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楠楠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女生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的复杂心情。
迟周周就坐在原位,听得直皱眉头,视线掠过孙楠楠表情上的“我就知道”,实在是看得心烦,忍无可忍:“对,只有你一个人这样觉得。”
不只孙楠楠傻眼了,宋茵和另外两个室友也皆是一愣。
孙楠楠咬牙切齿:“你什么意思?”
迟周周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目色却比平常看起来更强悍坚韧:“就是你想的意思。
“我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欣赏我,可我认为,把一个人的言行和另一个异性绑定,这是非常没礼貌的事。”
她语速不快,音量也不大,却正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得清楚。
似是没想到平时最好说话的迟周周这时候居然为了外人呛孙楠楠,一转头看见后者一张脸阴沉得跟什么似的,宋茵立刻出来打圆场。
这时候,因为最后一个人的竞选演讲结束,学生会的副主席上台又做陈词。
除掉几个腔调十足的四字成语,笼统翻译下来,意思也就是说正式的结果会在三天后以邮件的形式广而告之,希望大家耐心等待。
顺便又安抚安慰,表示就算没有进入学生会也不要灰心。
老一套的说辞了。
算着时间又算算路线,迟周周想着等一会儿回去路上,还能顺便去小南门巷子买点吃的垫垫。
这样想着,她又翻出手机给某人发了串消息,问他那条街哪家店需要避雷。
她刚站起来,只隔了几步距离的陈清远就笑眯眯问:“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我知道一家韩餐蛮不错的。”
迟周周不太好意思地摆摆手:“我不太喜欢吃韩餐,而且已经约了别人了。”
“这样啊,那好吧,”陈清远耸耸肩,表示接受。
因为低头看了会儿手机的缘故,迟周周落在学生队伍的最末端,刚想跟上大部队离开礼堂时,身后再度传来声音。
“迟周周。”
简短的三个字,甚至有两个字同一读法,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遍,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听到的那一瞬间她还是觉得像是被人踩住尾巴,下意识驻住脚步,慢吞吞回头。
齐缙的正装外套已经被脱下,懒洋洋地搭在小臂,一开始准备的领带也不知所踪,扫了眼鼓鼓囊囊的外套口袋,也做到很快了然。
迟周周习惯性地抿唇:“怎么了?”
齐缙眸色渐深:“你约了室友吃饭?”
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迟周周还愣了两秒,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是问几分钟前自己搪塞陈清远的话。
不自觉咧嘴笑了下,她道:“没,就是个借口,我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吃饭。”
齐缙扬眉:“我们熟吗?”
迟周周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又看见提出问题的人自顾自给了答案:“走吧,我请客。”
他比她高了将近二十公分,长腿交叠,没两步就走到她面前,垂眸看她没有半点反应,下意识以为自己这是也被拒绝了,失笑:“原来不熟啊?”
迟周周反应很快,用手肘撞了撞他小臂,眉眼神色全然没了不久前的内敛:“这可是你说的,我没说。走吧走吧,我想吃石锅拌饭!”
宿舍楼正常的关寝时间是十点钟,今天恰好赶上周六,比平时还晚了一小时,迟周周掐着点吃完,正好空出十分钟步行回去。
不好让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齐缙自然是送她到5号楼楼下。
见她要上去,他又问:“社团打算报什么?”
迟周周不假思索:“流浪动物保护协会。”
齐缙挑眉,并不意外,甚至多了几分笑意:“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没想到话题转变得如此之快,但抬头看着眼前这家伙的表情,迟周周眯了眯眼睛,非常确定绝对有诈,但还是忍不住说:“好消息吧。”
“我听动保协会的会长说了,今年报名的新生不多,不出意外的话百分百能选上。”
迟周周眼前一亮,果然是好消息!
她又问:“那坏消息呢?”
齐缙咳了声:“他们协会会长是任真,我猜,她大概率还会想着挖你去宣传部,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听得有点心虚,迟周周也莫名发慌:“等等,任真学姐不会很凶吧?”
“凶到不至于,”齐缙如是道:“恰恰相反,她可能比你想的还要热情一些,为了挖你,大概率会准备些糖衣炮弹。”
糖衣炮弹……
明明是很正常的形容比喻,可这四个字才刚钻入耳朵,迟周周听得就跟心脏烧起来一般。
先前那段视频凭空浮现眼前,越不想在意就越在意。
暗自措了会儿辞,她还是问出口了:“所以任真学姐追你的时候,也是各种糖衣炮弹?”
陡然回忆起那个尴尬的晚上,齐缙捂脸,不太想承认:“你说周二那天啊,她不是在追我,只是在和朋友打赌。”
顿了顿,一排字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或者说,用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形容更合适。”
“真心话……大冒险?”
