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任千秋的名字不会再出现在泽恩城里。”胜邪又对着闻仁之喊了一嗓子,闻仁之那边才彻底没了动静。
启明途和道士就一前一后跟着胜邪向后院走去。
“胜先生慢些走,不知可否认得穆先生?”等三人到了后院,启明途才快走两步追上胜邪问道。
“穆长岁那条老狗?”胜邪顿了顿,随后说道,“大名鼎鼎的醉仙阁穆掌柜泽恩城谁不知道?任大小姐才来泽恩城不久吧?”
“是,今日才到。”启明途如实答道。
“我只能劝你距离穆……掌柜远些,泽恩城多有传闻,自这醉仙阁在泽恩城开业以来已经有很多姑娘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这些地点都离醉仙阁或者醉仙阁分号很近。”胜邪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见过穆掌柜了?”
“是,也是今日见的。”启明途再次回答。
“那人是不是身上挂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感觉不太像人?”胜邪接着问。
“确有些从未见过的东西。”
启明途心里倒是有些纳闷,事情确实如穆先生所言有了转机,只是这转机似乎与穆先生又没什么关系……她回头看了看跟在最后的道士,道士一边揉腰一边疼得呲牙咧嘴,见启明途回头看他,于是强行直了直身子,但似乎肋骨吃痛,便又躬下身去。
启明途已经知道了这道士厉害,在泽恩城中应该多少也算是个人物才是,看之前钱家迎亲的架势,钱少爷已死之事明鲜有人知,可是道士不只知道钱家有人死了,还知道任家有人死了。
但既然钱少爷已死,又为何一定要成婚呢?还搞得人尽皆知……想来并不是自己很重要,而是自己嫁入钱家,不,准确的说,是任大小姐嫁入钱家这件事很重要,那任大小姐成婚之后便没有价值了,比起控制一个凡人,杀了给钱少爷陪葬明显更省事,对外只要不让任千秋示人便是了,所以闻仁之才会痛下杀手!
怪不得胜邪答应泽恩城不会再出现任千秋的名字之后闻仁之便不再说话了。
这闻家和钱家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简直是一丘之貉!他们盯上的是任千秋任家大小姐的身份!难不成这任家有什么遗产宝藏之类的东西?
她思索间众人已经来到钱家后门,胜邪突然停住脚步,启明途跟在胜邪身后,一个不留神撞在了胜邪身上,那感觉……像是撞上了一堵墙。
“任大小姐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说完,胜邪便兀自出门。
“先生看起来颇为眼熟……不知之前可曾见过?”启明途仔细盯着道士的脸,确信这道士就是那日在黑店前碰上的道士无疑,只是道士的胡须长了许多,更添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按理说胡须应该长不了这么快才对。
道士一拱手道:“许是见过,今日钱家的排场可是大得很,今早上我瞧人都往西北区的城门那靠,本以为有什么热闹,哪知道是满地撒钱,那时我见小姐脑袋靠在马车的窗口上,想必便是那时候见过。”
启明途见道士绝口不提黑店之事,又问道:“先生近日可有出城?”
“不曾,贫道也想云游中州,只因囊中羞涩,况且世道多艰,贫道手无缚鸡之力,担心有去无回。”道士答道。
启明途反倒觉得有趣,这道士满嘴谎话,不知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不过追问也没意义,便不再说话。
没过多久胜邪便拿了件灰色大氅给启明途披上,顺手盖上了兜帽。启明途闻到大氅上满是酒气,这才注意到胜邪似乎全身都淋了酒,应该是用来处理左肩上伤口的。
三人刚出门正要上马车,启明途见四个道士迎面走来,那道袍着实华丽的紧,蓝白色的丝绸缎面,上面绣着繁复的花纹,各个身姿挺拔束着发髻。
“几位可是刚从钱府出来?”为首那人近前问道。
胜邪没搭理他们,只是先招呼启明途和道士上马车,马夫则在一个人捧着酒坛喝酒。
那人见胜邪都没正眼瞧他,显然有些愠怒,将手中的剑一伸挡住两人不让上车,古怪的是其他三人都站的颇远,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启明途见那剑并未出鞘,觉得这人也算是个好说话的主,起码没上来就动手。
胜邪显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不知谪仙门的各位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有人报案,说是钱府有修士残杀凡人,可有此事?”那人已经将剑收回,向着胜邪一拱手。
胜邪还是不理他,反而向他身后的三人喊道:“怎么?同门遇到麻烦,你们便要袖手旁观?”
