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距离你从自我意识过剩的青春时期已经退役多年,被人示好的那种飘飘欲仙的虚荣感并没有擒住你的理智,反而让久违的警惕窜上了神经前沿。

香克斯毫不掩饰的凑近和好感,在颠沛叵测的世界里幸存下来的你眼中,来得过于突兀又不讲道理,你尝试在内心中分析着这个男人心里的绕绕弯弯,但偏生他每一个随性而为的行为背后只给你留下一种坦率的炙热。

每每落到你身上的目光,就像把阳光倾泻在石阶台上,一览无遗地让人想要退后一步。

左右一副被丘比特强行指派任务的无赖模样,说出去谁又信?

不但大张旗鼓地闯进别人的地盘,还理直气壮地在日常每个缝隙里润物细无声地插足,脸皮厚得丝毫不看人脸色。

好比此刻,你不得不暂时搁置手上的晾衣计划,先打发他和乌塔、路飞出门。

“欸,还没好吗?”,香克斯坐在庭院的台阶上,仰头看你,红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与你花圃里的花一同晃进你的视线里,不见败色,甚至更肆意些。

“你先和路飞他们过去吧,我等会就到。”你将话给重复一遍。

他视线在你和脚边的洗衣桶之间游移了一瞬,忽然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下膝盖,“啊,阿尤是要晒内裤吗?”

你沉默了两秒,还是忍不住操起衣架丢了过去。“知道了就快滚——”

他大笑着躲开,背影在阳光下晃成一片耀眼的红,笑声像一串轻佻的浪,拍打在你严防死守的边界线上,留下潮湿的痕迹。

你站在原地,看着衣架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忽然有些懊恼。

——又被他轻易搅乱了节奏。

那在草地上躺着的,在你眼中仿佛不是衣架,而是平日一丝不苟的泰然。那将真实的自我包裹得一尘不染的冷静,轻而易举就被挑破,皮肤下流窜的某种慌张似乎在急速地扩张,随着细小的血管渗透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让你抑制不住地生出一股抵触。

你说不清是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那种能穿透皮囊的注视,让你有种无处可逃的**感;也许是因为他笑着靠近时,你竟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这种情况过于危险,像黑夜中突然擦亮的火柴,既照亮了你刻意遗忘的渴望,又灼痛了那些结痂的旧伤。

“阿尤不是挺喜欢船长先生的吗?”

所以在玛琪诺若无其事地,用她那一贯柔声细语的嗓音,说出让你双手一抖得差点把刚买的食材洒了一地的虎狼之词时,你条件反射地反驳了。

你没有你不是别瞎说——!

似乎从你的行为举止里捕捉到了什么,玛琪诺眨了眨眼,唇角微微上扬,笑得尤其狡黠。

“哎呀?明明我的直觉还是挺准的?”

都说女人看女人,一个比一个看得准。尤其是像玛琪诺这种,在风云动荡的伟大航路里却安守一片方寸净土的女人——说话虽然细声细语,但面对各色顾客的刁难却总能以柔克刚,三言两语便将人拿捏得服服帖帖。

这样的女人,不矫揉造作,心里有数,既懂得在男人背后给予稳稳的支撑,更能为自己的人生掌舵。这种从容,或许在这个大航海的时代里,更适合香克斯这样的男人。

而你呢?你这种人生囫囵的幸存者,不过是在伟大航路的风云里侥幸死里逃生的人。那些曾经刻苦铭心、深深烙印在你身上的道德品质,早就被一刀刀生剥了去,留下的只是一个**又惘然的躯壳。你靠着精巧的自欺伪装自己,努力在人群中扮演一个“还算得体”的伪善者。

但你心里明白,说到底——你不过是一团糟的乱麻,被太多无能为力的事纠缠拉扯,每一根神经都因此牵扯得生疼。

“就别打趣我了,玛琪诺。”你小声地咕哝道,教堂钟声敲响几乎盖掉你的声音,不远处的烤鹅摊飘来诱人的油脂香。“

“我只是……觉得他有点麻烦。”

玛琪诺轻轻“嗯”了一声,语调上扬,显然不信。

“可阿尤对‘麻烦’的人,向来都是直接冷着脸无视的吧?” 她歪了歪头,“但船长先生天天在你眼前晃,你也没真的生气呀?”

你:“……”

铁叉上的鹅皮被烤得金黄酥脆,油脂滴落在炭火上,激起一阵阵白烟。穿着呢绒外套的绅士们掏出银币购买午餐,他们的身影倒映在香料摊的铜秤盘上,与秤盘里堆叠如山的肉桂棒和干丁香交错重叠,化作一幅斑驳的剪影。

