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极西之地

众人闻言,瞬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沈重明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将这三幅字画带了过来。”

他右手一托,手中就出现三个卷轴:“诸位请看。”

他手一扬,这三幅画就立在半空中。

这些仙门宗主都走上前来,观看这三幅字画。

只见第一幅上画着一个少年,只见他虽面容稚嫩,但星眸峰眉,姿容端华无方,周身灵光濯濯。

他长身玉立,手中握着一柄身带星辰之光,又携雷电之势的灵剑,细看之下,剑脊处刻有“景星”二字。

作画者笔触细腻、多情,对他描绘得极其细致,每一笔每一画都勾勒出画中人的神韵。

画中少年双眸含笑与画外人对视,他的眸中神波泓泓如水,渊亭巍然。

一望之下,画中少年如同明星初升,灼目迷人,似乎下一刻就从画中走了出来一样。

而在这幅画的最右端,写有题字:画中仙。

而在这三个字的左边,有一行小字,写到:海月西生,蓬莱峰下遇神仙,海天南望,忽疑身是梦中游。

乙丑秋日,蒙师尊九耀仙尊不弃,收吾为徒,感激涕零,再三叩首——戚轩。

第二幅画中,少年周身金光更是灼目,但这耀眼的金光,却将画中少年的面容映照得极其模糊。

他似三头六身结跏趺坐在莲台上,浮在高空云端。他的头顶上盘旋着金赤色的凤鸟,脚下缠绕着玄色雷龙。

少年身侧是两个面容俊秀的侍者,一人手中捧剑,一人手持法壶。

从法壶中倾泄出的灼目法光,正笼罩在云端下方奇形怪状的人形黑雾上,而这些黑雾呼啸着向上飞扑。而在黑雾的下方是还沾着血肉的累累的白骨。

而在这幅画的最右端,写有题字:九耀仙尊携弟子收服罗天图。

罗天横行,天下大乱,随师尊九耀仙尊入凡界收服罗天。

众人又看向第第三幅画,一看之下不免心中震动。前两幅画画中少年色泽鲜明,勾勒笔触细腻。

但第三幅却只简简单单地勾勒了几笔,少年蓬发掩面,头顶金光暗淡,几不可见。

他衣带飘飞,向一处深渊飞去,而在深渊中是无数攒动的人形黑雾,在正中则是一个双手持斧,腾空而起的金刚巨人。

整幅画卷颜色灰败,没有一丝光亮和色彩,唯一的亮色是站在远处的四抹金色人影。

而在这幅画的最右端,只写有六个字:极西之地封印。

看完这三幅画后,一位仙君当先说道:“这幅画中的罗天莫非就是厌鬼?”

沈重明沉吟着点点头,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来:“我想若画卷里的罗天就是厌鬼,那就说明在万年前,此方世界就遇到了恶煞之气化形,危害苍生的事。

而且根据这三幅画卷记载的内容,可以知道正是烂柯仙尊的师尊九耀仙尊,将恶煞的事解决。

如果我们能够找到九耀仙尊,我们就可以得知当年是如何解决恶煞之气了。”

其他宗主闻言,都开始议论纷纷,觉得这倒也是一个办法。

有仙君问道:“去哪里找九耀仙尊?”

沈重明指着第三幅画,双眼中光彩明亮,澹声道:“极西之地。”

他对上首的七苦仙尊,说道:“九耀仙尊是在极西之地封印的罗天,所以,我认为我们应去极西之地搜寻九耀仙尊。”

虞渊听到这里,顿时怔住,锐利的眸光射向沈重明。

虞渊沉默良久,才说道:“宗主,烂柯仙尊都已经飞升了近千年了,想来,这位九耀仙尊,怕也已经不在了。

我想正是因为他陨落了,所以恶煞之气才卷土重来。所以去极西之地找寻九耀仙尊,怕也是希望渺茫。”

虞渊看向沈重明,双眸神色难辨,沉声道:“比起来将大量的时间,浪费在找寻一个可能已经陨落的仙尊上,我认为还是要集中精力寻找其他的方法。”

沈重明听到他这样说,双眸意味不明地看向他,唇边扯起一抹笑,他微微摇头道。

“虞师兄有所不知,嘉芙手中还保有一册烂柯仙尊的手札灵简。烂柯仙尊在手札中记载,在飞升前,他曾去极西之地见过九耀仙尊,并且九耀仙尊还将自己的本命剑赠予了烂柯仙尊。”