启明途见那靠后的三个谪仙门人纷纷向着胜邪拱手,笑的及其谄媚。
“你是最近刚从山上调到山脚,才在城中行走,是也不是?”胜邪伸手去拍为首那人的肩膀,为首那人本想躲开,却一把被胜邪牢牢抓住。
胜邪身体前倾,壮硕的体型足以顶上两个人,为首那人也感觉到威压,一时语塞,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们只是刚吃了流水席出来,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前院的人实在太多,马车根本过不去,所以才从后门出来,只是现在有急事要去别处,如果碰到什么难处可随时去八方驿找我。”胜邪说完放开了捏在那人肩膀的手。
为首那人有些呆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任凭三人挨个上了马车。
只是胜邪刚进马车却又突然转身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径直冲着另外三个谪仙门人走去,那三人刚要开口,却挨个被胜邪抽了嘴巴,那声音一个比一个响,那三人也被抽愣了,也呆在原地。
“你怎么……?”为首那人率先反应过来,刚开口却被胜邪打断。
“怎么?你也想挨嘴巴?”
胜邪一句话便让为首的谪仙门人倒退了一步,似乎他抽嘴巴还没抽过瘾,嘴上依旧骂骂咧咧地振振有词道:“猪狗一样的东西,还来拦老子的车,许墨风当真是欠打。”
等胜邪上了车,车夫便驾着马车远去了,只留下四个谪仙门人在风中凌乱。
“这是哪个傻子竟然通报了谪仙门!正好也有个傻子要来管西北区的事!真晦气!”胜邪说着将手向车厢外一伸从车夫处将酒坛抢了过来,咕咚咕咚地喝了不少,这车厢原是只为胜邪一人准备的,三人坐着就有些挤。
启明途眼睛上下左右乱瞟,注意到胜邪左肩只剩下浅浅的一道伤口,愈合速度十分惊人,同时她看到道士的手白皙如玉骨节分明,全然不是贫穷人家的样子。
“先前便觉得胜邪这名字有些耳熟,不想阁下竟是传闻中义薄云天的八方驿胜老板?”道士率先开口道。
这突然的马屁差点让胜邪一口老酒喷将出来,他尴尬地笑笑,说道:“先生说笑了,哪有什么义薄云天,胜某只是个生意人。反倒是先生,一手料事如神的本事,胜某倒是佩服的紧!实不相瞒,几日前钱家少爷确实死在自己的卧房中,等下人发现的时候人都凉透了,倘若是泽恩城中的人下的手,闻家多少应该能看出些端倪,只是这手段见所未见,到现在都没人知道钱少爷是怎么死的,只是对外说偶感风寒不便见人,知道真相的仅寥寥数人而已。”
“胜老板可否知道钱少爷的死讯为何秘而不发?”启明途突然来了兴趣,她可太想知道了,毕竟自己之前也是被追杀的状态,这才刚消停没两天,搞不好过两天又会有杀手上门。
“这我确实不知,或许跟中州城的生意有关,只知道今天闻仁之本该午时正刻前到的,却不知道被什么事绊住了,晚到了足足一个时辰,原本只打算告知任大小姐钱少爷身体不适,不能亲自拜堂,过些天再告知钱少爷死讯,之后便把你软禁在钱家,没打算让任大小姐陪葬的,可是闻仁之一来便向钱家夫妇交代要将任大小姐与钱少爷合葬一处。”胜邪说的毫无负担,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启明途一听便来气,只是碍于车厢空间狭小,没能跳起来,只是问道:“胜老板如何得知此事?”
“胜某午时初刻便已在内堂,八方驿与闻家做了几百年生意,这些事闻家并没什么好避讳的。”
这些人是真的恶!草菅人命说的如此轻松!
启明途登时血气上涌,杏眼圆睁,死死地盯着胜邪。
“这些谪仙门便不管吗?”道士突然叫了起来,这一嗓子同时惊得启明途和胜邪一个激灵。
“二位有所不知,这闻家世代掌控西北区,甚至与谪仙门多有勾结,西北区本就是三教九流鱼龙混之地,贫苦之人众多,大多没什么价值,都是被其他区的人赶至此处的,只要不出太大的乱子,他们的生死又有谁在乎?”
启明途再次血气上涌。
价值?什么价值?被压榨的价值?还是被剥削的价值?
任千秋的身份有价值,于是任千秋便像个玩偶般被人肆意摆弄?连摆弄价值都没有的,便被扔到贫民窟中自生自灭?
这哪是贫民窟?分明是垃圾场,是监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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