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二三事

神州历9346年。

泠泠秋风抚过剑阁最上层的藏经殿,林千帆环臂坐在窗沿,看着千里林海在剑阁底被吹起一波又一波橘黄与青翠相间的潮痕。

正值果子丰收的时节,剑阁够高,足够林千帆看见住在附近的果农们挑着担子,将各色水果运去最近的市集售卖。她有些出神地望着这一派斑斓的景象,随后,一颗梨子被递到了她脸颊侧边。

“有何贵干?”

林千帆接过梨子,在手中抛了抛。她掂量过后颇有些惊奇地看向来人,“哟?真有事要找我帮忙啊,这种个头的梨可不容易找吧。”

“就会贫嘴。”

朝霜玉的手上也捧着个梨,个头比林千帆手上的稍小一些。她神念一动,细至发丝的冰刃便随她心意,将梨皮切削下来。

林千帆可没她这么讲究,直接上嘴开啃。和卖相极佳的外表一样,里头的果肉也鲜脆多汁,甘甜可口。

“你那些后辈的家里人送来的,转了好几手,都转到你师父头上了,结果那老顽童全都甩给了我。”

“你不会都带来了吧?”林千帆笑道。

“怎么可能。剩下的都放你们叠云峰了,我挑了两个最大的来这里找你——就知道你在这偷懒。”

朝霜玉也不端着,直接坐到了林千帆对面。

剑阁中物件大抵色彩鲜艳,阁中弟子也大多心性如童稚,一心向剑,故而朝霜玉身上的玄黑色服饰教人一看便知,她并非剑阁中人。

只是,谁叫她既是凌霜门公认的下一代掌门候选,又是剑阁天骄林千帆的挚友呢。一年里,朝霜玉来拜访剑阁的次数恐怕还要多于她见到她那矜贵的师尊,凌霜门门主牧昙山长的次数。

“所以你这次来是随便看看,还是真的找我有事?”

“你防备心也太重了。”朝霜玉无奈道,“怎么搞得像我一定会带着惊天阴谋来一样。”

“你还好意思说!”林千帆边吃梨,一边还不忘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愤愤地指向她,“上次虎跳峡,上上次劫盘道,再上上次璧罗海,哪次不是我俩被你的计策害的身处险境!”

“最后我们不都成了奇兵吗……”朝霜玉显然有些心虚,“再说了,那是因为我相信你,剑阁中人以元婴胜分神不应该是家常便饭之事吗?”

“你话本看太多了吧。”林千帆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我这次来,的确是有事要同你商量。”

在并肩看了会儿剑阁外的风景后,朝霜玉再度开口了,“最近,六大派以外的修仙界小门派常有弟子遇袭的事件发生。虽然只是直觉……但我怀疑,这背后和魔教有关。”

“你好像尤其关注魔教的动向啊。”林千帆顺口道,“而且,你这方面的直觉好像也太准了些。”

藏经殿的窗户边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林千帆很快咳嗽了几声,“你接着说。”

“你应该也发现了,我和魔教的确有……”

“欸欸等等!”

林千帆猛地打断了朝霜玉,她一时间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堵对方嘴的方法,情急之下,竟把自己还没吃过的那一面的梨塞进了对方嘴里。

“昂?”

被梨子封住了嘴的朝霜玉呆若木鸡,虽比不上千年难遇的奇才林千帆,可她朝霜玉也是当代天骄之一。若非对面坐着的是她的挚友,这梨子早被她于半道凝成冰而后粉碎了。

“你先听我说。”

林千帆慢慢坐下,“你不用,也不必告诉我这种无聊的事。”

“直接把你的计划说出来吧。”她重新靠在窗边,翘着腿,颇有些逍遥洒脱姿态。

“等到这不再是你的负担的时候,再告诉我也不迟。”

朝霜玉摘下嘴里被吃了一半的梨,望向眼神聚焦在她手中食物,脸色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林千帆,突然笑了。

“等到那时候,我会把这件事永远藏在心底,绝对不告诉你。”

“那不也挺好吗。”

二人共同看向剑阁外,此处不愧天下五绝景之一的称号,林海苍茫无涯,延至远天不休。独坐赏景自有一番妙趣,与人对坐而谈也不失豪情。单是坐于此处,便觉一股侠气自心头起,一时间豁然开朗,万物生色。

