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迈尔，如果你想回去的话，那就不要朝着我们这边看，”以利亚悄悄叮嘱，“他们快到你笼子旁边了。”

伯恩似乎已经被那只白色皮毛的豹子吸引了，走过来让那刀疤男介绍。

刀疤男却显得有些为难。

“这是北境送来的新品种，虽然长得好看，但脾气嘛......”他话音未落，笼子里面的伊斯迈尔就咆哮出声，扯得背后的铁链叮当作响，“您也看到了，我们已经用了最粗的铁链锁住它，也驯服过很多次，但它会伪装成乖顺的样子，在我们松懈的时候袭击。”

那可是折了不少人手，刀疤男想起来都有点肉疼，看向雪豹的目光也越发不善。

“啧，全部的兽人里也就这只看得过眼，你跟我说不能卖?”伯恩已经被周围的臭味磨得失去耐心。

“别，您可是大客户！这样吧，我为这只雪豹打上药剂，到时候您想怎么训就怎么训。”刀疤男急忙挽留。

“哼......看在这豹子比较稀有的份上，”伯恩勉勉强强地答应，“给我把药剂拿来，还站在做什么！”

那边，伯恩和刀疤男已经就伊斯迈尔的驯服手段开始寻找药剂。

“少爷想要这只雪豹吗？”

这边，都菲看着以利亚与雪豹的互动，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以利亚的目光从未离开那只雪豹，它的痛苦通过【万物之声】清晰地传递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虽轻却坚定：“都菲，我们得救它。”

［那就是想要。］

都菲心下明了。

都菲在心中再次估量了一下这个兽人黑市，因为塞满了卖不出去的货物，又即将撤退，地下室内挤不下人，而外面暗门的入口也只有少数几人守着入口。

但他们都装作鱼贩，有规律地以扔垃圾的姿态，在巡逻一圈见无事之后离去。

以利亚与克莱因暂且看不出来。

但都菲却是早有观察，抽了他们之间巡逻的空子，才让潜行进展得如此顺利。

这也就是说，现在，地下这个小隔间，除了这个刀疤男，无人看守。

[这就好办了。]

思考完毕，都菲将目光转向正在交涉的伯恩和刀疤男。

就在刀疤男转身取药、伯恩注意力全在雪豹身上的刹那，都菲动了。

她悄无声息地掠过，目标直指离得最近的伯恩，在其未及反应前便将其击倒，旋即毫不停滞地掠向正欲取药的刀疤男。

“砰！”

伯恩倒地。

在都菲面前，他连一秒钟都撑不到。

刀疤男察觉到异样，猛地蹲下身，刚好躲过都菲的扫腿。

“噔！”

都菲一击不成，反应迅速地踩向墙面借力，反手凝聚出风刃，挥向刀疤男。

正面，她的目标是手臂。

刀疤男神色阴鸷，他反手将针管甩出，里面装着足以将猛兽麻痹的猛药，哪怕注射到一点，普通人都承受不了。

以利亚瞳孔一缩，手下意识就向装着魔法卷轴的内袋摸去———

“以利亚！！”

但克莱因的动作比他更快，猛地拽住他，将他向自己的方向拉来。

“砰！”

背后，重物落地。

装着不明液体的针管在地上滴溜溜滚了两圈，落在他们两人的脚下。

以利亚回过神来，才惊觉刚刚那个刀疤男还想反扑，身上出了冷汗。

幸好，都菲拦住了。

“请不要担心，我并未放任何人出去，”都菲脚底下踩着刀疤男，手中的卷轴燃烧，“约兰达大人很快就会来调查这里。”

都菲说完，来到关押雪豹的笼子前，她双手握住两根栏杆，看似并未如何用力。

只听得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笼门便被掰开一个豁口。

接着，她指尖微动，风刃精准地切断了锁在伊斯迈尔后肢上的粗重铁链，并迅速按住想要挣扎的伊斯迈尔。

［还要能让少爷牵住。］

都菲扫视一圈，顺手从一旁堆放杂物的地方取过一截结实耐用的皮质索套，套在雪豹的颈项上，并将另一端递给了以利亚。

“现在，您可以牵它回家了。”

都菲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从始至终，都菲就像在宠物店里为少爷挑宠物一样随意，就好像周遭倒下的两人都与她无关。

以利亚接过绳子，并没有立刻拉动，而是转头看向伊斯迈尔那双充满戒备的眼睛。

他尝试通过自己的言语安抚，轻声道：“走吧，我们会离开这里。”

“厉害！厉害！！”

