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那么说，这人可不好找，”爷爷慢悠悠躺平，“而且呀，董事会那帮人心一个比一个傲，这事儿不好办啊。”

萧明阳看着自己的鞋尖。

可是如果不那么办，这件事可能就会成为父亲去世的动机。

他既咬牙：“干脆全给小叔得了。”

爷爷突然笑了：“你爸在我这儿干了那么久，我要答应你，他的努力可就付之东流了。”

“流就流吧。”

好歹留条命。

“你小子，”爷爷笑着笑着突然咳了起来，萧明阳赶紧把他扶起来顺气，“你以为全给你小叔，他心里就好受得了啊？不仅他不好受，董事会那帮人也不会服的。”

萧明阳咬唇，没说话。

爷爷拍拍他的手：“行了，别想了，天也不早了，把陪护床拖出来快睡吧。”

萧明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爷爷你先睡，我看你睡着了，我才放心呢。”

爷爷笑了笑：“行行行。”

听着爷爷呼吸声逐渐平缓，他再次走向阳台，拨通了萧大阳的语音通话。

对面打了个哈欠：“怎么样啊。”

“爷爷醒了，”萧明阳趴在栏杆上，絮絮叨叨的把刚刚的事儿给讲了，“你有没有推荐的人？”

“管理公司，还要镇得住场子，”对面沉吟片刻，“有是有那么个人，对应你那边的时间……应该可以赶得上。你现在下去打车，去我给你发的这个地址，这里应该是个网吧，你去找一号座上的人。”

萧明阳回头看病床上的人：“如果我去了，爷爷怎么办。”

“你让阿泽去吧。”

＊

城中村的路灯年老失修，一闪一闪，将这条并不是很平整的水泥路衬得更加阴森。

李向泽下车，跟着导航进了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

这条巷子里充斥着水果蔬菜的腐烂味儿夹杂着泡面和尼古丁的味道，时不时有老鼠从脚边窜过。

他看着不远处幽幽的灯光，以及那个看起来并不是很结实的铁制楼梯，心里暗自庆幸。

还好不是萧明阳来，不然他肯定受不了。

他走上楼梯，推开透明门帘，一股难闻的味道裹挟着杂乱的叫喊声扑面而来。

李向泽大致扫了一眼，这里应该是个黑网吧，不少未成年。

找到一号机位，目光锁定正在开电脑的青年人。

这人穿的十分体面，周身气质感觉和周遭环境根本不在一个图层。

他走上前，想了想，学着萧明阳扯出一个笑容：“您好，请问是方则先生吗？”

他愣了一下，随后摘下耳机：“是的，”他忽地笑了一下，“是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李向泽点头：“方便换个地方吗？”

“抱歉，”方则带着有些苦恼的笑容，“我这里包了夜，如果出了网吧，恐怕就回不来了。”

李向泽从兜里掏出房卡递给对方：“现在呢？”

方则接过房卡，饶有兴致的看向他：“我能冒昧的问一下是谁让你来找我的吗？”

“不能，”李向泽低头在手机上叫车，“走吧。”

方则看着他，半晌笑了一下，起身，眼睛却没从他身上挪开：“我真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让你来找我。”

李向泽挑眉：“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

酒店总统套房内，李向泽按照萧明阳事先说的计划安排好了餐。

方则坐在餐桌前，迟迟没有动筷。

“不合胃口？”李向泽询问。

“不是，”方则笑了笑，“我在国外待了很多年，回来自然是想尝尝家乡的味道，不过这心里总有事儿，也不方便消化。”

拐弯抹角。

李向泽点头：“稍等。”

他给萧明阳发了条消息。

【泽】他要先和你谈，可以语音了回个话。

【宇宙第一大帅逼】OK，可以了。

李向泽立马拨通语音，点开扬声器，把手机放到方则旁边。

“ Hello，hello，听得到吗？”萧明阳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传出。

“可以。”李向泽回复。

“OK，”萧明阳清了清嗓子，“方先生晚上好啊，我是萧氏集团总裁的孙子，萧明阳，久闻方先生大名，不过我这边儿有些急事儿，没有办法亲自来和你见面，抱歉哈。”

方则突然笑了：“没事，也不知萧小少爷是从哪里听来我回国的，又是从哪里找到我的？”

“说来话长。”

“那你长话短说。”

“我自有渠道，”萧明阳赶紧绕开这个话题，“方先生年纪轻轻就和朋友创建了文名世界的吉特公司，还做出了很多经典案例，我真的非常崇拜你。前不久听说你在吉特公司的遭遇，我的心里老不是滋味了，今天打听到你回国了，我立马就找人来找你。以你的经验和实力，我猜你这次回国肯定是想做出一番成绩的。”

