了下口水,“我去找师父再说说这案子,郎哥,施教授,你们先忙着哈!”

看着张尚翔离开的背影,施也侧了头看向郎月慈,低声询问:“你怎么了?”

“该说你怎么了才是。”郎月慈道,“不会拒绝吗?什么都接!”

“你是不是没休息好?”施也有些不明所以。

“昨天都已经累到发病了,就不知道心疼一下自己吗?”郎月慈的声音越来越轻。

施也轻笑一声,撑着头看向郎月慈,低声说:“今晚抽空聊聊吧,再这样可真的要影响工作了。”

沉默片刻,郎月慈给出了回应:“嗯。晚上去酒店。”

两人的声音很低,没让办公室的其他人听到,这边对话刚停,另一侧韦亦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师父,毒理分析出来了,您看见了吗?”

马博很快给出回应,郎月慈也被这话吸引,顺手拿起手机。几乎是一瞬间,郎月慈的视线就被钉住了。

马博和韦亦悦对话的声音渐远,取而代之的是嗡鸣声。握着手机的手骨节已经泛白,理智在此刻占了上风,郎月慈锁了屏幕,站起身说:“水喝多了,我去趟卫生间。”

施也抬头看向他,没说什么,只是把减压玩具挪到了桌边。郎月慈脚步一顿,目光从那玩具上划过,但最终没有去拿。

施也拿起自己的手机,盯着屏幕上的时钟,直到数字蹦了两下,他才有了动作。调大音量、进入设置、播放铃声。

于是,拿着手机走出办公室的施也自然也没有引起怀疑。

加快脚步走到窗边,确认自己的猜想之后,施也不再犹豫,小跑着下了楼,往那辆熟悉的车走去。

车门没锁,施也直接上了后排。

郎月慈的上身僵硬地靠在靠背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排座椅的头枕,但视线却是涣散的,他不是真的在注视头枕,而是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车门关闭的声音并没有让郎月慈跳出情绪,反而像是激怒了他一般。他猛地扭头,眼神中的惊恐与防备让他此时的面目变得有些狰狞,甚至一只手已经握成了拳。

“是我。”施也温柔说道。他没有躲闪,也没有被吓到。

郎月慈盯着眼前人,数秒之后,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痛苦却并未消减。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却似乎摄取不到氧气一般,喉咙中发出艰难的摩擦音。

“郎月慈,你现在在市局的停车场,你在车里,你不在那里,你离开了晨西村。”施也轻缓却笃定的话语钻进郎月慈的耳朵,很近,又很远。

郎月慈的手紧紧攥着拳,手指关节已经发白,喉咙中的嘶鸣虽然减弱,但呼吸节奏却更乱了。

“我要碰你一下,好不好?”施也询问。

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施也于是伸出手,轻柔地落在了郎月慈的手背上。

温热的掌心落在冰凉的手上,力道极轻,却如有万钧之力,拽住了郎月慈极速坠落的情绪。

涌动的回忆如退潮般渐远。郎月慈仍旧止不住地抖动,但好像终于有了呼吸的机会。

“跟着我呼吸。”施也拉着郎月慈的手轻声数着,“吸气——1、2、3、4——屏住呼吸1、2、3、4——慢慢呼气,还是四拍,再屏住呼吸……”

在进行了五轮这样的四拍呼吸之后,郎月慈那紊乱混杂的呼吸终于平复下来。

湮没心头的痛苦逐渐消退,情绪的风暴偃息,郎月慈紧绷的后背也松了下来,他靠在座椅上,额头沁着汗,眼皮也低垂着。

少顷,郎月慈开了口,声音沙哑如沙砾摩擦:“我没锁门。”

“嗯。我知道,所以我来了。”施也回答。

“我没事。”郎月慈又说。

施也却道:“你可以有事。你只是活下来了,不代表你没有受伤。”

郎月慈抬眸望向施也,眼神中是疲惫与期盼的混合。

施也再一次掰动了郎月慈的手,与他十指紧扣,说:“我在。”

“我想你一直都在。”郎月慈呢喃着,歪了身子。

施也洞穿了他的需求,于是主动挪了位置,让郎月慈靠在了自己肩上。

干净的气息袭来,郎月慈缓缓闭上了眼。

另一边,郝赫跑到刑侦办公室,在没有看到郎月慈之后又直接推开了成云霞办公室的门。

“姐!”郝赫把报告拍在成云霞的桌上,“这个!昨天的那个冰!”