虽时值秋日,却仿佛一切正欣欣向荣。

……

神█历█350年,秋。

剑阁失守。

泠泠秋风抚过剑阁最上层的藏经殿,朝霜玉提剑登临其上,早已候立在此的左右护法见她到来,纷纷单膝跪地以示尊其威严。

她的剑上仍留有几分血痕,想来是在途中遇见了仍在反抗的剑阁子弟。

“大人,”左护法抱拳言道,“刚刚太白旗主飞鸽传信,除凌霜门外的五大派均已被我们攻破。”

“好。”

说罢,朝霜玉一时不再言语。

从高处一览而下,喊杀声震天动地,尸首横陈,狼烟四起。大多林木都已化为了枯枝,此地再不见和平年间的鼎盛之态。

她的目光落在已半塌了的窗口处,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大人,尊主吩咐我给您捎个口信……”

右护法语气中略带迟疑,她是知道圣教中圣女派与尊主派素来不对付一事的。朝霜玉闻言看向她,却也没有开口,只是用冷淡的神色沉默以对。

“他说,还望您速速回到总坛,切莫为编造出的登仙一事再耗精力……”

“白鸢,你以为呢。”

圣女突然说道,名唤白鸢的右护法连忙低下了头。

“你也以为所谓仙人只是六大派欺罔世人之言吗?”

“属下……不敢妄言。”她斟酌着字句,“只是圣教自立教以来,确实未曾听闻有跨越九天雷劫而成仙一事。”

“哦?”

朝霜玉的语气又冷冽了几分,“右护法,你博闻强识。那你说说,圣教自诞生以来,可有像现在这般横扫九州,将那些欺世盗名之辈尽数镇压的时日?”

“自是没有!”白鸢连忙道,“多亏有圣女大人,我等才有今日这番成就!”

“那我可以在此向你断言。”朝霜玉不再注视已被毁了大半的林海,而是望向了阴云密布的天空——与那天空背后。

“这世上必然存在过仙人。”

“马上,九州修仙界将会迎来又一人,去行那登仙阶之举。”

语毕,她收剑归鞘,不再于这名不副实的藏经殿停留。

只是她握着剑鞘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仿佛她的内心深处仍对这番景象有所怀疑。

……

“朝……霜玉?”

尽管下一刻就因脱力而眼前发黑,坐倒在原地,安绫也还是没有错过林千帆这最后的怒吼。

“什么情况……?”

她胡乱摸索着,想要赶紧站起来,但剩下的所有力量只够她将黯淡下来的卡片塞回后腰处的卡盒中,随后呆呆地坐在那里,任由来人越走越近。

很快,冰冷的剑尖便抵在了她的下颚处,强迫她抬起脸向上看。

虽然视野依旧不算清晰,但靠着安绫拼命地眯眼去看,总算看见了面前所站之人究竟是何样貌。

女子穿着便于行动,却不太符合这个时代和环境的玄黑色劲装。硬要说的话,像是和白袍的林千帆来自同一个时代。

而与白发白衣的剑仙不同,女子的眉与长发皆是与夜一般浓重的墨色,唯独眼眸色彩浅淡,犹如猫般在夜里闪出幽微的光。

“交出来。”

昼看得清清楚楚,构成那白衣剑客的光点最后尽数回归到了这女孩手中的卡片里,而后者又将这卡片收了起来。她在二楼旁观了一切,知晓这女孩才是三人里的中心人物。

“交给你也没用啊。”

安绫并没有慌乱,只是无奈道,“你若是还想与她交手,就饶我一命吧。比武这事急不来,你们练家子应该最懂这一点。”

过了许久,又或者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昼气急败坏地抽回了剑,全然不顾安绫的下颌处多出了一道血痕。

“安绫姐!”荷港急忙来到她身边,“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没力气……”安绫虚弱地说道,“扶我一把,我现在跟低血糖犯了一样……”

