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浩子,你是不是想把主唱的位置拱手让人啊?”狄秋拧着眉毛瞪着卫凌浩,对于卫凌浩这种明明能唱却在这几天的舞台上一个字都不吐的行为十分不满。
“我嗓子还没好呢。”卫凌浩搪塞着。
“你骗骗小山子那小傻子也就算了,还想骗我吗?昨天你吼我那两嗓子八百里外都听得见,水壶都没你嗓门大,少在那给我装残废!”
“凌浩,你到底怎么想的?”严乐时也察觉到了卫凌浩似乎有什么想法,尤其这几天每天来看他们演出的人都挤爆了购物广场,视频也被发的到处都是,他们似乎一夜之间就有了人气,这种人气显然与意外加入的安逸杰密不可分,他怕卫凌浩会为了这些放弃些什么。
卫凌浩看着他俩一个鄙夷一个担忧的神情只是淡淡笑了笑,“明天是最后一天,好好演完顺利拿到演出费我们就能过个好年了,其他的事年后再说吧。”
距离新年只有五天了,购物广场处处张灯结彩,花团锦簇,一派喜庆,让人看着心都亮堂起来。卫凌浩似乎心情很好,他买了五个灯笼挂件,火红的颜色,小巧精致,他给每个人的乐器上都挂了一个。安逸杰看着自己吉他上坠着的小小的灯笼,莫名想起前些日子卫凌浩在寒夜里冻得发红的脸颊,他摸了摸灯笼上光滑的红丝绒布料,微微翘起了唇角。
“这什么破玩意儿!”狄秋嫌弃地拽下挂在他鼓槌上的灯笼,从远处扔给了卫凌浩,“就你一天天闲的蛋疼!”
卫凌浩无奈地摇摇头,手里捧着这个被人抛弃的灯笼不知道往哪放。
“给我吧。”
一只手摊开在卫凌浩眼前,卫凌浩抬起头,安逸杰正在看着他。
卫凌浩余光瞥见安逸杰那把墨黑酷炫的电吉他,又转头望了望高昂着头不可一世的狄秋,发觉他买的灯笼好像确实跟他们的气质很不搭。
“你那个也摘了吧。”卫凌浩说。
“不用啊。”安逸杰甩了甩琴头,那颗灯笼就随之摇摆,像一个扇坠子,“很好看,再给我一个吧,凑一对。”
“想不到你看起来酷酷的,还会喜欢这个啊。”卫凌浩笑着捻起灯笼上的红线帮他挂上了琴头。
“我也不要,你拿去吧。”严乐时把他那颗灯笼也塞给了安逸杰。
“那个……浩哥……这个挂键盘上我总走神儿……要不……”
看祝小山支支吾吾,卫凌浩也不勉强他,拿过他手里的灯笼挂在了自己的琴头。比起另三人无比正常的乐器,他们这两把吉他仿佛要上台开戏一般花枝招展,显得有些滑稽。
“咦——”
见狄秋捂着腮帮子,严乐时拍了拍他,“你怎么了?”
“牙疼!”
“上火了?”
“没有。”狄秋冲着卫凌浩和安逸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严乐时望了过去,就见那二人肩挨着肩,正把两把吉他的琴头并在一起,五颗红艳艳的灯笼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发着亮轻轻地晃。
“嘶——”
“你又怎么了?”狄秋撇了严乐时一眼,纳闷地问。
严乐时也捂住了自己的腮帮子,咧着嘴说:“我也牙疼!”
