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渡影送沈沐光回去的路上，车里格外的安静，谁都没有说话。沈沐光平静地看着窗外。一月的江城是被白色覆盖的城市。

公园里的大爷大妈们好像不怕冷似的在公园组团跳着八段锦，小朋友裹得跟粽子一样被妈妈牵着，圆滚滚的样子真可爱，惹得沈沐光发笑，先是眼睛，再是嘴唇。

程渡影偶尔会用余光撇一下沈沐光，她不想打破此刻的宁静，但她好想听听沈沐光的声音。

音乐放到陶喆的《普通朋友》，沈沐光大概是头靠在窗户边上累了，终于换了一个姿势，正坐着，改为看着前挡风玻璃的风景了。

沈沐光轻叹一口气，好像是下定了某一种决心，在语言表达自己情感时，沈沐光承认自己确实在这一方面不胜，自己这么多年的沉静，除了在工作岗位上觉得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用武之地。

“程渡影。”

刚好停下来是一个红灯，程渡影停下来看着一旁叫住她的沈沐光，冬天是一个昼短夜长的季节，红色的车尾灯照在沈沐光脸上，多了一份忧郁的心情，惹得程渡影怜惜。

“谢谢你。”

程渡影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她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说完这句话之后，一直都车开到沈沐光家楼下谁都没有说话。

“你回去吧，我一会上去了。”

“你先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去我就走。”

沈沐光知道拗不过程渡影的，也只好自己先上去了。

看着沈沐光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程渡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几乎听不到的气声叫了一声沈沐光的名字。

她坐回车里，没有走，她发现自己自从喜欢上沈沐光以后，她越来越敏感了，她害怕，患得患失，还没有跟沈沐光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

她怕沈沐光是因为对面自己而再次促成她的心理问题越来越差，她在无形中给我沈沐光太多压力，心理上的，包括精神上的，她舍不得看沈沐光难过哭泣。

就像那晚，沈沐光独自坐在飘窗上吹着冷风哭泣的样子，回忆起来，程渡影簇了簇眉头，她害怕沈沐光放弃自己，她不敢去回忆。

程渡影吸了吸鼻子，用手指轻轻拂去眼角上呼之欲出的泪水，准备发动车离开，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咪咪，我来啦，不好意思呀，我今天去看医生了，所以来晚了。”

沈沐光轻轻抚摸着那只正盯着沈沐光怀里的猫饲料的猫，看得出来猫猫很饿，沈沐光有点愧疚，平时都是比这个时间还要再早一点来喂它们的。

为什么要说它们，因为这是一只刚生产完不久的流浪猫，沈沐光某天下午无意间在小区楼下的草丛里发现的这一群小猫，江城的冬天特别冷，沈沐光就把自己身上正围着的围巾解下来给小猫做了个窝，之后的每天下班就会来喂它们。

脚受伤的这几天，她一直都有拜托房东阿姨帮忙喂养，沈沐光怕这次来喂，猫妈妈会忘了自己，幸好不会，因为沈沐光下来的时候猫妈妈还是一如既往迎了上来，舔舔沈沐光的手指头，带着沈沐光去看它的孩子们。

之前的小猫都是只能喝猫妈妈的奶，现在长大了一点点，沈沐光熟练地把猫饲料倒在给小猫们买的饲料碗里，再倒上羊奶，泡一会就可以给它们吃了。

至于猫妈妈嘞，沈沐光从兜里拿出几条猫条，刚生完宝宝，营养要跟的上，猫妈妈吃得兴致勃勃，沈沐光也喂的兴致勃勃。

“我和你一起喂好不好。”

沈沐光有点吓一跳，但听到声音又定睛一看，程渡影穿着一件很大的黑色风衣站在她面前，长卷发搭配上黑色风衣，跟不久前分别时的样子如出一辙，只不过，程渡影工作时偶尔会把长卷发盘起来，那样不会影响工作，但沈沐光喜欢她把头发放下来的样子，挺迷人的。

“你没走吗。”

这句话不是反问句，是肯定句，程渡影要是走了，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在这里喂猫，那肯定是没走，然后看到自己才跟了上来，沈沐光觉得自己逻辑满分。

程渡影有些面露尴尬，刚刚在看沈沐光喂猫的时候想了个理由，预防沈沐光问起来，啥来着。

“我刚刚准备走的时候遇到个朋友，然后聊了几句，就看到你下来了，就，跟过来了。”

应该会相信吧，程渡影不敢看沈沐光的眼睛，她一说谎就喜欢咬嘴唇。现在天很黑，沈沐光应该看不出来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吧。

沈沐光看着程渡影，抬了抬眉头，一副原来是这样的表情，之前怎么没听说呢。

“你给我一条猫条，你看，它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沈沐光看了程渡影一眼，又回头看了猫妈妈一眼，在兜里才拿出两个猫条给程渡影。

程渡影鼓捣了很久都打不开包装盒，因为没指甲，沈沐光原本在一旁看着小猫们吃饭呢，看猫妈妈眼里放光的一直看着程渡影开包装盒，觉得好可爱又有点于心不忍。

沈沐光向程渡影伸出手，“给我吧”，打开包装袋又给程渡影递了回去，猫妈妈终于吃上第二根猫条了，程渡影摸了摸猫妈妈的头，又撇了一旁看小猫看的入神的沈沐光。

“你喂它们很久了吗。”

沈沐光点点头，“猫妈妈怀孕的时候就开始喂了，那个时候在小区楼下碰见的，肚子很大，我小时候也有一只小猫的，可是后来它怀孕了，爸爸怕麻烦就给他送人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养过小动物了。

“我想过几天带它去做绝育，她年纪已经很大了，再生下去有点危险了。”说着，手不自觉地摸了摸猫妈妈的头。

沈沐光其实很想收养这些小家伙，可是她害怕，她只是跟程渡影说她爸爸把她养的小猫送人了，其实是，她爸爸把怀孕即将生产的小猫绑在麻袋里，然后丢进了河里。

沈沐光不敢再回忆下去，她的童年创伤，那个时候她没有能力，没能去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只能哭着求爸爸把小猫救回来，可是，她没能把它的小猫救回来。以至于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沈沐光看到猫就愧疚，害怕，只能一直以这种方式，表达她的歉意。

沈沐光说着有些哽咽，眼睛红红的，程渡影赶在沈沐光的眼泪掉下来之前，拿出了兜里的湿纸巾给沈沐光抹去眼泪，牵着沈沐光的手。

“我陪你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