“怎么了?”成云霞看向郝赫。

车内。

又过了一会儿,郎月慈说:“冰|毒的配比和晨西案的一样。”

“嗯,我猜到了。”施也没有感到意外。

“刚才那个呼吸方法,是专业的?”

“是。”

“所以,我还是应该找专业人士帮忙。这次比之前的每一次都短。”郎月慈用拇指摩挲着施也的手背,“谢谢你。”

“能帮到你就好。”施也用另一只手揉了揉郎月慈的头发,“累不累?”

“还好。”郎月慈顿了顿,又道,“累。但是比之前都好。”

“承不承认都没关系,没有强求你的意思。”施也说,“累了就多休息一会儿,这没什么的。案子确实压着,但你的状态比案子重要,只有你状态好了,才能更好的办案。”

“嗯,我明白。”郎月慈缓缓坐直了身子,他呼出一口浊气,道,“走吧。”

“好。”施也答应了,但没有动作。

郎月慈拉开了车门,可另一只手还跟施也十指相握着,他顿了一下,抓着施也的手放到自己嘴边,轻吻了他的手背,没待施也给出回应,就快速松手下了车。

一点不吃亏啊!施也轻笑一声,又等了一会儿才下车回到办公室。

郝赫一直等在门口,在看到郎月慈之后快步上前拉住他:“诶,昨天都没来得及问你,身体没事吧?你在现场闻了那么久的毒。”

“要有事你现在再问是不是也晚了点儿?这都过去快一天了。”

“啧,你这人,我这不是关心你嘛?”郝赫拦着郎月慈,“没开玩笑,确定没事吧?你之前那些年进现场都没那么难受过。”

看到在办公室里的成云霞,郎月慈心中已经有了数,他淡淡笑了下,说:“要真有问题,你负责吗?”

“这话说的,要真是工伤了咱们肯定得管啊!”

“行了吧你。”郎月慈轻轻推了下郝赫,“别挡道,我干活去了。”

“欸——”郝赫又迈步挡住了郎月慈。

郎月慈摇了下头,说:“报告我看了。”

“你……”郝赫刚才打的腹稿全都失效,愣愣地没能说出更多的话来。

郎月慈说:“有相同配方只能证明当初有遗漏。不管是遗漏了毒品还是遗漏了毒贩,总之,有遗漏就得弥补,不是吗?”

“你真的没事?”

“毒贩没抓住,缉毒警却先吓破了胆?哪有这样的道理?”郎月慈拍了下郝赫的手臂,“我继续工作了,你们也加油。”

施也上楼的时候正好听到了郎月慈最后这句话,他不自觉笑了下,走上前去跟二人打了招呼,而后三人一起走进办公室。

郝赫拉着成云霞简单说了两句,确认之后就离开了办公室。毕竟现在郎月慈是刑侦的人,郝赫不好干预太多。

施也走到张尚翔身边,拍了拍他,说:“把询问视频发我,光看文字看不出来。”

“哦,好!谢谢施教授!”

施也又补充:“不过这个我可能得晚点儿给你结论,我现在得先看看最新的这个案子。”

张尚翔连连点头:“没问题!肯定没问题!按照您的安排就好!”

成云霞也把死者身份信息送到了郎月慈手中。郎月慈粗略看过,又递给了施也,说:“死的这是个毒贩,跟晨西案有关。”

“我来说吧。”成云霞接过话来,“现场发现的毒品经过比对已经确认与三年前晨西案所收缴的毒品为同一批。而这次的死者牛安通,明面上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但经过禁毒支队的调查推断,他极有可能就是传言中的毒贩“安叔”。“安叔”是三年前晨西案之后才进入禁毒支队视线之中的,他与晨西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都不是强关联,调查之中也没有能查到确凿的实据。”

听到晨西案这三个字,就连韦亦悦都忍不住扭头看向郎月慈。

张尚翔则小心翼翼地问道:“郎哥?你还好吗?”

郎月慈面色平静:“放心吧,我没事。我当年确实没查到这个牛安通,我也什么都不知道。这次查查看,没准还能给晨西案再补充点儿资料。而且他是毒贩,那么他的死或许就与毒品有关,这是一条新的线索,不能错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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