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写字楼里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只剩下江烬办公室和门口走廊的灯还亮着。凌宜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里的乐高已经被拆了又重新拼了两次。
手机早在下午就没电关机了,书包里的水杯也见了底,喉咙干得发紧。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时不时瞟向办公室的门,心里那点最初的笃定,渐渐被不安取代。
江烬是不是……真的把她忘了?
她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动作。乐高的零件很小,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塑料的光泽,拼起来需要格外专注。她把注意力全放在这上面,仿佛只要一直拼下去,就能忽略掉心里的空落和走廊里越来越浓的寂静。
办公室里的江烬,其实也在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听着乐高零件碰撞的声音从清晰到微弱,又从微弱到重新清晰,她捏着钢笔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丫头,还真是有耐心。
她强迫自己把最后一份文件看完,签上名字时,窗外的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抬手看了看表,晚上九点整。
江烬站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走到门口,轻轻拉开了门。
走廊的灯光倾泻进办公室,也照亮了门口的景象——凌宜坐在地毯上,背对着她,小小的身子蜷缩着,正专注地拼着手里的乐高。她的背带裤沾了点灰尘,头发因为久坐而有些凌乱,却依旧看得出发质柔软。
听到开门声,凌宜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手里的动作更快了些,像是在赌气,又像是在掩饰什么。
江烬就这样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说话。空气里只有乐高零件偶尔碰撞的轻响,和两人平稳却又带着点微妙张力的呼吸声。
她看了大概有三分钟,见凌宜始终没回头,只是埋着头拼乐高,仿佛办公室门口的她只是一团空气,江烬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转身就往电梯口走。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决绝,一步步远去。
凌宜拼乐高的手指猛地一顿,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缓缓转过头,看着江烬越走越远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低下头,看着手里拼了一半的乐高恐龙,眼眶瞬间红了。
果然……还是不管她了。
她把手里的零件狠狠摔在地上,却又像是怕弄坏了似的,赶紧伸手去捡,手指被细小的零件硌得生疼,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地毯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就那样蹲在地上,一边捡零件,一边小声地哭,像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猫。
而另一边,走到电梯口的江烬,看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却迟迟没有进去。她侧耳听着身后的动静——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喊声,什么都没有。
那丫头……真没跟上来?
江烬的心里莫名窜起一股火气,不是生气,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她转身,踩着高跟鞋,又原路返回。
远远就看到凌宜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手里还在胡乱地捡着零件。江烬的脚步顿了顿,随即走过去,没等凌宜反应过来,就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啊——”凌宜被拽得一个踉跄,站稳后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带着未干的泪痕,看到是江烬,愣了一下,随即又把头低了下去,不敢看她。
江烬的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乐高零件,又瞥了眼被踢到一边的空水杯,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把东西装好。”
凌宜像是得到了特赦,赶紧点头,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把零件往盒子里装。她的动作很快,却因为慌乱,好几次都把零件碰到了更远的地方,只能又爬过去捡。
江烬站在一旁看着,没催,也没帮忙。直到凌宜把最后一块零件放进盒子,盖上盖子,又捡起地上的水杯塞进书包,她才转身往电梯口走。
凌宜赶紧背上书包,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像条刚被原谅的小狗,脚步还有点怯生生的。
电梯下行时,狭小的空间里一片寂静。凌宜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能感觉到江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始终没敢抬头。
走出电梯,穿过空旷的大厅,保安礼貌地跟江烬打招呼,看到跟在后面的凌宜,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笑。
江烬没说话,径直走出写字楼。外面的夜风格外凉,吹在脸上带着点寒意。凌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跟在江烬身后,坐进了停在门口的车里。
司机识趣地没有说话,发动了车子。
车厢里只开了一盏微弱的氛围灯,能隐约看到彼此的轮廓。凌宜把装着乐高的书包抱在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
江烬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累极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里,窗外的霓虹灯光一闪而过,映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凌宜偷偷瞥了江烬一眼,看到她疲惫的侧脸,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她小声说:“姐姐……对不起。”
江烬没睁眼,也没说话,只是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凌宜也没再说话,只是把书包抱得更紧了些。车厢里再次陷入寂静,却和之前的冰冷不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或许,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
至少,江烬没有真的把她丢在黑漆漆的写字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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