在被荷港这小身板拉起来后,安绫才终于找到机会整理目前的状况。

首先,和她猜的一样,林千帆不再现界后,直播间也从自己眼前消失了踪影。这白衣剑仙重新飘回了自己身侧,此刻正对着被她称为朝霜玉之人怒目而视。

其次,就是眼前这位女子了。

安绫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而昼显然没把她们当回事,只顾着自己生闷气。

光是刚刚那番接触,就足以令她得到几个重要情报了。

以安绫的审美来看,这女子很美——只不过,她的美有些不似凡人,而像是如器物那般的无瑕之美。

其次,她大概率是一名武痴,尤其中意用剑的林千帆。

再者,从她能够无声令那大冰块化开来看,食堂大厅一楼这般惨状大约也是她做的。

也就是说,她正是食堂二楼那群邪恶主播之一。

老是在心里叫别人“邪恶主播”也怪搞笑的,安绫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幽了一默,怪笑了两声。见昼投来了奇怪的目光,她又咳嗽了几声,假装自己在清嗓子。

“可以用朝霜玉称呼你吗?”安绫道。

“无可奉告。”

昼没好气地回了一嘴,“啧……要不是你们,我早该结束任务了。”

“哦?”安绫眼珠一转,以仿佛在和朋友闲聊一般的口吻接道,“我还以为,你有这般武力,解决怪谈应该会很轻松才是。”

“难不成是由于武力太强,在调查清楚真相前就把怪谈殴打至爆发四散了?”

昼的表情显而易见地一黑,荷港匆忙拉了拉安绫的衣角,但后者像是浑然不觉一般继续道。

“又或者,你——你们的任务,和我们这种新人主播不一样?”

“……我和你很熟吗?”

昼的眼角抽了抽,像看听不懂人话的外星人一般看向安绫,“还是说,你是那种看不清形势的傻瓜?非要和我扯东扯西的,小心我一剑毙了你。”

“你毕竟没这么做嘛。”安绫摊开手,笑道,“而且,你有不能这么做的理由吧。”

二者间的空气仿佛冻结了那般,荷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小看你了。”

昼收剑归鞘,她的眉毛是典型的剑眉,面色稍平和一些便显得英姿飒爽,正气凛然。不过,安绫可还记得她那偷袭的行为,完全没被这女子的外表骗过去。

说到底,她安绫看起来也挺靠谱的啊,这又不妨碍她是一个必要时可以张口就来的人。

“这么看来,你就是那个‘觉醒者’了吧。”昼有些不屑地看了看荷港,“像她那种能力暴走的主播绝不可能被如此重视。”

“也就是说,你以后可能变成我的同侪……”

昼突然皱起眉头,仔细地审视了一遍安绫。

“我绝对不可能和你好好相处。”

“要是成了敌人还好,成了同事的话……你最好别在我眼前晃悠。”

“也没必要这么说吧……”

安绫听起来像是真心实意地在伤心,她用有些哀愁的眼神望向了昼,“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不用考虑了。”昼紧皱着眉头,将她往身侧一拉,又转了个身,推着安绫向二楼走去。

“都上来吧,有人要见你们。”

介于昼先前展现出的那般武力,自知没有反抗手段的二人自然只能听她安排。而正如昼所言,食堂二楼中,有人正襟危坐,恭候着她们到来。

再见到鱼添时,荷港和安绫的表现截然相反。

荷港先是松了一口气,在看见鱼添换上了一身黑袍后又面露疑色。

安绫则用满怀敌意的目光看着面色平静的鱼添,她的视线迅速地扫过对方那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下脸的装束,无视了一旁的古怪男子,出声嘲讽道:“当背叛者的滋味如何?”

说着,她还作势要抽出后腰处的卡片。

“哦!别急,安绫小姐。”

夜将手杖悬空一点,一股力道便停住了安绫的行动。她低头向后看去,从她的脚下抽出的,形似影子却有实体的东西拘束住了她的行动。

“这位可是我重要的线人。”夜再度敲了敲半空,那拘束像融化了般跌落在地,重新变回了安绫的影子。

而在她视野的尽头,坚冰封锁住了几个身形矮小,手中剔骨刀却更加巨大的身影。

自发觉昼的存在开始,安绫便不再与林千帆言语。此刻,林千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又与安绫收回的视线对上了一瞬。

