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近了。
莱克斯因近距离接触超人而一时难以自持。
他在不由自主地战栗。
恐惧？不。亢奋？或许。
是，他确实看见过许多次、太多次超人。多元宇宙卢瑟们所见的超人同位体、当前世界他的卫星所拍到的超人影像……但这就像你在野外看见狮子和你从动物园围栏或纪录片里看见狮子的区别。
超人，他就是那样一种美丽的猛兽。
人群不会思考他不攻击你的原因究竟是因为不饥饿还是因为善良，因为人类永远只会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事物。但莱克斯从不愿这样。当赞美与崇拜泛滥，似乎这就成为了真理，人类完成了自己的造神——但那只是一种效用层叠，一种社会范畴的洗脑。在平行世界那些灾难性的例证之后，莱克斯更无法停下他的怀疑。特别是，在这个如此接近的距离里，莱克斯第一次尤为真切地感受到……
超人是一种多么温暖——多么危险的生物。
温暖对人类天然拥有的诱惑性正代表危险。就像超人那条红短裤……红色的平角短裤如此愚蠢，但这份愚蠢又聪明地让他的威胁性在观感上得到降低。温暖的、愚蠢的救难犬……超人，谁还记得你有个超级大脑？
在这份温暖里——在披风构成的简陋小空间里，莱克斯几乎感到窒息。
来自他自己身上的淡淡香水味、超人身体上太阳般暖融融的气味……他甚至被牢牢按在一片硬邦邦的热源上。这一切都令他不适，令他反感！他不喜欢香水，不喜欢活着的太阳，不喜欢那个外星生物向他炫耀的大胸肌！
他现在甚至有些感激他难得喷上的香水，哈，这样他还能寄希望于这点浅薄的香水味能在氪星救难犬的斗篷里像氪星生物力场一样替他隔出一块清静些的区域来。
莱克斯不得不想点其他的事，就比如和香水有关的事——他需要些别的东西来占据他的大脑。就在超人出现的一瞬，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狂热入骨的仇恨，哪怕只是那一瞬，哪怕他能清楚分析出那不该是他应有的感情，但在那瞬间，好似万千平行世界里卢瑟们的宿命都朝他汇聚而来……远比他在夜间电视中通过卢瑟们的行为与言语所分析出的情感更真实浓烈——他说过了他拒绝宿命，他的命运只能由自己选择——
——香水。莱克斯不常使用香水。
但他在来宴会前去了一趟位于福西特的某个实验室，对，就是那位自荐的多诺万博士会被送去的类似地方。
他们做得实在很糟，在展示时甚至不小心波及了一个同事。莱克斯很疑惑，这个世界的生化学家都是怎么回事，即使不进行人体实验也能弄出那么多恶心又没用的东西？想起那只粉色的、黏糊糊的无毛兔子，与那几个研究员志得意满看向他的、寻求认同的目光……莱克斯认为如果他们的实验目的只是为了让他反胃，那他们愚蠢至极的自以为是实在比实验产物成功太多了。自己看上去很需要这种东西吗？看上去他们下一句话就要向他申请人体实验了！这算什么？“反派光环”？
他想他现在尤其理解某个世界的莱克斯叫来世界上除他之外最有智慧的一群人却只是让那群人同时与他下棋。一个大部分人类所没有意识到的真实：绝大多数所谓天才使用天赐的智力只是像猿猴挥舞树枝，区别只在于那树枝挥舞得更高点，或许恰好打下了某个果子。
这趟行程被迫让莱克斯在前往剪彩会之前洗了个澡。他洗得很干净，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喷上少许香水以掩盖可能带着的气味。他也许说过了？他不喜欢香水。这种工业化的造物带着某种标签化的特性，在社会上流通的畅行程度使得它与化妆品一样都包含某种对人类的隐性规训——莱克斯不算讨厌社会规训，但绝不乐意自己欣然遵从它。
……
哦，“它”——他，终于舍得停下炫耀，而将面前这个满足了他英雄主义的人类放在地面上了？
“您还好吗？”
不，我不好。
莱克斯退后一步远离凑近的可疑外星人。为什么没有法律来管管这些滥用感官、随意侵犯他人**的超级英雄？超人对他使用透视眼比使用激光眼更让他起鸡皮疙瘩。
原本的计划是试验系统武装的威力——在主线阶段二任务完成度达到10%与20%时系统分别解锁了一个防御能力与一个攻击能力，防御能力的表现形式和莱克斯正在研制的战甲很像，为此莱克斯甚至刻意将战甲能量防御盾的外观表现和系统能力进行了靠拢，作为一种聊胜于无的小伪装。这幢大厦底层正有着一套半成品战甲，半路中止的原因是制造思路有偏差，但外观与武器配备已足够唬人，莱克斯不介意在这里做一回福西特市拯救者——虽然他猜马上将另有其人。
——但不应该是超人！
显然是因为希瓦纳——这个该死的乱发脾气的废物所砸坏的墙壁吸引了超人的关注！原本莱克斯能保证他大部分的产业，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其他的，都能从氪星人那些偷窥狂能力里保留下一点难能可贵的**。不给全部产业用上的原因是为了显得不那么刻意，不过目前莱克斯集团已经研制出了某种高性能材料……作为当前流行建筑材料的替代品，它在性能上的提升并不算大，但与过去那些材料最大的区别就是构成中含有对人体安全范畴的铅。他会在之后好好推广的。
