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之后，月临武和卫道一起领队外出执行清理基地附近危险的任务。

“虽然现在很早，但是外面应该已经亮了。”

月临武望着窗外说。

卫道问：“基地外面？”

月临武点了点头。

卫道提着医药箱跟他往外走。

月临武问：“这次出去也要这个？”

卫道说：“用得上。”

月临武点了点头：“好吧。”

他们离开了基地。

村上虎步疑惑地打量卫道，半边月问：“怎么？”

村上虎步若有所思回答道：“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大人的脸上似乎多了一颗泪痣。”

半边月问：“很明显吗？”

村上虎步摇了摇头说：“不是，所以我才感觉是看错了，我不记得大人的脸上以前有那个东西，但刚才一晃而过，又没有看得很清楚。”

半边月说：“等大人回来，慢慢问好了。”

村上虎步说：“之前你也在帝都听见了他们说大人的话。”

半边月有点拘谨起来，点了点头说：“是的，我听见了一些，但不是全都知道。”

村上虎步说：“不用这么担心，我不是要对你做什么。”

半边月眨了眨眼睛。

村上虎步说：“他们都说大人在临行之前，将自己的眼睛吃了。”

半边月说：“我听见过这个。”

村上虎步问：“你觉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半边月说：“我不清楚，但是依我看，大人做得出来这种事情，只不过，只不过——”

村上虎步看了他一眼问：“什么？”

半边月吞吞吐吐说：“大人好像没有吃掉那颗眼睛，而是保存在自己的医药箱里面，眼睛被做成了标本，标本又被放进了玻璃球珠子里面，大人偶尔会当作零食，转着玩儿。”

村上虎步若有所思：“也不是不可能，不知道做成标本之后的眼睛能不能原样装回去，听说他们那边已经可以用机器代替原装器官，就是需要很多钱，很多门路，不是手艺高超的医生也不愿意做，即使是手艺高超的医生也担心事情泄露或者失败被追究责任，都不肯……”

半边月跟着点了点头。

卫道已经走远了。

离开基地，月临武拉住卫道，走到一个墙角后。

“那边不远的地方，有怪物的巢穴，只是那些怪物狡猾得很，伪装成人类婴儿小孩无所事事在里面哭闹玩耍，大多数基地武士下不去手，所以需要选我这样的出来处理，那些怪物婴儿也有学习，但学得不伦不类，虽然看起来和人类胚胎肉团一模一样，但行动表情都不像。”

月临武顿了顿，十分烦躁地皱着眉头对卫道压低声音继续解释：“仔细看就会感觉出他们身体里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不正常了。”

卫道问：“你听见他们哭了？”

月临武越发烦躁起来对卫道说：“是！是的！我听见了！他们吵死了。我真希望他们现在就去死，永远不要出现新的！就算人类也因此灭绝，那简直是大好事了！”

卫道说：“安静点。”

月临武满脸通红，闭上眼睛，呼吸急促，冷哼一声，但情绪没有因此缓缓平复。

卫道问：“直接杀了他们可以吗？”

月临武有些诡异地兴奋起来喊道：“可以！”

他的声音还记得压低，听起来也很怪。

卫道问：“就像杀人类婴儿那样杀也可以保证他们会死吗？”

月临武回答道：“当然当然！”

他笑起来：“我很高兴，朋友，你愿意这样帮忙。我代表基地感谢你。我代表我个人感谢你。我会记得你的贡献的！以后你有事尽管找我，我一定义不容辞。你现在就去，好不好？千万杀了他们，砍断手脚，砍掉头颅，剁成肉酱更好，但是你要小心，怪物随时可能回去。”

他的笑容落下去，声音更加低沉。

“如果被怪物发现，我们谁也跑不了，基地更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如果怪物没有当场发现我们，我们只要回到基地，他们就没法冲进去闹事，即使守在基地门口大发雷霆也不要紧，他们总会离开，我们总有机会出去，基地的资源储存还有很多。”

月临武深吸一口气，这个时候的情绪反而平静下来，对卫道一五一十说：“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将所有的人类婴儿都剁成肉酱保证这些怪物以后都不能死灰复燃，即使离开这里，也绝对没法找到适合他们生存的土壤，那就太好了！简直太好了。我希望早晚能看见那么一天。

