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感到有些疲倦。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的缘故，在某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微笑着的少年变得扭曲了起来。

像是有浓烈的、宛如附骨之疽的诅咒缠绕着少年，并向他伸出双手。

夏油杰难以控制的往深渊走了一步。

在吞下咒灵形成的咒力球后，夏油杰一边干呕，一边凝视着少年。

是的，某种意义上只有六眼能看到的东西，在这一瞬间也映入了夏油杰眼里。

庞大的恶意给夏油杰带来的冲撞是难以估量的。

“你还好吗？杰？”江上凑上前来，恶意被主人规矩的束缚在体内，看不出一点痕迹。

夏油杰低垂着眼帘：“没事的，不过是单纯的苦夏罢了。①”

江上重复道：“苦夏？”

“这你找对人了啊！”

不就是吃不下饭嘛，多灌几碗中药就好了，如果没有用，那一定是灌的药不够多。

为了让亲爱的夏油妈妈胃口变好，江上特意在任务结束后，跟夜峨正道请假，用了一下午，跑遍了全东京才买到药材。

他打算亲自熬制。

但中药实在是太苦了。

江上问道：“系统，有没有那种吃到嘴巴里就会一直变甜的东西？”

系统幽幽的道。

[请玩家不要随便把系统当做许愿工具！]

[有是有，但系统不是做慈善的。]

“说吧，你又想要什么报酬。”

[杀掉一个叫做加茂宪伦的人。]

江上沉默了片刻，才回道：“你知道我不杀人的。”

[以普遍理性而论，加茂宪伦并不能被称为人。]

江上被勾引起了好奇心：“那是什么？”

[是跟玩家相似的存在。]

跟他相似的存在？

……也是披着人皮的咒灵啊。

江上同意了：“快把东西给我。”

至于为什么要杀加茂宪伦，江上也懒得问，反正游戏制作组也不可能告诉你原因，他们只会在大结局的时候，将所有一切串联在一起，以此来刺激玩家们。

杀咒灵江上从来不会有负担，就像玩游戏杀怪一样，没有人会因为哥布林的死感到良心不安。

[任务道具：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水果糖，但只要吃下就会瞬间覆盖所有味觉。]

喝完药来上一颗，就不苦了。

除了中药的准备，江上还打算每天变着花样给夏油杰做中餐，日料治不好的毛病就交给中餐了，不爱吃饭肯定是饭不好吃，跟夏油妈妈又有什么关系呢。

江上心想。

为了不让自己的房间一股苦味，江上把小火炉搬到了大厅中间熬药。

浓郁的、强劲的中药味席卷而来，将刚一进门的五条悟熏的流眼泪。

如果说谁最不能接受中药，那肯定是五条悟无疑了。

“你下午请假就是为了在这时候谋杀我们吗？”五条悟很认真的提问，因为他觉得江上真的想苦死他。

江上摇头：“当然不是，杰不是苦夏吗，这是给他熬的药，喝了就好了。”

“我今天下午专门去买的，废了老大的劲，最后还是在中华街才找到一家正宗的药材铺。”

莫名被call的夏油杰身体僵硬。

家入硝子和五条悟怜悯的看了夏油杰一眼，硝子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眼神里写着：敢不喝你就死定了。

害怕中药的五条悟早就跑了。

最后，大厅里只剩下熬药的江上和“病人”夏油杰。

在夏油杰眼里犹如魔鬼的江上冲他微微一笑：“放心，不苦的。”

在说话前先把你鼻子里堵上的纸拿出来啊！

痛苦面具夏油杰。

偏偏江上毫无自知之明，顶着那越来越苦的中药味和夏油杰聊天。

“熬好了。”恶魔发出了低语。

一碗黑乎乎的，任谁看见都觉得是毒药的东西被端到夏油杰面前。

“千万不要讳疾忌医。”江上诚恳道。

夏油杰现在就是后悔，他为什么要跟江上说“苦夏”，如果不说“苦夏”，就不会有现在这种事发生。

中药的苦涩甚至盖过了早上残留在他口腔里，像过期的泔水的咒灵球的味道。

以及，清甜的橘子香味。

夏油杰含着被江上塞进嘴里的水果糖，呆愣愣的看着眼前人。

江上笑道：“杰这样子也太好笑了，就是一颗水果糖而已。”

不一样。

夏油杰心想。

不止是橘子糖的味道，还有久违的，能够感觉到甜和苦的味觉。

今年的夏天，在以后夏油杰度过的每一个夏天中，都是值得被反复拿出来观看的珍贵记忆。

……

晚饭是江上准备的，他一向是一个行动派。

酸辣土豆丝，酸菜鱼，醋熘白菜，酸豆角炒肉沫和酸梅汤。

绝对开胃，他就不信夏油杰能不多吃一碗饭！

听完江上介绍的三人都感觉牙齿要酸掉了。

夏油杰万万没想到江上会因为他一句话做到这种地步，心里暖暖的。

但大可不必！

继上午中药的摧残过后，又要来了吗。

虽然橘子糖真的很甜，完全把咒灵球和中药的味道都压了下去。

五条猫猫虚弱的趴在桌子上：“我不行的，我不行的……可能会死也说不定……”

