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进入第二天,上午是周子安和张齐的长跑项目。
周子安秉着帅气第一的原则,即使面目狰狞也要保持微笑地跑完了全程,赛后还一脸猪肝色地跑到拉拉队面前比心求安慰,结果惨遭唾弃。
张齐的1500米,至少有一半是严信拽着给跑完的,裁判老师过来提醒了一次,严信卖乖讨巧,逗得裁判乐呵呵的,最后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张齐在法学院的看台区挺尸。
“没事吧?”严信不停拿矿泉水淋湿双手,拍打他的脸颈和额头降温。
“小信信,我觉得我快死了……”张齐奄奄一息。
严信被逗笑:“哪有那么夸张。你就是缺乏运动一下子跑狠了,缓过来就好了。”说完转身要走。
张齐一把拽住他,哽咽道:“别走……陪哥哥最后一程……”
严信噗嗤笑出声,左看右看找了一叠纸折起来替他扇风。
“我不走。”
“还是你最好……”
张齐感动得快哭了。
几个女同学在旁边围观,一边嫌弃张齐弱鸡,一边感叹严信人美心善。
下午最后一个项目是4×100米,严信第四棒,接夏鹏的第三棒。
严信头一天在短跑项目上占了先机,代表法学院出人意外地压了体育学院一头,如今集体项目,两个学院再聚首,电光火石,暗流涌动。
但体育学院毕竟是体育学院,里面各个都是职业选手,法学院却只有一个严信。
裁判枪响,法学院第一棒就落后了,不仅落后体育学院,就连经管学院的选手都冲在了前面。
邹云云带着拉拉队在场外狂奔,一路高喊着“法学院!必胜!”,眼见着越喊,他们的选手跑得越慢,小姑娘们一个个气得急赤白脸的,快骂街了。
到了第三棒,夏鹏缓跑接棒,此时法学院尚处于第四,不上不下无比尴尬的位置。
他奋力追赶,总算将距离拉进了一些,眼看就要追上第三的经管学院的选手了,可短短的一百米已经结束了。
严信已经小跑起步了,右手伸到后面等着接棒,夏鹏一棒砸进他的手心,吼道:“靠你了!”
“放心!”
严信回头一笑,瞬间加速。
阳光下,白色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少年乌黑的发被风吹起,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
摆臂、屈膝、跨腿,严信一路冲刺,超越了第三,再超越第二,最后二十米,体育学院的选手近在咫尺……
看台上,法学院的同学们全都站起来振臂呐喊,邹云云带着拉拉队在终点线旁跺脚嘶吼,彩带球以一种夸张的频率抖动着。
最终,两道身影同时撞线,裁判看了眼电子计时器,宣布体育学院获胜。
“吼——!”
邹云云泄气地扔了彩球,其他的拉拉队成员纷纷效仿,原地一片变成了彩球海洋。
严信大口喘气,一屁股坐在跑道上,仰着头使劲甩了两下,脸颊一鼓呼了一口气,表情有些丧。
旁边体育学院的选手走过来,一边抹着满头大汗,一边侧头看向严信,气喘吁吁地说:“兄弟,你可以啊,这水平怎么不进体育学院?”
严信冲他笑了笑,露出又白又齐的牙:“我妈不让,说搞体育的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物种。”
“……我去!”
严信耸耸肩,转回头迎向阳光,想到刚才零点零几秒的落败,表情又丧了。
邹云云推了推林妮:“诶,他肯定累坏了,去扶一下啊。”
“不太好吧……”林妮有些扭捏。
“害什么臊,你再矜持人都跑了我跟你——”邹云云收了声,视线迅速移动,林妮顺着望过去,只见严信已经站了起来,脸上阴霾一扫而空,冲着不远处露出灿烂的笑容,然后脚尖一垫跑了过去。
操场边的梧桐树下站着两个女生,一个身型微胖,脸圆圆的,笑容满面;另一个身材瘦而单薄,脸很小,神色平淡。
严信站在两人面前,微微躬着腰,身体时不时动一下,间或抬起手扒拉一下后脑的发梢。
他背对着操场,林妮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从那些细小的动作里看出,他开心得每根头发丝都在欢呼。
“你看吧,让你别矜持,人真跑了,哎!”邹云云拍拍林妮的肩以示安慰,悄声说:“不过依我看,那两个应该没戏。”
“为什么?”