你也会希望的。

你在这里多住两天，没有人在这个基地活下去之后还会喜欢这里之外的任何东西。

你相信我，我没有说谎，也不是在对你开玩笑。

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把婴儿剁成肉酱还是太麻烦了，怪物在自己的巢穴附近嗅到血腥味很快就会冲到近处，我没法阻拦他们，更没法替你把门，最多能帮你望风，当你被怪物扑到身后压在地上的时候，望风没有作用，我也没法替你杀死一群发狂的怪物。

那种时候，你得自求多福，如果可以，还是应该先杀死自己，你不会想知道他们究竟能怎样折磨一个活人，之前我们也有基地的人被怪物拖走，他们事后还把尸体送回来耀武扬威。

血肉被刮走了，薄薄的一层皮囊被他们咀嚼又吐出来丢在地上，满地都是残破不能修复的人皮碎片，内脏被碾碎喂食给小崽子，他们就在基地的保护罩外面，当着我们的面，一点点喂的，那些小崽子还都跟人类婴儿一模一样，我这辈子讨厌人类，尤其讨厌人类的婴儿。

要不是人类，污染不会这样严重，这里不会变成这样，这里的四面八方早就陷落的基地更不会被怪物占领，我恨死他们了。他们真该早点灭绝。

本来这个基地位置很好，结果现在四面环敌，都是那些垃圾的缘故。

他们还会用死去的骨头养殖他们的宠物，他们好像很喜欢虫子，所以，千万小心，别被虫子钻进皮肤，那些虫子什么地方都能钻，不介意在哪里居住，繁殖又快得很，稍微不注意，就死定了，死之后还会被虫子控制身体。

虫子受控于那些怪物，怪物需要虫子使用我们的身体，探查基地内部，引起恐慌，光明正大杀人，偷偷破坏设施设备。”

月临武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说得差不多了。

卫道进入怪物巢穴。

这里果然满地都是婴儿，四肢着地，爬来爬去，有脸色紫红的，有皮肤白皙的，有黑红色的，有高鼻深目的，有宽眼距塌鼻梁的，有长头发的，有没牙齿的。

衣着干净，平时应当打理得很认真仔细。

但看起来就是很恶心。

果然该死。

血液往外弥漫。

卫道踏着空地跨过门槛，走出来看见不远处躲在阴影里的月临武对他招手。

月临武看着时间，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见卫道过来，转身就跑。

没一会，身后传来了巨大的吼叫声。

怪物发狂乱撞，弄坏许多无人居住的破损建筑和路边变异绿化带的声音也紧跟着出现在他们身后，并且越来越近。

月临武说：“他们追着我们的气息过来了。”

本来他们还要往更远处去，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要是身后追着一大堆的怪物，清理危险是不可能清理危险的，自己被当作危险清理了还差不多。

月临武脚步一转，对卫道说：“跟紧我，要加速了，这边有一条比较麻烦的小路，你要是走丢了，我只有到基地才能发现，那时候转头回来找你，黄花菜都能凉了。”

卫道应了一声。

月临武眨眼间就提升了速度。

一阵风从眼前飘走。

卫道跟在月临武身后，进入了一片绿色的森林，这里感觉是小树林一样的地方，但是，天色分明很亮，一脚踏入这里，头顶一下子就黑了，好像外面的光不能照进来。

这里的黑暗让人有些恍惚，仿佛走在路上突然作为一个闯入别人家的不速之客跨过了压根没有在之前看见的门槛，于是时时刻刻走在一个天花板低矮的屋子里，还被迫打着无法收起来的巨大黑伞，恐怖的危险在身后如影随形。

月临武进入这里就再没有开口。

卫道跟他走得很近，他们几乎是将要贴上后背的距离，卫道踩着月临武的影子往前走。

地面的泥土有些湿润，湿润得有些柔软，柔软得又有些过分了。

卫道走了两步，已经感觉到自己的鞋子快要被脚下的泥土温柔地包裹住，好像这里的土地要用土壤将他拉扯住，想让他以后都只能站在这里，哪里不能去，什么事不能做，变成一尊没有生气的泥偶假象。

卫道当然不愿意。

他走了一段路，忽然感觉低着头只顾沉闷走路的月临武的呼吸声都微弱许多。

要么是有情况，要么是前面那个人已经不是月临武了。

卫道希望是前者，因为他不认得路，又是第一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