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青·伎:说书

那说书人长了记性,换了个偏僻的茶馆接着说“羌不度祸及周边”的言论。

牠刚讲了个头,在一群人半信半疑的眼神中,装模作样地喝了口茶润嗓子,下一秒一把眼熟的剑横到了牠面前,吓得牠茶水泼了自己一身。

“编排朝廷重臣,造谣生事,走一趟吧。”

一共抓了十三个这样的说书人,关在一个牢里挤在一团瑟瑟发抖,孙进轩看了一圈,道:

“说书的时候不是胆子大得很么?怎么进了牢里都跟耗子似的?说!受谁指使?”

被孙进轩吼这一嗓子,身边的侍卫也装腔作势地用手中的剑鞘敲着那些铁栅栏,那些文弱说书人好几个膝盖一软险些跪到了地上。

虽未明说,但话里话外都指向瑶池醉月阁的碎墨。

孙进轩吹胡子瞪眼着,就朝罗見道:

“差人去抓拿那瑶池醉月阁的妙随善和碎墨。”

“不必了,昨日已尽数了解,这几个人我来审。”

羌不度松了松手筋,发出一阵‘咔咔’声,孙进轩惊得表情都有些失控,罗見拉着孙进轩就离开了牢狱。

逻封说书人基本对标的都是瑶池醉月阁的碎墨,因为碎墨所说的故事非常吸引人,虽然照本宣科会大打折扣,但总比说些老掉牙的一分不挣要好。

而进瑶池醉月阁就要消费,穷苦的说书人都是轮番去听,然后把故事整合,二贩给其它说书人,从中获取一些利益。

但利润总归比不上一手故事,所以当有人说得到了碎墨的一手手稿,且低价售卖给说书人,立马就被说书人一售而空。

据此,所谓以碎墨为源头,纯属无稽之谈。

“我说呢,昨日和碎墨闲谈,她说自己从未有过什么手稿,都是记在心里的,哈~欠!”

司檀刚睡醒不久还迷糊着,蓬儿给她端了碗热乎的粥,把胃一暖,困意又来了。

“你们就这样聊了一宿?”

司檀每回干一次活就要奖励自己歇好一阵,居然能忍着睡意和碎墨聊一宿,可见那个碎墨的嘴皮着实非同一般。

“非常有意思,和碎墨住在一起的你猜是什么?是六只乌鸦!我现在已经完全掌握谁是谁了!”

说起这个司檀又来劲了,干完最后一口粥,困意全消,得意洋洋道。

羌不度怕司檀打开话匣子就说个没完,转头问蓬儿:

“芙霞怎么样了?”

“还晕着,不过有些气色了,那大夫说过几日便可转醒。”

羌不度若有所思地听完蓬儿的话,道:

“一旦芙霞有转醒的迹象,一定要守在她身旁,等我们回来。”

“时离峦呢?”

司檀对羌不度故意岔开她话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但没办法正事更要紧,眼珠子一转,想起可以和时离峦讲述她一晚的成果,结果没搜寻到她的身影。

“她在卧房画画,从昨日回来就没出来过,画一天了。”

蓬儿说着,回忆起自己给时离峦送完三餐,怕打扰她就没多停留,不过每次看她她都在书案前画着什么。

“别去打扰她了,司檀你跟我去个地方。”

司檀刚燃起的精气神又被浇灭了几分,满脸不情愿地跟着羌不度出了门。

“不过你昨晚真被瑶池醉月阁的姑娘们缠了一宿?”

司檀嚼着冰糖葫芦,恢复了气色,这才想起来问羌不度最晚的行踪。

“并不,我昨日在瑶池醉月阁遇见了堌丘派来的使臣,牠们认识我,我便周旋了会。”

这让司檀来了兴趣,拿着冰糖葫芦的手像舞剑般一挥道:

“战况怎么样?”

羌不度勾了勾唇,理所当然道:

“自然是那堌丘使臣不胜酒力,虽然难缠了点,但好歹让牠们安分了点。”

“所以我们这是打算去哪?”

羌不度回想昨日那堌丘使臣酒后吐的不知是真言还是胡话,但总归不是凭空而起,她总得去瞧瞧真伪。

“你们大婙不愧是大国,女人可上阵,男人可被玩啊!”

