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特看到那女孩冻死在了街头,就在他不管她的那个夜晚,被无数的乞丐欺凌至死。李斯特面无表情地抽了一口烟。
一战爆发后,李斯特报名参战,却因为营养不良体检不合格而落选。”
三年后,隋哲安收到了一封来信,这年头已经没有多少人用纸写信了,来信人是绘画系的范希特。
隋哲安在孟响死后就离开了那所大学专心经营书店,书店依旧入不敷出。来信说有东西他想要交给他,请他务必来一趟。
范希特继续读绘画系的硕士,他看上去成熟了很多。隋哲安和他在一家咖啡厅坐下,接过了对方送来的一个纸袋。
隋哲安愣了愣,打开看到一本牛皮笔记本,表面已经泛黄,甚至有些发霉,看上去很有故事感了。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手写的文字,似乎是一本小说,名字叫《悲剧》。
隋哲安打开手记的第一页,愣住了。他慢慢地翻看这本手稿,越看到后面他的手就不自觉的颤抖,不时抬头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这本手记是哪来的?”隋哲安问道。
“是费先生让我特意交给你。”范希特回答。
“这是……这是费先生写的?这是他看了原作续写的内容吗?”隋哲安难以置信地问。
范希特却冷静地回答:“不,我想不是的,这就是费先生自己的作品。风格可以模仿,可字迹却没必要模仿。”
隋哲安听后心情无法平静,他的心脏震颤不已。
隋哲安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许多东西,是很多他本该去了解的细节。原来这么多年他要找的的手稿的主人居然就在他的身边,竟然就是那个他看不上的,认为跟文学毫不沾边的呆板无趣的男人。
那个男人永远提着老旧的公文包,脸上会挂着谦卑的笑,让人觉得愚蠢和厌恶,所以他从未正眼瞧过他一眼。这种人看上去跟世间的普通人没有任何不同,在地铁上一抓一大把,可他却等了这个人整整十二年。
犹记得他大学二年级时,每日都在为如何写出伟大的作品而痛苦不已。有一天他在闲逛时无意捡到了一个啤酒瓶,里面也是现在这样的牛皮笔,用朴素的字迹谱写一部未完成的作品名叫《悲剧》。
隋哲安读完后大为震撼,他知道自己这辈子也写不出这样的作品。为了能够赶上这部作品,他尝试了无数种办法,就连他的导师都看出了他刻意模仿别人的痕迹。这部作品带给了他无数创作的激情,但同时也是他逃脱不掉的噩梦,只要他碰触这样的题材,就逃不脱对这部作品的拙劣模仿。
隋哲安激动地问道:“他现在在哪?”
范希特沉默了一瞬,最后还是选择陈述一件事实:“费先生他前不久去世了。”
隋哲安的脸立刻青了,手记也从手里脱落到桌面,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二战爆发后,李斯特虽然没有以军人的身份上战场,但却进入了军队的后勤工作,并认识了一个美丽的姑娘名叫阿巴曼,她是军队的队医,他们很快就坠入了爱河,但是不到三年阿巴曼就死了。死于精神疾病。
李斯特一个人在河边租了一个小木屋,他每天饱受孤独的折磨,会追赶着路人的马车,想要与他们交谈,但是最后却被当成了精神病人送进了医院,直到他许久之前的一个画家朋友找到了他,并将他的手稿带出了小木屋。
李斯特康复不久,就跳河自杀了。他的书被他的朋友悉数出版,但他的作品在当时却并没有引起任何轰动,反而招来了无数人的谩骂和抹黑,甚至将他钉死在了反动的十字架上。直到五十年后,他以及他的作品才得以被正名,并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隋哲安把费离理的书出版。结果是看这本小说的寥寥无几,地铁里的人的脸上的笑容依旧狂乱麻木;少年的时光消磨在无休止的考试和短视频里;父母面对孩子糟糕的成绩依旧焦头烂。
一切都没变,就像《悲剧》里说得那样:“他们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里,有时候甚至连叹息都听不到。那时代由他们创造,所以时代也不会辜负他们的浑噩度日。偶尔给他们来上一点尖锐的刺激,人们也不必过度担心,还有思想家们在忍受孤独做你们的先锋敢死队呢。”
那些被众人抛弃却还试图拯救你们的“神”,才是你们的上帝。不论你是否供奉他,他都不会抛弃你。
这个神就是“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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