哥亚主道上人潮如流,喧嚣声起伏不定,如同海浪轻拍着港岸。

今天你应了玛琪诺的邀约,前来镇上采购。这里与风车村判若两国,仿佛不在同一个岛上。遮阳伞下的贵妇们轻摇羽扇,绅士们刻意挺直的背脊,举手投足间都在无声地划出界限。

擦肩而过的香气浓得像是整瓶玫瑰精油全数泼洒在了领巾上,鼻腔像被受了刑。

你不适地皱眉,兀的想起香克斯——他凑近时总是卷着一股被朗姆酒浸透的海潮气息,偶尔还有点像甲板晒过太阳后的松木焦香——粗野、灼热,却不叫人反感。

真是糟心。

你晃了晃脑袋,把他从脑海里赶出去似的,强迫自己专心帮玛琪诺挑货。

似乎只要这样,埋头挑挑拣拣、沉浸在一袋袋干货与调味料之间,就能暂时不去理会那些随着香克斯一同浮现、在脑壳里蹦跳个不停的七杂八乱——埃雷吉亚的火光残垣,独自留在孤岛的女孩,近海之王下的断臂——命运的强硬让你吃够了苦头,不改变也不介入,你是这样子一遍遍和自己说的。

可随着他们不间断地在你生活里出现,一些画面也契而不舍地在夜间到访,将你从睡梦中惊醒,仿佛在鞭笞你的明哲保身。

你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渴望自己是个没有罪恶感的人,尤其是乌塔睁着那双澄澈漂亮的眼睛担忧地望向你的时候。

“阿尤,最近睡不好吗?”乌塔仰着脸看你,稚嫩的声音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体贴。她踮起脚尖,小手轻轻碰了碰你眼下那片青黑的阴影,像是要抚平什么看不见的伤痕。“要不要让本乡给你看看?他可是我们船上最厉害的医生哦。”

你怔了怔,她指尖的温度让你想起那些被噩梦惊醒的深夜——月光像冷水一样泼在床单上,而你只能盯着天花板,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慢慢平复。

“没事的。”你伸手揉了揉她蓬松的头发,“只是做了几个…不太愉快的梦。”

乌塔歪着头,红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你摘下了树上的山茶花别在她左耳上,红色的花瓣和她的头发非常相衬,笑着说,“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就该多笑笑。”

咚岛俏皮地跳过冬天,却没忘了让茶花如期而至。

风车村后街的天井旁,栽着一株山茶树。翠绿的枝叶上虽少了雪花点缀,却挡不住几朵花苞悄然绽放。属于凛冬的浪漫,在飘雪缺席的风车村里,开得特立独行。

路飞缠着香克斯讲故事去了。你便带着乌塔,难得地避开闹腾的两人,来这儿野餐、赏花——安安静静地度过这个午后。

山茶花在她耳边轻轻颤动,像一只停驻的红蝶。乌塔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花瓣,忽然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那笑容太过纯粹,让你心头一紧。

"阿尤送的花,我会好好珍惜的!"她蹦跳着转了个圈,裙摆扬起时带起一阵微甜的风。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她发间那抹红色上跳跃,恍惚间竟像火焰在燃烧。大概是船上没有女性船员的关系,除了和路飞一起玩闹以外,大半的时间都分外粘你,这一身牛皮糖的劲总感觉一脉相承,该说不愧是父女吗……

你望着这样的她,喉咙突然发涩。

你们两个坐在树下,慢慢享用着准备好的三明治。你余光瞥了眼乌塔——她像只专心啃食的小兔子,咬着面包的动作都带着几分认真可爱。

许多话在舌尖打转,最后你轻声说:“乌塔,今天我们来说说一个跟音乐有关的故事好吗?”

“音乐?”她好奇地偏头看你,嘴里还在细细地咀嚼着。

“嗯,音乐之国——埃雷吉亚。”

“我听过埃雷吉亚!”闻言,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闪闪发亮,“香克斯他们说过要带我去那里看看!那边的人都很喜欢音乐!”

她那满怀期冀的目光让你一顿,你收敛了胸口翻涌的情绪,缓缓开口讲起那个被你篡改过的故事。

每一个字都像在喉咙里滚过碎玻璃,细密而钝痛。但乌塔听得入神,完全没察觉你语气里的异样。

你说,传说中埃雷吉亚不仅仅是音乐之国,还沉睡着一个被诅咒的音乐魔王。他原本是王子,拥有世间罕见的音乐天赋,是王位继承人,却在成年礼那日被自己的弟弟背叛。就在举国欢庆弟弟登基的那天,他悄然沉睡在王宫的地底,自此不再醒来。

“后来他发誓,要找到世上最甜美的歌声,来摧毁那个背叛了他的国王。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在等待……等待那个拥有‘天籁之声’的孩子出现。”

乌塔听得出神,手指还拉着你裙摆,有些不安地问:“那……他找到了吗?”

你眨了眨眼:“当然还没有。不过嘛——传说向来真假难辨,谁知道他要找的人,是不是像乌塔这样的歌姬呢?所以啊,要是有机会前往埃雷吉亚,乌塔可得特别小心哦。”

你突然弯起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哎呀呜,说不定魔王会出来,把乌塔抓走呢——”

你原不想吓唬孩子,可此刻,你必须悄悄种下一颗种子。

“才不会呢!香克斯一定会保护我的!”,听到这里,乌塔的害怕蓦然失去了踪迹,恢复了自信的样子。

是吗……

你看着她,没应声,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她俏皮的兔耳扎发。

指尖停在那里,久久不动。

竟然迟了那么多天,该打(顶着锅盖蹲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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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关于我苟着苟着就成了四皇夫人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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