冷漠的江大厨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可以开始吃饭了。

最后还是硝子妈妈率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

家入硝子：！

跟平常吃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两人看家入硝子试毒一脸开心的样子，还是认命的拿起了筷子。

不得不说，真的很下饭！

夏油杰第一次吃中餐，尤其今天是江上为了照顾他，全部做的都是酸辣开胃的好菜。

和平时寡淡无味的日料比起来，“苦夏”果然还是因为菜不好吃吧。

看着被消灭一空的盘子，江上深思。

看来就算是像夏油妈妈这样成熟的男孩子，也会因为挑食不好好吃饭呢。

饭后，五条悟瘫坐在沙发上：“明天吃什么呢？”

“明天也是凉做饭吗？”

江上点点头：“在杰的药喝完之前，最近我都会做饭。”

“凉的手艺真好。”硝子称赞道，“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

硝子妈妈这样的祝福大可不必真的。

“凉对杰也太偏心了。”感受到不公待遇的五条猫猫嗷嗷叫起来。

江上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所有人中食欲最好的就是悟君了，完全不需要我的帮助。”

“好过分～”受到打击的五条猫猫又吃了一个大福。

夏油杰看着嬉笑的众人，轻轻笑了起来。

连日里奔波的疲惫在这一刻尽数散去。

是的，他作为咒术师想守护的，除了普通人以外，更多的就是好友了。

就算那群猴子再恶心，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而他是咒术师。

强者就应该保护弱者，这是理所当然的。

与众人渐行渐远的夏油杰，将会在某一天走上他所追求的大义，并为之付出就算是生命也不在意的代价。

不。

还是有人的生命会在意的，还是有人的生命能将他从错误的道路上拉回来。

生拉硬拽的，将他推向光明。

……

再一次和夏油杰搭档的江上无聊的站着。

由于夏油杰的术式原因，往往咒灵都是由他一个人祓除，江上就好像变成了夏油杰的移动糖果袋。

每次夏油杰吞下咒灵球，都会有一颗水果糖送到他嘴里。

正是如此，夏油杰已经很久没感受到咒灵的味道了，只要回想起来，就是各种各样的水果糖的味道。

被两人救下的少女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江上蹲在少女面前，问道：“怎么样，还能走……吗？”

一把尖锐的手术刀扎进少年的手臂，幸好江上反应及时挡了一下，不然这一刀就该扎他眼睛里了。

夏油杰一脚踹开少女，眼神像一只穷凶极恶的龙看到他的珍宝被人伤害了一样，愤怒。

“该死的猴子！”

江上拦住想要动手的夏油杰，不是他对伤害自己的人圣母，而是：“她不对劲。”

冷静下来的夏油杰给江上简单包扎了一下，做好止血的准备才转过身去看被他一脚踢开的少女。

普通的、沾满血迹和污渍的白裙子，裸露出来的手臂上有着深深浅浅的针眼痕迹，以及被虐待后留下的伤疤。

最明显的，是大腿上分布的，零零散散的，像鳞片一样的东西。

阅片无数的江上，看着少女，再联想一下医院的场景，脑海里瞬间冒出四个大字。

——人体实验。

少女的情况，明显不能用生病搪塞过去，如果鳞片还能有假，那少女的手，就像蹼趾一样，十指中间分别由薄薄的、像皮肤一样的东西连接着。

畸形。

说是人为制造的怪物也不为过。

两人将少女带回了高专，由家入硝子进行了简单的检查。

结果出来了。

硝子带着黑眼圈，面无表情的走到几人面前，将一沓数据甩到桌子上。

“跟你们想的一样，不是天生的，是人为的。”

“简而言之，有人在那家医院进行人体实验。”

五条悟推门进来，表情是同款的严肃：“啊，去的太晚，都已经跑掉了。”

“只留下几张没有用的废纸。”

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一眼，就明白两人的想法一致。

果然，又是高层包庇的结果。

家入硝子道：“那女孩已经没救了，长期进行人体实验的副作用，不然也不会被丢在医院。”

“过不了多久，大概就会死掉吧。”

沉默弥漫在这个小小的房间中。

开始怀疑，并质疑自己一直以来做的到底是对的，还是在助纣为虐。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是对是错，总是要去确定才知道。

①取自漫画里夏油杰的原话

看见各位小可爱们的评论了，爱你们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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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孩子苦夏，多半是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