最后一天的演出正式开始,人们都借着新年即将到来的火热气氛高涨着情绪,伴随着台上激荡的乐声肆意摇摆欢呼。
连续五首快节奏的热歌劲乐丝毫没有消解围观人群的热情,反而连本不是冲他们来的人都被吸引过来,舞台上方六层的旋转走廊都围满了人,从舞台正上方抬头望去是乌云盖顶般的压迫感。
“怎么样,累不累?”安逸杰听见卫凌浩轻咳了一声,便把保温杯递给了他。
卫凌浩笑着说不累,接过来喝了一大口。
早上他们碰面的时候,安逸杰便跟卫凌浩商量今天他们两个能不能一起唱,卫凌浩本想拒绝,即便他的嗓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他觉得这几天的演出之所以这么受欢迎完全是因为主唱是安逸杰,在演出的最后一天换了演唱形式怕是会让观众失望。可安逸杰却说卫凌浩高估了他的能力,人们并不是冲他来的,而是喜欢他们的音乐氛围,喜欢乐队音乐的现场感染力,人声只是他们表演中的一环,人声与器乐的配合碰撞才是乐队音乐的魅力所在。
安逸杰说的卫凌浩自然是认同的,所以他接受了他的提议,在最后这一天的演唱中,他们互换着主唱与和声的角色,卫凌浩清亮的声线与安逸杰多变的音色在每一首歌中水乳交融,配合得天衣无缝,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否懂得乐理,都感慨赞叹他们默契得就像一个人。
最后一首歌开始前,安逸杰把麦克风向卫凌浩身前推了推,在他耳边低声说:“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卫凌浩犹豫着,他在台上极少说话,除了用音乐释放情绪,他并不习惯对这么多陌生人作言语表达,可安逸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让他蓦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们的乐队首次登台演出时,方晓也是这样看着他,鼓励他在很多人竖起耳朵聚焦目光的场合下弹出了他自己写的歌。
“谢谢,谢谢大家对我们的喜欢,也感谢你们这些天的陪伴。”卫凌浩环视着人群,对着麦克风说:“最后这首歌对我、对我们的乐队来说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它是创作者,也是破晓乐队的创始人方晓留给这个世间的最后一首歌,但愿他在另一个世界也能知道,他的歌已经被很多人听到了,并且我相信,这首歌还会被更多人听到和喜欢。”
紧接着,卫凌浩扫了扫弦,他把这首歌的原key降了半调,除了安逸杰,另外三人都惊讶地望向卫凌浩,降过调后对卫凌浩的音域来说稍稍舒适了一些,却更是完全符合安逸杰的音域,而这种改变是这么多年间卫凌浩从来都不会做的。
卫:看看这世界是多么的大(安:世界多么大)
卫:你的眼中不该只有他(安:不只有他)
卫:眼泪在迷雾中开出一朵花(安:眼泪开出花)
合:让他走吧
安:看看这世界是多么的大(卫:世界多么大)
安:很多人向你伸手不是只有他(卫:不只有他)
安:请微笑着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卫:请你微笑吧)
合:让他走吧
这像是一首全新的歌,不只台下观众第一次听到这种编排,就连乐队其他人也从未听过,而这也是安逸杰与卫凌浩第一次以这种对唱的方式演绎这首歌,他们甚至没有排练过,仅仅是在昨夜睡前,安逸杰给卫凌浩发了一段音频,是他刚刚制作的自己与自己对唱的这首歌,卫凌浩在单曲循环了几遍后就睡着了,而安逸杰的声音就在他梦里萦绕了整整一夜。
鼓点精准收住,全曲随之结束,安逸杰像在进行某种仪式般把卫凌浩揽在怀里,两把吉他的琴头轻轻碰撞在一起,挂在上面的灯笼摇摇摆摆,为即将到来的新年翩翩起舞。
购物广场的演出效果大大超出预期,除了原本谈好的演出费,商场方还给了他们一张两万块不限期的商超购物卡,这里的任何一家门店均可使用。
“你平时一分钱都掰成八瓣花,喝汤都舍不得多放两粒盐,今天怎么这么大方?”狄秋满脸不可思议地扫视满桌子的海鲜大餐,最后将眼神停留在桌子中央那个硕大的帝王蟹上。
卫凌浩心情很好,对于狄秋的揶揄也是乐呵呵的照单全收,“这一年大家都太辛苦了,这次演出还这么成功,难道不值得这一顿饭嘛!”