“没你长得好看啊!”
林妮沉默了一阵,转头看向邹云云:“云云,你觉得严信好看吗?”
“好看啊!”
“有多好看?100分的话你给多少分?”
邹云云嘿嘿笑:“有附加分吗?我想给120。”
林妮又望向严信,轻声说:“你觉得,他自己已经这么好看了,还会因为长相而喜欢上一个人吗?”
邹云云耸耸肩,无所谓地说:“谁知道呢,男人不都是视觉动物吗?”
林妮噗嗤一笑,摇摇头,没说话。
运动会之后恰逢中秋连着国庆,B大的学子们迎来了开学后第一波十天小长假。
夏鹏和张齐,一个山东一个湖南,都不打算回家,严信的母亲打电话让他回法国,他还在犹豫。
张齐见周子安玩着游戏,一点动静都没有,奇怪地问:“你家不就在帝城吗,你不回去?”
周子安操作盖伦蹲进三角草丛:“回去也是帮我爸看店,贼他妈无聊。”
敌方琴女甩着36D路过,盖伦大吼一声“闭嘴”接着转转转,最后一柄大剑从天而降,KO!
张齐盯着他的屏幕嗤笑:“这琴女真几把菜,大招拿来吃屎的?”
周子安哼了一声:“眼瞎?老子一来就沉默他了,大招放得出来个屁!”
“你也就会盖伦,简单粗暴。”
“放屁!老子的亚索6得飞起!”
“青铜亚索惹不起。”
周子安笔记本一推,冲过去勒住张齐脖子,现场演示了什么叫真正的简单粗暴。
严信迅速远离二人,智障是会传染的。
夏鹏看着两人闹,清了清嗓子大声问:“我这两天打算去爬山,你们谁有兴趣?”
“我!”严信正好不想回法国,迅速举手:“爬哪座山?”
“云梦山,就在郊区。”
“好!”严信跑到周子安和张齐身边,一手一个拎着两人的后领:“你们俩去不去?”
两人一起扭头:“去!”
没多久,杨丽欢给严信打来电话,说禁烟社想搞团建,问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学姐,我们宿舍约好去爬山,要不一起吧?”
杨丽欢一听,想着又能见到三个跟严信一般的小鲜肉,二话不说答应了。
两边一合计,后天早上八点出发。
周子安得知大为不爽,仰天长啸:“我为什么要跟大三的学姐一起爬山啊啊啊啊~”
一扭头,看到严信正拿起手机打电话,那手机壳看着颇为眼熟。
“你拿我手机干嘛?”
严信抬眸瞥他,淡淡道:“给你爸打电话,说你要回家看店。”
“卧槽!”周子安一个恶狗扑食将手机抢了过来,定睛一看,手机屏保上,四千年美女正对着他甜甜的笑。
“你他妈耍我!”
“哼!”严信鄙夷地翻他一眼。
张齐跟严信空中击掌:“干得漂亮!贱人就该贱招治!”
严信瞬间垮下脸,后悔击那个掌了。
夏鹏作为组织者,开始认真研究出行路线。云梦山距离帝城主城九十多公里,沿途要转好几次地铁客车,加上步行,大概要花四个多小时。
周子安率先提出异议:“这也太麻烦了吧,尤其还带着四个姐姐,累不累得慌啊!”
夏鹏也觉得耗时太长,正琢磨着如何简化路线。
严信凑过去看了眼,心里大致一估:“开车大概就一个多小时吧?”
夏鹏点头:“对,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严信蹙眉想了想,问:“你们谁有驾照?”
“我有。”夏鹏说。
周子安扭头:“我也有,怎么了?”
夏鹏是山东人,家中开了家小型物流公司,他高中就经常开着面包车帮家里送货,很早就拿到驾照了。
周子安高考结束就立马去学了车,拿到驾照后,开着他爸的宝马525嘚瑟了半个暑假。
“小信信,你不会是要贡献你们家的宾利吧?”周子安嘿嘿笑,转念一想,又说:“一辆车不够啊,咱八个人呢!”
张齐呛他:“你老头的525呢?”
周子安怒瞪回去:“要死啊!我回去了还出得来?”
