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张丽难得看见愁眉苦脸的陆平雪，在她对她不多的记忆里，陆平雪要么一副认真学习的三好学生摸样，要么一副自信满满笑嘻嘻欠揍的样子，还没下课，张飞雪就忍不住小声地问陆平雪发生什么了。
陆平雪撑着因为宿醉沉痛的脑袋，半眯着眼努力听老师讲课。张丽起先以为陆平雪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懒得和她讲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陆平雪后知后觉感受到张丽好像在她耳边嘟囔了些什么，她打了哈气，小声问。
“你说什么？”
“你真稀奇，你没在听课啊。”
“你说，假如你好心安慰一个人，结果还被对方打了一顿，是不是挺难受的啊？”
“那当然啊，不领情就算了，干嘛还打我嘛。”
“那要是给了对方几百块钱作为医疗费呢，她应该会原谅我的吧？”
“万一对方是个讲究人，想要你诚心诚意的一句道歉呢？等下，你不会真把人打了吧？”
心虚的陆平雪听了张丽的话，越来越觉得自己挺过分的。
“你道歉了没啊？”
“本来是打算道歉的。”陆平雪终于下定决心把沈之云约出来，还找借口又多给了她一笔钱，等到站在对方面前，她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所以就是没说？为什么？”张丽疑惑。
“不说也没事嘛，我让她看到我的诚意不就好了？我想办法给她偷偷补偿。”
2
沈之云最后还是和陆平雪回了家，但是是被陆平雪硬拉着回去的，她不明白陆平雪为什么一定要拖着她回家，要不是去过一次她家，沈之云会以为陆平雪是什么奇怪传销组织的团伙。
沈之云无精打采地趴在客厅的桌子上，摊开了书本却看不进去，陆平雪不知道从哪翻出来几张她去年考高数的试卷，沈之云把它们一张一张摊开看，她不得不承认，陆平雪的成绩很好，每一张都接近满分。
沈之云想起上高中那会，班上那些学习轻轻松松的好学生。
沈之云真羡慕陆平雪有个聪明的脑子，明明已经到了期末周，陆平雪回来不是好好复习，而是瘫在身边的沙发上笑嘻嘻地看电视上的综艺节目。
沈之云继续在陆平雪的哈哈大笑里唉声叹气地走神。
“你不是说要教我做题吗，怎么自己玩起来了？”沈之云转过身问沙发上一脸惬意的陆平雪“你自己玩就算了，还要来我旁边玩，打扰我看题。我要是自己在宿舍，都能看完很多例题了。”
“什么？”陆平雪把电视的音量调小，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去的笑意。
“我要回去了，反正也算把你送回家了。”沈之云收拾书包，现在回去，说不定刘晴已经约会回来了，她就可以去找刘晴一起复习了。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嘛，我给你画的例题你都做完了？”陆平雪扯住沈之云背上的书包着急地说。
“你笑得那么大声我怎么可能做得下去？”沈之云无语地望着有些慌张的陆平雪，这家伙原来也会有慌张的时候。
“那我不看了，你继续写，我去洗澡啦。”陆平雪心里懊悔，她差点忘了要想办法补偿一下沈之云来的。
“你胳膊上的淤青还疼吗？”
沈之云放下书包，把书本和试卷重新瘫在桌子上，然后把桌上陆平雪吃了一半的薯片塞到她的怀里，听到陆平雪问她胳膊上的伤，沈之云有些诧异。
“已经不痛了。”沈之云挽起袖子，陆平雪凑近看了看，淤青还没有消下去，她心里又开始心虚起来。
“我去给你拿个消肿的喷雾，你继续复习好了，这次绝对不吵你。”
“已经没事了。”沈之云觉得只是一个淤青，不需要那么紧张，但看到陆平雪慌慌张张去房间找出消肿的喷雾，沈之云一下又觉得淤青好像是挺严重的吧，现在不疼了，但终究也疼过。
沈之云看着陆平雪的背影，想起她撑着伞，跟自己认真地说想要陪她回宿舍的情景。
“我有那么难过吗？”沈之云问给她喷药的陆平雪“就是当时，你看到我……”
陆平雪说是呀，她在人群踮起脚尖看见了沈之云的一个单薄的背影，她那时满脑子想着要是沈之云觉得她是个坏人，她在外面的形象要怎么办，越是这么想，越是害怕沈之云到处说，看到一点点沈之云的背影，她连忙把伞随便送给一个忘记带伞的陌生人，跟上沈之云的身影。
“是挺难过的。”陆平雪放下沈之云的胳膊继续说“我去洗澡了，你把我给你画的例题做完，不会的一会问我。”