至于究竟是什么遭遇，萧大阳给他们解释的很清楚，不过他俩都是没有什么金融基础的高中生，唯一能懂的就是这位方先生被背刺了，兜里没剩下多少，灰溜溜的跑回了国。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这里有一个很好的机会，非常适合你，我希望你能来试一试，这个机会肯定能成为你向上爬的一个梯子。”

“那你不妨跟我说说是什么机会？”

“萧氏集团代理CEO。”

方则又笑了：“你能决定这个？”

“不能，但是如果你同意，我可以把你推荐给我爷爷。”

方则手指轻点着桌面，没说话。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不同意也没关系，这间总统套房你还是可以继续住的。”

方则看着手机，扬了下眉，神色一下子和刚才不一样了：“谢谢，我会考虑的。”

“那我们先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李向泽给方则递了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萧明阳继续说，“这家酒店炒菜炒的不错呢，吃得开心哈，我先挂了，拜拜！”

李向泽走过去拿手机。

方则脸上依旧挂着笑：“你家这小少爷，不一般啊。”

李向泽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谢谢夸奖。”

方则对他扬了下眉：“跟他干，以后有大出息。”

“抱歉，志不在此。”李向泽礼貌地点了下头，离开了这间套房。

＊

萧明阳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迷迷糊糊醒来，只听见关门声。

“刚刚谁呀。”他打了个哈欠。

“你大伯妈，来送饭的，不过看你睡得熟，就没叫。”爷爷道。

“啊——”萧明阳撇了撇嘴：“那我中午吃什么啊？”

“你冲下去应该还能追到。”爷爷笑道。

“ Ok，我试试。”萧明阳穿了鞋就准备冲。

爷爷笑着叫着他：“别追了，本来就没带你的，我这病号只能吃清淡的，你这个川菜爱好者，给你带了不纯馋我吗？”

“那我只有点个外卖去走廊吃了。”萧明阳说着拿起手机，手机里突然进了一条短信。

［考虑好了，我想试试。］

没多久又来一条。

［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直接来医院。］

“爷爷！”萧明阳一下子不饿了，“我找到合适的人了！”

他把萧大阳事先准备好的文档投到电视上，伸手拿起爷爷的老花镜给他戴上：“你看看这个人怎么样，如果你觉得可以，我直接让他来见你。”

爷爷看文件速度很快：“行，把他叫来吧。”

“ Ok！”

他立马给对方发了地址。

“顺便把你爸也叫来。”

“没问题！”

爷爷点点头，打电话给自己秘书。

老爸是来的最快的。

这里有人守了，萧明阳打算出去觅个食。

“去你小叔那吃吧，”爷爷道，“这儿离你小叔公司近，我刚跟他说过了。”

小叔公司的饭菜的确没话说，相当对他胃口，前几年他有空没空就会去吃一顿，最近倒是很久没去了。

“ Ok！”

他下楼扫了辆共享单车，直奔公司大楼。

只要这件事能成，小叔和老爸都能安全，一箭双雕。

萧明阳心情愉悦，迎面吹来的汽车尾气都是清新的。

公司门前没有停车点，他只能停到马路对面，过个马路才能到。

还没走到公司门口，他看到一个妇女跪在那儿，嗓门特别大，操着一口带着方言的普通话：“天爷嘞！他个老不死的哈批抢走我弟弟的独生子！抢走我弟弟的公司，不给我们家一点活路啊！”

萧明阳皱眉，眼看着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他躲到树后头，偷偷观察。

保安出来赶人，却被这妇女连带着一块儿骂，方言脏话，不堪入耳。

过了很久，小叔从公司里走了出来，妇女见到他眼睛一亮，扑了上去，继续大喊大叫：“我的乖侄子啊！呜呜呜呜，本来当年我想把你接回去的，都是那个老不死的！”

小叔打断，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这位大娘，我们进去慢慢说吧。”

妇女情绪总算缓和：“诶，好，好。”

萧明阳站在原地。

所以说，小叔不是爷爷亲生的？

他的双手发颤，双目出神。

兜里的手机忽地响了一下，这才让他回神。

他拿出手机，李向泽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

【泽】醒了吗？

【泽】现在醒了吗？

【泽】吃午饭了吗？

【宇宙第一大帅逼】没呢，我们去附近火锅店吃吧，有点事儿要说。

【泽】嗯。

退出和老婆的对话框，他发了条消息给小叔。

【宇宙第一大帅逼】我朋友约我吃饭，下次再来找小叔。

那头回的很快。

【小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