严信噗嗤一笑:“不用你回,明天一起去我家拿车吧。”
……
第二天,四人睡到自然醒,中午一起在外面吃了饭,然后打车去严信家。
从西四环到北五环,二十几公里的路程,堵车堵了近两个小时。
周子安摊在后座中间,快要蔫了,直到出租车转进一片中式别墅区才慢慢坐起身。
别墅区内都是独门独院的中式庭院,青砖白墙、朱门铜扣,门前两尊石狮子,院外一圈朝天竹,看起来古朴静雅。
张齐问:“小信信,你家住这里面啊?”
“对啊。”严信往前指了指:“快到了。”
张齐又说:“看着跟你不搭啊。”
“为什么?”
“你长得很西式啊。”
“……”
严信无语,这什么逻辑。
刘管家得知严信要回来,早早就立在门前等候,看到严信从出租车下来,忙迎了上去:“少爷,你回来了。”
“刘叔!”严信笑着指向身后:“我同学,夏鹏、张齐、周子安。”
“叔叔好!”三个大男孩礼貌打招呼。
“你们好,快请进吧。”刘管家推开朱红大门,迎几位进屋。
穿过一片中式庭院,几人进了主屋大堂,刘管家去准备饮料,严信便招呼三人去车库看车。
半埋的地下车库停着四辆车,除了他们之前看到的宾利,还有一辆保时捷Paramera,一辆悍马H2和一辆迈凯伦跑车。
周子安直奔迈凯伦,黏在极光蓝的引擎盖上不动了:“小信信,我能开这辆车吗?”
这辆跑车是严立的,他去美国念书时留给了严信,不过严信没驾照,只敢在小区里溜达两圈过过瘾。
“可以啊。”严信转身去壁柜拿了车钥匙,回来问:“不过这是两座的,你打算载谁啊?”
周子安脸贴引擎盖,眼珠一转,痞笑:“你女王。”
严信瞬间黑脸,递到一半的车钥匙收了回来:“去死吧!”
夏鹏也当即否了,原因是只有两个司机,开两座跑车人不够坐。
最后,周子安选了Paramera,夏鹏偏好越野,选了悍马。
回到客厅,刘管家已经准备好了茶点和饮料,不过男生不像女生,哪会安静地喝茶聊天吃糕点,没坐多久就四处转悠参观起来。
几人先去了严信房间,复合式套房,外面书房里面卧室。书房两面书柜墙摆满了书,种类繁杂,各个领域的都有。另一面玻璃柜里,各种赛车模型、卡通人物和体育明星的手办,还有几个小型机器人。
严信拿下一个机器人放到地上,用遥控器操作着它行走转弯做出各种动作。
“怎么样?”他得意冲三人挑挑眉。
周子安摸摸他的头:“看得出来,你确实是未成年。”
严信嫌弃地掀开他的手:“什么啊,这是我做的!”
三个男孩大吃一惊。
夏鹏拿起机器人看了半天,文科生确实理解不了这些机械电路。
“严信,你理科一定比文科厉害。”
“对啊,我高中理科班的。”
周子安诧异:“那你怎么选文科专业?”
严信说:“高考前无意间看了一部律政美剧,觉得里面的律师庭辩时争锋相对的样子特别帅,所以就选了法学院。”
张齐咋舌:“你可真感性。”
周子安耸耸肩:“小孩子就是这么心血来潮,三分钟热度。”
严信反驳:“我承认自己心血来潮,但绝对不是三分钟热度,喜欢的事,我都会竭尽所能做到最好。”
周子安又摸他的头:“那你脑子可能不够用吧。”
严信依旧不留情地掀开,冷笑一声:“对于你智商70的脑子当然不够。”
“我去!老子智商152!”
“你现在的样子看着顶多70。”
“你个熊孩子,要死啊!”周子安气急败坏:“老子要跟你决斗!”
“好啊。”严信推开门:“跟我来。”
击剑室里,严信穿好击剑服罩上头盔,然后执剑指向周子安。
“拿起你的剑,开始吧!”头盔后,少年低哑的声音透出一股傲气。
周子安惊了个呆,掂了掂手中的剑,喃声道:“不用玩这么大吧?”
“你手上的剑叫花剑,是古代欧洲贵族间决斗专用的,现在是击剑运动中的项目之一。”严信挑了挑剑尖:“是你说要决斗的,拔剑吧!”