他指着第一幅画卷,说道:“正是这柄‘景星’剑。而这把剑,据我所知,目前正在师兄的爱徒谌荧手中。神剑有灵,若剑主陨落,灵剑也会自动封剑。”

他眸光中满是恶意地看着虞渊,对他轻声道:“不若将谌荧唤道,一测便知。”

虞渊回望着他,心中一沉,暗道:原来如此,原来赠剑的目的,就是为了此刻。

他没有想到,“他”居然连自己都不相信,还安排了沈重明这个后手。

众人听着殿中二人的言语机锋,都看向他俩,不明白他们怎么就针锋相对起来。

二人相对而立,一个如空谷幽兰,风姿含章,遗世独立,一个俊美无匹,光华眩目。

他们看向对方,视线交汇:我知晓你想干什么。

七苦仙尊凝眉思忖片刻,说道:“归藏所说的也有道理,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九耀仙尊上。但渡厄所说的,倒也是一个办法。

不如分成两队,一对由归藏带领,仍在凡界处理厌鬼,找寻其他方法。一队由渡厄带领,到极西之地找寻九耀仙尊。”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谌荧跟随渡厄去极西之地。”

“不行!”虞渊立刻拒绝。

七苦仙尊神色疑惑地看向虞渊,询问道:“归藏,为什么不行?”

虞渊还没有回答,沈重明已经上前走进虞渊,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你要背叛‘他’吗?”

虞渊的神色顿时僵住。

他突然喉咙像被堵塞了一样,再难以说出话来。

你要背叛‘他’吗?

这句话多么熟悉。

这是当时在剑境中,他对玄鸟说过的话。

虞渊的神色不有恍惚起来,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剑境中,又回到了和玄鸟对峙的时候,只是现在,他和玄鸟位置已然调换。

玄鸟站在一边,脸上蒙着一层阴鸷,面色阴沉,冷冷地看着他。

“你忘了他们对我们的背叛吗?你忘了我们在那里所受的痛苦吗?”

“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发下的誓言吗?”

“对,你全都忘了,你爱上了谌荧,你不想在用她来救我们。”

虞渊头痛欲裂,心像被刨成了两半,一半让他同意,一半让他拒绝,这两边的逼迫和拉扯,让他快要疯了。

他心中怒吼道:我没有忘!我没有忘!我记得‘他’的所有痛苦。我只是······

他悲哀地重复着玄鸟当时的话:我只是想再多给她一点时间。

玄鸟不为所动,依旧神色冷漠地说道:“你没有忘就好。”

他走到虞渊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要永远记得,如若我们也背弃了他,那对他才是残忍。”

虞渊的心顿时如堕深渊。

他心下悲哀地想到:囚人者终成困兽。我困住她,也困住了自己。

见他久久没有回应,七苦仙尊又问道:“归藏,为什么不行?”

虞渊声音艰涩地说道:“谌荧可以去极西之地,但是我来带队。”

···

明星晢晢和谌荧站在一处崖边。

明星晢晢偏头去看她,只见她面颊如玉,詹黛青颦。在微风中,她的双颊上透着淡淡的粉,仿若含着冬末已至的春色,旖旎如画一般,让他想到一句话“明月高悬于夜空,眼下正是春天”。

而他就如同仰望明月的一株草、一颗星、一缕风一样,仰望着她,从他见她的第一面开始。

而待谌荧双目湛湛地回望过来,他不由得眉梢轻轻颤动,转开了视线。

“你要告诉我什么?”

他笑着道:“我这几日一直想告诉你,我是明星晢晢。”

他看着她,双眸中有温柔,也有促狭:“好久不见,谌荧。”

谌荧先是错愕,尔后瞬间心中惊喜万分。她急忙上前一步,抓住明星晢晢的手臂,欢喜地说道:“是你,晢晢,你没事了,太好了。”

她看着他,双眸中有泪光闪烁:“谢谢你救了我,我当时只知道你受了重伤,去了海洲。”

说到这里,谌荧逡巡地打量他身上,关切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明星晢晢笑着道:“没事了。只有角······”

他顿了顿,才道:“叫你担心了。我回到海洲养好了伤,就返回中州大陆,正巧遇见金刚宗招收弟子,所以我就化名朱明,进入了金刚宗。”

