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物广场的演出很顺利,他们的音乐和乐队表演形式在一众恭喜发财、大吉大利的新年贺曲中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引来很多年轻人的关注和捧场,商场对接演出的负责人当天就邀请他们再连唱十天,出场费也比之前谈的高了一倍,这对他们来说是大好事,所以卫凌浩想也没想就接下了。
可卫凌浩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从上午购物广场开放到晚上关闭每天持续的演唱让他的嗓子在第五天晚上结束后就倒了。
“你嗓子怎么成这样了?”
卫凌浩每天晚上结束演出后都会马不停蹄地去找安逸杰,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在他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安逸杰就听出了不对劲。
“咳咳——”卫凌浩清了清嗓子,可也没什么用,“大概是连唱几天用嗓过度了。”
“哪有你这么玩儿命用嗓子的!”安逸杰听着他被烟熏火燎了一样的声音就来气,“你很缺钱吗?”
“缺啊!”卫凌浩垂头丧气着,“玩儿音乐养乐队哪有不缺钱的,尤其像我们这种没有公司的,花的每一分都得自己想办法赚呢。”他说着低下头瞟了瞟安逸杰放在地上的吉他盒子,那里面依然只有零星的几张面额不大的纸币和一些钢镚儿,“你应该能理解的,你和我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吧。”
“你少说点话吧。”安逸杰听不得他原本清亮的嗓音变成了这样,递给了他一杯咖啡厅小妹刚刚送来的热牛奶,“润润喉咙。”
接过牛奶,卫凌浩慢慢地喝着,安逸杰就站在旁边继续弹琴。
“看看这世界是多么的大/你的眼中不该只有他/眼泪在迷雾中开出一朵花/让他走吧/看看这世界是多么的大/很多人向你伸手不是只有他/请微笑着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让他走吧”
卫凌浩愣住了,这首《让他走吧》他只在乐队演出的时候唱过,可安逸杰为什么能一字不差地唱出来,甚至连吉他的编排都和他在演出时的编排一模一样。
一曲唱毕,安逸杰看着卫凌浩几乎错愕的表情,不由得笑了笑,“我会唱这首歌让你很意外?”
卫凌浩张开嘴,可嗓子哑得难受,于是用力点了点头。
“昨天我看到你们在隆成广场的演出了,你是不是就因为每天都唱这首歌才倒了嗓子?”
“可能吧。”
“你的声线清亮华丽,但其实音域有限,这首歌是好歌,只是对你来说难度不小,每唱一次都会对声带产生损耗,需要休息才能恢复,你怎么能在这么大强度的演出里还选这么难的歌!”
卫凌浩没法向他解释原因,只能回避着,“你唱起来倒是挺轻松的。”
“我的音域比你宽,用原key也能驾驭,但是就你这个强度我也得倒嗓子。”安逸杰看着低下头沉思着什么的卫凌浩,有些好奇地问:“这歌不是你写的吧?”
“嗯,不是。”
“那是……你乐队的人写的?”
“嗯。”
“我能见见他吗?他很有才华。”
“不能。”
安逸杰很是疑惑,“为什么?”