周子安瞠目结舌,张齐幸灾乐祸地把头盔往他头上一罩:“就陪孩子玩玩吧。”
事实上,周子安根本不是陪严信玩,而是完完全全毫无抵抗力地被他玩。严信挥舞着纤细的长剑,一挑一晃一刺,像变戏法似的,周子安连连中剑。
几回合下来——
“靠!”
周子安自暴自弃,把剑一扔,嚎道:“玩毛啊!你他妈根本就是专业的!”
严信摘了头盔夹在腰侧:“那你想怎么玩?”
周子安想了半天,打了个响指:“台球有吗?”想当年,他称霸学校附近各个台球室,人称四中台球小王子。
“黑八还是斯诺克?”严信面无表情。
周子安本想说黑八,但转念一想,黑八比斯诺克规则简单,且台小球大容易进,他一拍掌:“斯诺克!”
“好!”
严宅还真有一间独立的桌球室,里面摆放着一张斯诺克球桌和一张黑八球桌。
周子安胸有成竹选杆擦粉,往斯诺克台前一站:“我先开。”
严信退到一边。
周子安摆好架势,侧头冲严信邪魅一笑,等着面对现实吧孩子!
右臂用力一推,白球势如破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周子安也就开球时动了下精挑细选的球杆,之后便是——
“卧槽!单杆147,你咋不上天呢!”
严信耸耸肩:“只能说你的开球太完美了。”
张齐幸灾乐祸地鼓掌,夏鹏也忍俊不禁,连连扶额。
周子安不服,又嚷嚷着比黑八,结果在被严信一杆清之后,他彻底放弃了。
严信一边擦拭球杆,一边轻描淡写地道:“忘了跟你说,我的偶像是奥沙利文。”
周子安气若游丝:“我以为你偶像是博尔特。”
“那是短跑偶像。”严信说:“游泳偶像菲尔普斯,网球纳达尔,机器人之父恩格尔伯格,人工智能之父图灵,推行辩护律师制度的古罗马政治家西塞罗……”
“说完了?”周子安长舒一口气。
“还没,但我发现你不想听了。”
周子安无力地竖起大拇指。
严信终于没憋住,笑了,下巴一昂,傲娇地问:“服不服?”
“给您跪了……”
下午阳光正好,四个大男孩闹闹呼呼地冲向了游泳池。
严信再度展现了自己在游泳上的实力,蝶泳、蛙泳、自由泳,来回折腾,精力充沛到令人匪夷所思。
周子安跟张齐趴在泳池边喝果汁,对于严信一身点数全满的技能已经麻木了。
“你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会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学一堆有的没的吗?”周子安砸吧着吸管,幽幽地问张齐。
“为什么?”
周子安望了眼正跟夏鹏交流游泳经验的严信,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没有女人。”
张齐一口果汁喷出来,憋着笑竖起大拇指:“周公子一针见血!”
周子安哼哼笑:“看着吧,他以后就不行了。”
张齐挑眉:“这么肯定?”
“男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周子安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尤其是心里装了一个女人之后。”
张齐噗嗤一笑:“我怎么觉得你是来搞笑的呢!”
“不信咱们走着瞧。”周子安睨他一眼:“那家伙以后绝对没什么精力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专注搞女人?”
“说什么呢,注意素质!”
“切~”
……
晚饭,刘管家准备了丰富的大餐,严信又拿出自家酿的葡萄酒给朋友们品尝。
几个男孩吃吃喝喝,天南地北地聊,热火朝天地闹,一直疯到半夜,最后索性都留下来过夜了。
临睡前,夏鹏一本严谨地交代几人明天早上务必六点半起床,反对无效。
严信看大家都睡下了,悄悄跑去敲刘管家的门。
“少爷,怎么了?”
“刘叔,我们明天很早就要走,可能要麻烦你早点起来做早饭,另外再准备一些三明治和果汁,我要带走。”
“好的,没问题。”
“麻烦你了,刘叔。”
“应该的。”
“那我去睡了,晚安。”
严信笑着挥了挥手,步履轻快地走了。
“少爷,晚安”
刘管家看着他的背影慈蔼地笑。
严信跑回房一头栽到床上,想到明天,心情无比雀跃,像小学时春游的前一天晚上一样,兴奋得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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