沈之云点头说好，陆平雪关上浴室的门，她继续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玩手机。沈之云无聊地翻看朋友圈，往下一条一条翻下去，有人发旅游拍的风景照，有人发自己的照片，沈之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加了那么多不熟的人，翻到最后，看见刘晴和她男朋友的合照，沈之云屏幕上的手指一顿，手机倒扣在桌子上发出冻的一声，愁眉苦脸地继续看题。
陆平雪洗完澡一出来就看见看着桌上卷子发呆的沈之云。
“你题目做完了？”
沈之云压根不想做题，反正平时上课她也认真听了几节，逃课也没有被逮到过，及格肯定能及格。
“差不多吧。”沈之云的草稿纸上空空如也，陆平雪一看就知道一副半死不活样子的沈之云在心虚的撒谎，沈之云眼神飘忽不定，偷偷用胳膊把草稿纸蹭到地上。
“我说好了要教你的。”
“我复习差不多了。”沈之云抬头看陆平雪的表情，陆平雪一副严肃的样子，还真有点她高中班主任的气质。
“你不觉得考满分会让人觉得你很厉害吗？”
“我又考不到，还有我为什么要考那么高。”
“你考得高了，是不是要感谢我？”
“是要感谢你，但我为什么要考那么高？”沈之云打了个哈气，想回宿舍睡觉了，不明白陆平雪又在较真什么。
“你试试嘛，说不定你挺聪明的呢，我们学校你不是都考进来了？”陆平雪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补偿到沈之云的方法，但就是沈之云好像不是很需要，她可没耐心再管沈之云需不需要，她想快一点结束关于沈之云的事情，然后回归到自己的生活节奏里。
“考得高又不会怎么样，我才不要呢。”沈之云收拾书包的动作被陆平雪劝阻住。
“如果你能考到九十，不，八十就行，我就给你奖励。”
“你当我是小学生吗？”
“答不答应？”
“什么奖励？”
“作为你学习的动力，当然是要保密啦！”陆平雪自己也还在想，要是想不到就直接给沈之云一笔钱算了。
“有点幼稚吧。”沈之云叹气，但她很想知道陆平雪会给她准备什么奖励，她小学考了班里第一，她父母都没有什么奖励。
所以就是，沈之云有那么一点好奇。
3
早上七点，沈之云又在陆平雪家客厅的地板上醒来，这一次她想也不用想，一定是沙发上还在睡觉的陆平雪干的。
学到大半夜，沈之云有种时空错位的恍惚感，好像又回到快要高考那些日子里。陆平雪教完她最后题目，困得不行，倒在沙发就是睡，沈之云想要把她拖回房间的床上，努力半天，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双手格外软弱无力。
沈之云给陆平雪盖了被子，趴在桌子上继续复习，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半夜被陆平雪摇醒，陆平雪把她拖到沙发上，让她赶紧休息。
大概就是这样，至于自己怎么又被踹地上了，那就要问陆平雪了。
沈之云背着书包和陆平雪往学校去的路上，心里居然有些紧张，高考去考场的路上都没有那么紧张的感觉。
“不要紧张，你昨天那么努力，今天一定能考好！”陆平雪没想到沈之云听了她的话以后，居然真的好好学习了，有点意外。
“我没有紧张啊。”沈之云用平静地语气说，总不能让陆平雪看出来她其实挺在意那个奖励是什么的吧。那样显得她也太幼稚了。
“你不会对那个奖励很感兴趣吧！”陆平雪随口一说，发现沈之云更不安了以后，她心里感到一阵好笑，但防止影响沈之云考试的心情，她还是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走到教学楼下，陆平雪挥手和沈之云说再见。
沈之云已经走出好几步，突然被陆平雪叫住，她一回头看见一脸犹豫的陆平雪。
“那天晚上的事，对不起。”陆平雪说完转身就走，沈之云还没明白她在为哪件事道歉。
沈之云走进考场坐下来，她位置靠窗，还能看到楼下陆平雪离开的背影，沈之云不知道陆平雪是怎么察觉到她在看她的，她看到她停下脚步，朝着她用口型说了加油两个字。
沈之云重重地点头，一下觉得一场高数考试变得格外重要起来。经过陆平雪对她的一对一教学，沈之云第一次觉得考试题目格外简单，她早早写完，检查得没有问题了，便交卷离开，走出教室，沈之云和刘晴诧异的眼神对上。
“我感觉自己可以考一百分。”沈之云高兴地给陆平雪发消息，打字打到一半，她又删掉，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认真说起来，她和陆平雪都不算朋友，沈之云像被冷水浇了一身，涌上头的热血一下凉了。
那就再等等吧，等陆平雪主动问自己考试的事情，沈之云想。这样等了一个星期，陆平雪依然没有消息，沈之云于是只好接受她们的友谊还没开始就结束的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