“因为……”卫凌浩抬起头看着安逸杰皱起的眉眼时,他自己的眼睛里却起了一层薄雾,他仿佛看见了方晓的眉眼,那被病痛折磨得皱起,却依然拼尽全力挂上笑纹的眉眼。“他去世了。”
安逸杰好像明白了卫凌浩偶尔浮现的悲伤源自哪里,他这么执着地坚持唱这首对他来说难度很大的歌,除了这本身确实是一首好歌外,恐怕最大的原因是在创作者身上吧。
“对不起……”安逸杰没想到自己触及了他的伤心事,向他道着歉。
“没关系啊,”卫凌浩笑了下,“都过去五年了。”
安逸杰本以为卫凌浩会讲一讲过往的故事,便同他一起坐在了花池边,可等了一会,见他只是沉思着,并未开口,安逸杰明白了,也许那是一段他想藏于内心的往事,不愿轻易示人吧,于是他不再说话,而是重新弹起了吉他。
“我想逃离这暗无边际的寒冬/有没有一双手能牵我走出这迷雾/我想看到星星闪烁的夜空/我想看到万千点亮的萤火/等愿望降落时那些美好终将属于你和我”
这首歌安逸杰每天都会唱,卫凌浩已经听熟了,于是他抱起自己的吉他在低音区轻轻扫弦,暂且充当贝斯为他垫音。安逸杰听见琴音时惊喜地抬起了头,卫凌浩的低音弦声融入的位置与他原本的编曲中贝斯的插入位置完全一致,律动也是一模一样的。
安逸杰看进那双晶亮的眼睛里,卫凌浩也在微笑着看他,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但又好像已经说了很多话,卫凌浩的眼神移到安逸杰拨动琴弦的手指上,他随着音乐的律动轻轻地晃着头,似乎很是享受,在第二次进入副歌部分前的间奏中,安逸杰居然使用了从未用过的四段短和弦的编排,这突然的改编让卫凌浩差点跟不上,还好他技法娴熟,经验也算丰富,紧紧跟上了节奏,稳住后抬眼瞪了安逸杰一眼,似乎在谴责他的故意戏耍,而安逸杰冲他挑了挑眉,咧着嘴笑了。
这是卫凌浩第一次看见安逸杰的笑脸,得意、开心,孩童一般的天真单纯,还有一些憨憨的可爱,他在他的笑里缓了脸色,柔了目光,也陪他一起笑在这动人的旋律中。
卫凌浩一觉醒来是清晨的六点钟,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慌忙喝了一大杯水后也丝毫没有好转,虽然睡在对床的严乐时还没醒,但他焦心今天的演出,只能推了推他的肩膀。
“老严!老严!”
严乐时迷迷糊糊地醒来,乍见卫凌浩正满脸着急地盯着他,把他吓了一跳,“你吓死我了!怎么了啊?”
“老严……”
“你这嗓子怎么成这样了!”严乐时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应该没什么事,就是这几天有点累。”卫凌浩努力了半天也只能发出一些沙哑的气音,跟他原本的清亮嗓音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今天的演出我怕是唱不出来了。”
“那就不唱了,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唱怎么行!我们是签了合同的,差一天都拿不到演出费,还得赔付违约金!”
“那怎么办啊!”
“要不你……”
“打住!”严乐时冲他摆了摆手,“我不会唱歌你又不是不知道。”
卫凌浩唉声叹气,何止严乐时不会唱,他们四个人除了他自己就没有一个唱歌能听的,都是极度严重的“偏科生”,只把自己手里的家伙事玩儿得溜,别的一窍不通。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卫凌浩的手机响了一下。
“你的嗓子怎么样了?”是安逸杰发来的信息。
卫凌浩看着这条信息,突然灵光一闪,立马拨去了电话。
“喂……”卫凌浩极力发着声音,严乐时捅了捅耳朵,仿佛卫凌浩的声音是一种难听的噪音。
“怎么好像更严重了?”安逸杰的声音透着严肃,隔着电话仿佛能看到他皱起的眉头。
“大概是肿了……”
“快去医院,这种情况拖不得的!”
“那个……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卫凌浩有些小心翼翼,他知道自己对刚认识不到十天的安逸杰提出这种要求有些过分,但是救场如救火,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什么事?”
“我这个样子今天怕是唱不了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卫凌浩还在思考着措辞,就听安逸杰说:“可以,不过时间有些紧张,你的队友可以吗?”
“这个我来协调。”
“好,那一会我就去隆成广场边的小花园等你们。”
“嗯,我们也马上赶过去,谢谢你!”
安逸杰顿了顿,回到:“不谢。”
卫凌浩挂了电话,转头见严乐时正用探究的眼神望着他,他解释着:“我找到人替我了,不过你们需要熟悉一下,他的风格和我不一样,我怕你们不适应。”
严乐时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扶着额直摇头,“宋大哥,现在是六点半,演出时间是十点,就算我们七点钟开始,你告诉我三个小时的时间我们要怎么融入一个新主唱?”
“那你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严乐时很坦白。
“所以呢?”
严乐时在沉默了十秒钟后,起身往房门走去,“我去叫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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