仅那一瞬,并肩作战的默契就让林千帆洞悉了对方此刻的想法。

食堂的二楼……同样是高能量环境。

但她短时间内又不可能再度召唤自己了,林千帆不禁担忧起来。

尽管暂时无能为力,剑仙依然没有移开视线。安绫的模样显然不像是放弃了希望,那她至少也该见证对方的勇气。

“长话短说吧,我们之间并没有直接的矛盾,不是吗。”

夜将手杖往地上一敲,他的声音也和面容一样模糊化了,如风划过听众的耳朵,人却无法从千风中找到某时某刻的那一缕。

“这位,鱼添。”他将另一只手搭在鱼添的肩膀上,“实际上,他是因为担心你们,才独自一人来到食堂二楼的。如你们所见,这里也的确非常危险。”

“幸运的是,你们遇到了我们。”

夜有些夸张地一挥手杖,而后,他诚惶诚恐地站起身,向安绫行了一个没有帽子的脱帽礼。

“虽然有些迟了,不过请容我郑重地介绍一下。”

“我的代号为‘夜’,二位身边的人代号为‘昼’……哦,应该说,她还在获得代号的路上。”

“不都板上钉钉了吗。”昼说道。

“至少在面对客人时,我们得严谨。”夜耸了耸肩。

“和你们不同,我们是‘资深主播’。而就像系统在赋予我们能力时说的那样,能力会随着通过的副本增多而进化。”

又是没听说过的设定,安绫的目光中隐隐透出一股麻木。

她昏迷的那段时间到底都错过了些什么啊。

“而为了扶持那些颇有潜力的新人主播,我们所在的组织会为这样的人提供帮助。哦,抱歉,原谅我只能用‘组织’这种宽泛的形容,毕竟你们还没有正式加入。”

“当然了,这边的小鱼添已经成了我们的预备成员了。”夜拍了拍鱼添的肩膀。

“占卜是非常稀有的才能,而精通卜筮之道的人同样非常稀少。很不巧,我们需要的正是这样的能力。”

注意到身后的荷港发出了异响,安绫适时地露出了厌憎之色,侧过身,遮住了荷港的大半张脸。

虽然对方大概很难从那张方块脸上读到什么,但她不能冒这个险。

“而他告诉我,占卜的结果指向了你——一位‘觉醒者’。”

“这可非常,非常,非常有意思了。”夜的语气中难掩其激动之情,“这是由某个主播的能力得到的结论,而我已经验过它的真假了。”

“那么,事不宜迟。”

夜将手杖猛地向下一压,荷港的脚下便伸出了数道根须般的影子,将她束缚在了原地;鱼添身着的黑袍则化为了拘束服,将他从手到脚都捆在了一起。

“请赶紧为我展示一下,而后,我们再来商量你加入组织的相关事宜。”

名为夜的男人很傲慢,安绫心想。

这傲慢并非仅仅体现在他的行为处事上,根据安绫的经验,若非这件事牵扯到了他格外注重的“觉醒者”,这种人的态度恐怕更接近“温和”而非“独断”。

但在内心深处,这种人不认为其他人应当拥有自己的意志和选择的权力。

换个说法吧,所谓的傲慢,正是指将自己的意志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愈是傲慢,愈是不动声色。

所以,名为夜的男人还不够傲慢。

他仍旧认为有人会立于自己之上,仍旧认为自己需要在某种组织中才能找到存在价值。

安绫无声地,在掩饰出的惊慌与恐惧背后观察着这个人。而在她身侧,林千帆则浮在半空,看着安绫。

她看着一动不动,仿佛被这宣言吓傻了的安绫,一时间竟难以思考有关朝霜玉之事了。

尽管那名为昼的女性和她的宿敌兼挚友有着同样的样貌,尽管她们用着同样的冰系术法,都能构建出精妙绝伦的冰雕。

但此时此刻,她终于窥见了一丝安绫原本掩藏着的本性。

她看见安绫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翘了几分,像是终于确信了某件事。

“……我也没法拒绝吧。”安绫抿了抿唇,无奈道,“你既然说了展示,意思就是……要我对着你使用能力的意思咯?”