不得不承认,哪怕脑袋里已经做过无数次的设想,可在真正听到事发缘由后,她还是忍不住感慨,果然,现实比电视剧还要狗血的多,这种用来当借口的蹩脚说辞,原来是可以真的存在的。
吞咽一口,迟周周还是没接受:“可、可当时明明闹得很轰动啊,她又是白蜡烛又是准备了玫瑰花,就连表白的说辞都特地用了莎士比亚的情诗,这居然是假的吗?”
没想到她居然对那天晚上的事这么了解,齐缙严肃认为自己的名誉受到了威胁。
虽然不爽,但还是只能一句句回复:“确实是假的。”
叹了口气,他又解释说:“她那个人就是那样的性格,做事情风风火火,在她看来,反正都要出一次表白的丑,不如把我拉下水一起出丑,因为她也知道我也不会当真。”
迟周周:“……”
好有性格的学姐,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ESFP(表演者)吧。
“所以现在,”齐缙正了正神色:“你的问题我回答了,是不是该你回答一下我的问题了了?”
掀睫看他,迟周周歪着脑袋:“你想问什么?”
停顿几秒钟,齐缙还是放弃了一开始想到个那个问题,唇边的话锋转了个十万八千里,最后只抛出来一瓶毫无新意的白水。
听到他问的内容,连迟周周本人都有些错愕。
什么鬼,他好奇这玩意儿?
秀气的眉心皱出小小的“川”字,她认真地打量了圈站在自己面前的挺拔身姿,突然有一种不熟悉感蜂拥而上。
与高中时期相比较,此刻的齐缙大概是她最不了解的样子吧。
不远处,站在女寝大门前的宿管阿姨已经开始催促,后知后觉地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迟周周倒吸一口凉气,也顾不上太多,摆摆手就朝宿舍门走去。
目送她确实已经进到宿舍里后,齐缙才转头离开。
回自己住处的路上,手机连着震动,一会儿是未接来电,一会儿又变成未读消息,看了眼备注实在是烦得很,干脆把那人拉黑。
但不曾想,拉黑了还没五分钟,那人竟然又换了个联系方式发来短信。
心口被一大团的黑色积雨云压住,他没办法,只好双手捧住手机,敲字回消息过去。
【您不用再来找我了,我不会答应的】
那边回复得很快,哪怕隔着屏幕,文字间的激烈迫切依旧浓郁:【你怎么能这样呢,那可是你亲弟弟!】
齐缙蹙眉:【是啊,我亲弟弟,拜他所赐,我差点死在六岁】
【那都过去多少年了,他那时候还是个孩子,你非要计较吗!】
看完这串话,齐缙被气笑了。
是啊,六岁的时候谁不是个孩子,凭什么他作为施害者就可以理所应当地做“孩子”,而他作为受害者,却要一再躲让。
哪怕现在过去十几年,也还要因为这个所谓的“兄弟关系”成为牺牲者。
所以这是命运吗?
真是荒唐的命。
让人恶心。
/
隔天下午,迟周周去参加流浪动物保护协会的招新。
果然如齐缙说的,协会会长是任真,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就再度抛出橄榄枝,表示在正式出结果之前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从小到大很少有这种被人坚定不移选择的机会,迟周周拒绝得有点不好意思。
任真也不为难她,同她讲了有关流浪动物保护协会的一些事后,便正式开始走流程。
迟周周挑眉:“学姐,我这就算入选了?”
任真笑笑,反问的调调里掺杂两分吊儿郎当,和传统意义上的理科女有些不恰合:“你这么优秀,当然得入选啦!再说了,我是颜狗,平时社团工作对着你这张脸,简直是老天保佑。”
迟周周忍俊不禁,可算懂了齐缙口中所谓的“糖衣炮弹”。
清大的流浪动物保护协会创立时间并不长,到今年招新满打满算其实也只有两年历史,平时工作内容也很简单,就是配合市里的流量动物保护协会做一些公益志愿。
偶尔也会到一些幼儿园和小学做动物保护的宣讲,据说去年有个学姐以“保护流浪动物”为选题,做了个相关APP的雏形,还在大学生创业大赛上得了奖。
也是后来迟周周才知道,这个学姐,就是薛菲。
任真是个行动派,加了迟周周的好友直接把她拉进社团群。
点开群成员信息一看,迟周周这才发现加上自己,社团里的人居然才只有七个。
看出她的疑惑,薛菲解释:“之前的一些元老成员都大三了,开始专攻学业准备保研,也就都退了,今年新生来的也不多,算上你也才四个。”
迟周周有心理准备。
毕竟与学生会的性质不同,社团对于加学分的效果只能算是捉襟见肘,完全是凭着兴趣在搏杀。
而流浪动物保护协会和其他的动漫社、游戏社、汉服社更是完全不一样的意义,招新情况自然会更严峻一些。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迟周周开始给自己改群昵称。
最后两个字还没敲出来,坐在另一旁的任真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对了周周,你和齐缙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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