菲尼兴奋地从以利亚的肩膀上飞下来，欢快地鸣叫着。

它落在了伊斯迈尔毛茸茸的头顶，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毛发。

为了不惊动鱼市上的普通人，约兰达并未大张旗鼓，只带了数名骑士和一位牧师，而她自己也只是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日常便装。

但当她踏入这片地下空间，看到倒地的黑市贩子、被暴力破坏的笼子、以及安然无恙的儿子和他手中牵着的巨大雪豹时，她的目光还是停顿了一瞬。

“都菲，你......唉，算了，”约兰达知道都菲的性格，有点头疼地叹了口气，“没关系，其他的兽人我都会登记好，你先带以利亚回家吧。”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只显眼的雪豹身上，补充道：“带回家治疗也好，家里空地多，也不是没地方放，需要什么药剂直接去找瑟伦。”

言毕，她利落地转身，向跟随而来的骑士和牧师下达指令，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现场、救治兽人。

骑士们谨慎地查看笼中兽人的情况，它们大多伤痕累累，眼中充满敌意。

牧师则在一旁低声吟唱，掌心泛起柔和的白色光晕，笼罩在兽人身上，虽未能令伤口瞬间愈合，却也足以让创面缓缓结痂。

以利亚也等伊斯迈尔的伤口结痂，再默默牵走他。

既然约兰达和都菲都说没关系，那么这只雪豹，他就带回去了。

“克莱因，我们回去吧。”

见都菲已经在前头带路，以利亚转头，对神色莫名有些懊恼的克莱因说道。

“哦，好......这只雪豹是不是伤得太重了？我在后面看着吧。”

克莱因回过神，走到受伤的雪豹后面，防止它因为牵扯到伤口突然爆发，伤到以利亚。

可看着看着，克莱因就泛起了嘀咕。

虽说猫科动物都是踮起脚走路的，但伊斯迈尔好像抬得格外高一点，还专门踩在那些还算干净的小块地上，为此不惜把身体扭成麻花。

[这只雪豹......是有洁癖吗？]

克莱因有些疑惑地盯着它。

*

回到多尔蒂宅邸，雪豹身上的伤口又被自己歪七扭八的动作牵扯，裂开一大片，本来就结出血快的皮毛被一染，雪豹都变成了“血豹”。

仆人、药剂都被着急找过来，那些血才被勉强止住。

但等伊斯迈尔毛上的脏污被洗干净，贴心包扎好后，以利亚才发现克莱因说的可能没错。

伊斯迈尔，他不止洁癖，还超级自恋。

以利亚从来没见到一只兽人最先醒来的时候，不是查看自己的伤势或者观看地形，而是......要他帮忙找人梳毛！

“梳毛?”

以利亚不可置信地重复一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快点！我快忍不住了！”

伊斯迈尔满脸难受，但因为不熟悉身体，收不起指甲，爪子伸到空中乱抓。

一只体型巨大的豹子在地上张牙舞爪、四肢朝天地打滚，哪怕他本身还算是个猛兽，也让人怕不起来了。

“......好吧。”

以利亚有点无奈。

以利亚跟阿梅莉说了一声后，她便找来没用过的新梳子，单膝跪在伊斯迈尔身旁，因为伊斯迈尔那过于庞大的体型，只能避开绷带，一小块一小块地梳开。

伊斯迈尔紧紧盯着阿梅莉，一个没顺就让她重梳，那副严苛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他在看着一块肉。

［看起来还真像只豹子。］

如果不是因为伊斯迈尔会说话，也不肯吃无油无盐的宠物食品，以利亚几乎真的要把他当成动物了。

［不过，现在也没差。］

除了日常帮忙梳毛的阿梅莉，能够喊出他名字的以利亚，伊斯迈尔几乎不肯让任何人接近。

哦，菲尼除外。

“不，我不能吃，我在养伤。”

伊斯迈尔耐心地解释。

“我吃！换一个！！”

菲尼啃完月贝，熟门熟路地摸去厨房。

“牛排！牛排！！”

胖厨师托比也挺喜欢它的，专门做了一盘好菜让它挑走。

“牛排肉么？你自己吃不是更好。”

伊斯迈尔反将肉块用爪子勾住，投喂起菲尼。

菲尼一心想要报恩，每天叼着月贝想递过来，但伊斯迈尔说伤口没愈合、身上痛，不想吃东西的时候，它就会被反过来投喂。

总之，它把伊斯迈尔当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比女仆们还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

看着菲尼忙前忙后地照顾着体型比它大了不知多少倍的雪豹，一个怪问题忽然浮现在以利亚的脑海：

[我宠物的宠物还是我的宠物吗？]

以利亚抱着手臂，看着眼前这幕奇特的景象，不禁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