“哦?难不成你在担心伤到我。”夜笑出了声。

“不必在意,安绫小姐。这个副本里没有什么能伤到我。”他浮夸地点了点头,“虽然稀少,但我们的组织里确实有人拥有占卜类能力。在临行前,我已经问过,也检验过了。”

“好吧。”

安绫转了转手臂,像是要进入搏击赛场般热起了身。

“不用拖延时间迷惑我。”夜插嘴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能力和卡牌有关。”

“怎么,瞧不起打牌吗?”

此时此刻安绫已经热身热到了压腿的环节,“拥有健康的体魄与一定的战斗技巧可是胜负的关键,不管是站着打牌,骑车打牌,还是边跳边滑滑板边打牌都是如此。”

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沉默以对。

“说到胜负呢,自古以来就有着这么一个规矩。”

不一会儿,安绫便做完了热身。只见她气定神闲地将系在后腰的卡盒移到了侧腹处,撩起了一侧的校服,抬眼看向夜。

“不管怎么说,胜利总是要高于失败的,对于拼上了一切的决斗来说更是如此。”

“……你到底想说什么?”

夜悄悄后退了半步,虽然他坚信安绫应该伤不到自己,但对方这奇怪的镇定总让他有种上钩了的感觉。

“我的意思是,决斗非得是公平公正的不可。”

“就这么简单。”

在夜不可置信的神色中,笼罩住他面庞的异样模糊与轻柔覆住他声音的力量如此轻易地消失了,就连捆缚住荷港和鱼添的力道也突然减弱——他不得不将手杖紧紧插在地上,才能勉强制住那两人。

【警告,检测到未认证星素访问请求】

除了安绫外,在场所有人的耳边都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嚯?怎么了,这种关头还得分心去控制人质吗?”

安绫那嘲讽的声音在失去了从容的夜听来显得尤其刺耳,“你一开始的自信呢?不会就这种水平吧?”

【再次对比数据库……结果查询失败,启动自适应模式】

【正在接收访问请求】

【正在调用相关权限】

【已许可】

霎时间,金黄色的光芒包围了安绫和夜。失去了遮蔽的夜有着一头棕色的卷发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下垂眼,着实没有什么威慑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干脆舍弃了自己的手杖,不再装出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昼,外面交给你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相当年轻,完全没有权威可言。

“你果然是货真价实的觉醒者……那就更不可能放你离开了。”

夜盯着对方那堪称狂妄的笑容,望向自己那已经变了个模样的直播间。惯常见的竖直光屏变成了一块被分成前五后五的水平面,而在自己的手边,一叠卡片正静默地等在那里。

无须翻开,夜也已经明白过来,这正是对方能力的体现。

“公平公正的决斗”,在极大程度地削弱了他能力的同时,也给予了他这卡片游戏所需的所有知识。这大概正是安绫性格中某个侧面的体现——既然是决斗,就绝不允许有外部因素干扰,也不允许场面只对自己有利。

而系统回应了她的这份意志,为二人构建了这仅仅只能用于决斗的场地。

“‘傲慢乃是觉醒的必要条件’……”夜喃喃着,随后他叹了口气,不知是恼恨自己没早些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还是欣喜于这么重要的情报就这么简明直白地摆在了自己面前。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在昼反应过来之前,失去了束缚的鱼添已经径直跑向了荷港。他没有停留,而是拉着对方就往楼梯处跑去,俨然一副要丢下安绫的模样。

“去一楼吗,正好!”安绫高声道。她话音刚落,两小只便已不见了踪影。

“……我这就去追。”

昼提剑欲走,却被夜举手拦下了。

“不用去管那两人了,昼,你留在这里。”夜死死盯着安绫,“不管胜负如何,决斗一结束,你就打晕这家伙。”

“——是。”

“喂喂,别这么无情嘛。”决斗场地内的安绫比平日里还要活泼,“不过,你留在这里也挺好的。”

“你可是这场决斗的见证人。”

安绫顿了顿,随后道。

“接下来说的话,你就当我只是胡言乱语吧。”

“我还是觉得……你不应该是一名‘邪恶主播’。”

“你自己怎么想呢?”

昼没有回话。

她只是再度攥紧了剑鞘。

清明节外加想决构,下一章可能会再需要两到三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一二三事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