—
“超人……劳烦您担心。”莱克斯终于成功朝超人露出一个无感情的微笑来，“我很感激你……为我——与我的产业所做的一切。”
莱克斯的视线扫往那个魔法“垒球”被丢去的方向，克拉克随之看去，一同看清了原本只是有些弹痕与血迹的走廊如今在超人的巨大力气下形成的一片断壁残垣景致。
“……呃。”
“——真希望他能继续像个壁雕一样安静。”莱克斯与克拉克同时注意到希瓦纳已慢慢把自己从墙里拔了出来，“‘超人’先生，请继续那样做吧，我想这幢大楼正遇到了一个重建焕新的好机会。”
“抱歉，重建的时候我会尽量帮忙的！现在——请您留在这里。我想不会需要太久！”克拉克瞬移般将莱克斯挪到更安全的人群后方，又恰当好处地冲回原位与希瓦纳进行了一次硬碰硬的冲撞。
“唔！”克拉克错估了对面的力道。希瓦纳的力气比刚才更强了，恢复速度也在加快，这一下让他猝不及防地被撞进餐饮台，少有人前往享用的摆饰餐盘们慷慨地将甜点酒液洒了超人一身。
莱克斯注意到了希瓦纳力量的变化，同时他也记得周遭那些原本挟持威吓着众人的烟雾恶魔正是在超人出现后消失的。大概率那些东西和希瓦纳本身能保持的力量大小有关——这也同时被角落里一只暗中窥伺的黑漆漆蝙蝠发现了。
—
克拉克从地面翻身而起。
尽管稍显狼狈，但超级力量当然并不止于此。克拉克抹了把脸，从希瓦纳的滥杀起就升腾的怒气此刻更胜一筹：他的制服——那是要他自己洗的！
超人重新冲了上去，以希瓦纳无法反应的速度捏住他的脖颈，将他一下下地朝无人的废墟摔打，而希瓦纳的脑袋竟比楼板更坚固，他在反应不及的痛叫声里砸破了楼板往下坠去——此时希瓦纳也终于明白自己单纯经过魔法强化的身体并不具备太多的战斗意识，他再度呼唤起那些被他收纳进体内的恶魔。
“七宗罪……你们要帮我！”
烟雾再度弥漫。超人被黏腻的巨大胳膊捆住，他猛地挣开，但发力的同时那个怪物身体就已再度散为烟雾，他的猛力一挣完全落空，这几乎让他在空中一个趔趄。
趁此时机，希瓦纳终于离超人远了一点，他手中凝聚着一大团的漆黑雷电，朝超人恶狠狠施放而去！
“避开它。”莱克斯说。
莱克斯的声音不大，但克拉克仍旧对莱克斯留有一部分关注，于是不知怎地，此刻他下意识听从了莱克斯命令式的冰凉语调。
——这样听话对他很有帮助。
那团雷光越过克拉克将又一大块建筑部分劈得粉碎，小团不稳的雷电炸开擦过他的手臂，使克拉克惊愕地发现他本应不惧雷电的身体竟因为这一点儿小闪电有些麻痹。他甩甩手，对希瓦纳发出的奇怪攻击保持了更高的警惕。
“砰砰砰砰砰！”连续的枪响。是脱离束缚的莫茜，她藏身人群，按莱克斯的指令抓紧时机再度攻击希瓦纳。
第一发子弹被接住了，第二发被挡下，第三发擦破了他的皮肉，第四发险些钻入他的眼睛，第五发……没有第五发。
因普通人而流淌的鲜血让希瓦纳膨胀的自信完全无法接受——又一个烟雾怪物重新袭向莫茜，而这次他会直接杀了她！
希瓦纳拉远的距离并没能维持很久，超人重新与希瓦纳进行了一对一的缠斗，但他也因此一时无法摆脱与希瓦纳的纠缠。他扭头朝怪物射去一道热视线，然而这完全拦不住能够随时烟雾化的敌人。
此时……
——“嘭。”
一声轻响。
大片区别于恶魔浑浊烟气的灰白烟雾升起——随后从中骤然扑出一团恶鬼般的斗篷影子！
那头怪物被黑斗篷狠狠摔在地上，那动作中带出的力道使烟雾的消失甚至显得像被击溃。
——当然，并没有。
那头怪物重新出现在黑斗篷身前。
而黑斗篷站直身子挡在可敬的保镖女士面前，露出头顶两个尖尖的小角，或者小耳朵。
“恶魔……！又是恶魔！”有人小声低呼。
蝙蝠侠？
莱克斯当然认得那个形象。他还以为蝙蝠侠永远只会出现在哥谭呢。
“我追踪他而来。”蝙蝠侠用暗哑的声音对超人说。
“他——和你有关？！”超人一边和希瓦纳拳拳到肉地搏斗，一边抽空回复凭空出现的神秘人。
嗯……或许不算凭空？克拉克又向黑披风看过去一眼。他有了一些让他惊讶的小发现。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暂时他愿意相信这位漆黑陌生人是个来帮忙的朋友。
“不。是他自哥谭来。”蝙蝠侠答道。
超人：请爱惜别人的产业！
也是超人：砸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氪星拆迁队为您服务！
*参考了新超人电影访谈中导演和大卫讨论要不要选择红内裤这个制服设计以及对超人红内裤的看法，超人演员说：选择这条有些蠢的红内裤的原因，可能确实就只是为了显得有一点蠢——哇哦多么邪恶的氪星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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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危险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