“我看我们是沾了某人的光啦!”严乐时脸上挂着暧昧的笑不住地瞟着安逸杰。
“严哥,我们沾谁的光啊?”祝小山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严乐时。
“小傻子,你这脑袋里除了键盘能不能装点别的?”狄秋戳着祝小山的脑门嫌他没眼色,“你觉得你能沾的了我或者你严哥的光吗?我们俩要是有这个魅力也不用让你跟了你浩哥五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螃蟹吧!”
祝小山愣了一会神,眼神挪到正在和卫凌浩说话的安逸杰脸上,好像有点明白了。
“好了好了,你们也不用拐弯抹角地损我,我承认今天这一顿除了谢谢你们又守了乐队一年,也是为了感谢逸杰。”卫凌浩端起酒杯,面向安逸杰站了起来,“逸杰,谢谢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尤其我们只认识了几天,你就肯出这么大的力,我是真的感激你,这杯酒我敬你!”说完仰起头一饮而尽,喝完了杯子里的红酒。
安逸杰听清了他的感激之语,可这番话在他听起来却有些弦外之音。实际上这些天卫凌浩一直也没有与他谈过他加入乐队的事,而这番话说出来,让他觉得对于乐队而言,他只是一个帮了忙的朋友,如今忙帮完了,谢道过了,从此他与乐队便没有什么关系了。
见安逸杰紧紧握着手中的酒杯不动,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似乎对于喝酒没有什么兴致,卫凌浩默默地坐了下来。
“架子还挺大呀!”狄秋双臂抱胸直直盯着安逸杰,“咱们队长敬你,你都不给面子的吗?”
严乐时在桌子下踢了踢狄秋的腿,想让他少说两句,以他这些天的观察,安逸杰并不是脾气多好的人,狄秋这种夹枪带棒的说话方式说不定会惹恼安逸杰,到时候为难的还是卫凌浩。
“逸杰应该是不会喝酒,喝果汁吧。”严乐时打着圆场,“小山,给你杰哥倒杯果汁。”
祝小山听话地倒了一杯果汁端到安逸杰面前,安逸杰倒了一声谢却并没有接过来,他把视线转向卫凌浩,望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我会喝酒,我只是觉得我们是朋友,不必这样客套。”
卫凌浩定定看着安逸杰望过来的眼神,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在那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失落。
见他回避了自己的视线,安逸杰摇了摇头,端起酒杯喝了个干净。
“好!”狄秋拿着酒瓶绕过桌子走到安逸杰旁边,给他又满上了一杯酒,“安逸杰,我看你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我要是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你就忍一忍吧!”说完碰了碰安逸杰的酒杯,自己先干为敬了。
卫凌浩曾对他讲过乐队这几个人的脾气性格,所以安逸杰知道狄秋只是嘴不好,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他只当狄秋的脑神经没搭好,不与他计较,所以接受了这杯酒。
狄秋见安逸杰来者不拒,又给他倒了一杯,“你吉他弹得那么好,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呗。”
“凌浩弹得也好,怎么不让他教你?”
“死浩子一点耐心都没有,说我打鼓打惯了手指头都分不开瓣儿!”
安逸杰侧头对着卫凌浩微微笑了笑,又转回头对狄秋说:“凌浩说的对。”
见狄秋瞪着眼睛又要起急,安逸杰不欲与他争执,便先把酒喝了。
一来二去,狄秋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可安逸杰也喝了不少酒,两个人较着劲一般一杯接一杯地喝,劝也劝不住,大有不趴下一个不罢休的架势,卫凌浩无奈地拦着安逸杰,严乐时也抢了狄秋的杯子不让他再喝了。
“老严,你们回去吧,我送逸杰回家。”
“行,路上小心。”严乐时看卫凌浩搀扶着摇摇晃晃的安逸杰出了餐厅大门,再看看趴在桌上人事不省的狄秋和一脸无辜的祝小山,笑着叹了口气。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