明星晢晢神色亦如多年前一样柔软平和,他笑着道:“没想到第一次任务,就遇见了你。”

谌荧也不由笑道:“真是好巧。”

“从遇见那日起,我就想告诉你是我,尤其是前日雨夜时,”明星晢晢看着她,眸中有促狭,但也有羞涩的少年爱意,“但你一直都没给我机会,直到今天。”

谌荧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散去,突然就僵住了。她脑海中不由浮现在那个雨夜,二人间湿漉漉的吻,以及之前她的种种行为。

如果你的一位久别重逢的好友,不仅被你非礼了,而且全程围观了你如何为一个人疯癫至极,你该怎么办?

在一开始,得知朋友又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的惊喜过后,谌荧接下来面对的就是这种情景。

她的面上瞬间羞赫一片,她顾不得再和他诉说这些年的分别,只强撑着面皮,就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谌荧假装镇定地,随意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晢晢,我要先走了。”

但看着他看向自己无比落寞的模样,谌荧又不由站定。

“我想起来了,那件事已经解决了,”她僵立良久,才轻声道,“晢晢,很久没有见你,我很想你。”

明星晢晢看着她,也轻轻“嗯”了一声:“我也很想你。”

他们两个仰躺在草丛中,眼前是众星朗朗,月地云阶,草际间的露水涓涓,打湿了二人的衣角。

在这刹那而至的静谧之中,谌荧看向明星晢晢。

只见他眼眸低垂,容色清明,虽身着外门弟子的普通青袍,却犹显得他分外的神清骨秀。

他察觉到了谌荧的目光,转头望了过来,漆黑的双眸,依旧像星月一般明亮皎洁。

谌荧看着他,他的眼神依旧柔和明亮,还是多年前那个待人真挚赤诚,让人感觉无比安全和温暖的少年,让她想要对他倾诉,就像之前一样,向他袒露自己的心事。

谌荧慢慢地开口道:“五年前,我被外峰管事杜韵和长老陈丛囚禁在戮魂鼎中,多亏了你引来了宗中仙长,让我被师尊所救。”

谌荧抬头看着天空的明月,她笑道:“当时他整个人笼在一层柔和的白光中,垂眸看着我,像一位身披白金铠甲的神君,将我从痛苦和绝望中解救了出来。”

明星晢晢看着她,静静地听她诉说。

“我这里住了一个朋友的神魂,”她举起手腕上的金环,神色哀伤地说道,“但就在戮魂鼎中,为了保护我,他从此再也没有醒过来。我答应他的事,都还没有做到。”

她眼中的泪水滚落下来:“他的女儿还在等着他。”

明星晢晢默默握住她的手。

谌荧转头看向他,眸中泪光闪动:“对不起,晢晢,我还害得你也受了重伤。”

“没有关系,一切都过去了,我已经没有事了。”他柔声安慰她。

“一切都过去了。”

谌荧口中喃喃重复道,这句话多么熟悉。熟悉到又让她想起他。

在她痛失了妖王和明星晢晢的时候,她的师尊也对她说过这句话。

现在想起他,她还是会感到心痛和伤怀。

谌荧放空自己的思绪,不要让自己再陷入这个名为“虞渊”的情绪当中。

她轻舒口气,继续说道:“之后,师尊就收我为徒。在我最痛苦和煎熬的时候,是师尊帮我找治疗我朋友的灵丹,打听你的消息。

之后五年的时光中,也是师尊一直在教导我,爱护我,关心我。”

五年的朝夕相处,并不是假的。每一日的相处,甚至是每一个时刻的相处,都像汹涌澎湃的潮水,紧紧地包裹住她、淹没她,让她心动,让她沉沦。

“所以,我就爱上了他。”

谌荧说道,但她的声音中不见任何愉悦,反而含着浓浓的悲伤。

“你之前告诉我的话,说得很对。只是我爱上了他,他不喜欢我,这不是爱。

他对我也只是师尊对弟子的关怀。现在想来,我的爱意反而是让他困扰。”

明星晢晢温柔地看着她,手指轻轻地拂开谌荧脸上的碎发:“如果你忘不了他,你可以利用我来忘记他。”

谌荧闻言,呆呆地看向他。

明星晢晢眸光温和,像沉静的湖水,又如沉稳包容的大地:“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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