那堌丘使臣用混杂着蛮语的醉酒后而口齿不清的话语,朝着羌不度出言不逊道周围的堌丘人都哄笑一堂。

羌不度捏起酒杯,却未饮,用着标准的蛮语道:

“在大婙只有强者与弱者之分,强者有强者该干的事,弱者有弱者擅长的事,而不以性别所困,就好比你们堌丘,好战 、却不善战。”

“你!”

那堌丘使臣重重拍案,酒盏骨碌碌摔到地上,发出的声响让全场一静,负责接待外邦使臣的司外官立马出来打圆场。

羌不度气定神闲地将杯中酒液倾洒,酒香四溢着,刚好与堌丘使臣摔掉的酒液汇集,众人不明所以,羌不度豪爽一笑,道:

“堌丘使臣来我大婙是为两国交好,此酒相碰,是鄙人对堌丘的敬意,祝各位在我大婙吃好喝好玩好。”

堌丘使臣气得想起身与羌不度较量,旁边的护守立马拦下,耳语几句,那堌丘使臣这才不情不愿地坐了回来。

堌丘向来好战,国与国之间的交互能抢则抢,从未有什么谈判一说,周边各国都对其头痛不已。

婙以前,恒国皇帝历来都是派兵镇守,防止堌丘来犯,但堌丘变本加厉,加之恒昭帝好大喜功,这才有了羌不度施展的空间。

但毕竟堌丘地形辽阔复杂,堌丘人善用地形条件,在他们的主场,羌不度能率军逼得他们不得不前来求和,实属不易。

这堌丘使臣再怎么狂傲也改变不了战败的事实,毕竟在他人国土,该收敛时也得收敛。

可任谁被这样阴阳怪气,到底是要嘴上一番,逞个口舌之快。

就是在羌不度离席之时,那堌丘使臣以轻蔑至极的口吻,开玩笑地说婙以前的恒朝余下的不全之人,被遣散出宫后的诸多丑闻。

“要不说你们大婙地大物博,什么人物都有呢……”

历代的帝王,为彰显权利,为后宫佳丽仅自己所享,终于延续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宦官之职应运而生。

阉人,说其可悲,却又能达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度 ;说其可喜,这一生都只能做那无根之人。

牠们在其宫中,遇美人而无力享,身高位却遭鄙夷,多少心中变态狠厉者都被婙曌捉了把柄,要么要了命,要么已经没了能力掀起什么风浪。

只是没曾想,有人不作恶,不是无恶,而是被压着无法宣泄。

那一纸诏书遣散,留有牠们可以勉强过活的银钱,却成了某些人为所欲为的资本。

羌不度将那群阉人打包关牢的时候,牠们眼中都是不屑与恨意。

所谓的皇权将牠们变成这样,又因为更迭权利的不需要而将牠们舍弃。

“我们这副样子,不男不女,离开了皇宫何来我们容身之处,别说那银两能让咱过活一生,咱哪稀罕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

为首的太监从容不迫,姿态雅致,不像是在这昏暗的牢狱更像是在金碧辉煌的皇宫。

“所以这就能成为你们迫害他人的理由?”

羌不度双眸微眯,看着带头的那人讲述那理所当然的始末。

皇宫遣散宦官,年轻些的只觉天崩地裂,老成些的便自然而然地将这群群龙无首的人汇聚在一起。

有了银钱,出了宫,没了管束,自然是要将那些不能行之事在没达到苟活前肆意一回。

也不是没有所谓德高望重的老太监,花钱买些符合自己心意的来满足自己不能的人道。

开始还有些涉世未深的小太监不敢的,但慢慢地也沦陷于这一场场私欲的狂欢。

虽对阉人鄙夷,但毕竟曾为宦官,今日被遣散,保不齐明日就官复原职,于是谄媚者不计其数。

这就是为什么,牠们犯下一桩桩一件件,却无人追究宣扬。

更何况专挑的孑然一身的烟柳之人,更是无人问津。

多可笑,本土之案却是从外邦之人口中知晓。

羌不度深深呼出一口气——初鹤只是众案一件,若是没有她们前来察举,不知这群人会胡作非为多久。

“简直荒唐!若不是圣心宽厚,予你们银两归乡,你们怕是早就没了□□气。”

“事已至此,那又如何,反正该享受的咱也享受过了,处死了也是不留遗憾的。”

那为首的太监都没抬眼看羌不度一眼,便认定了她眼中会和牠还在原职时那种、高高在上的施舍般的姿态。

谁都以为牠们这些拿了银两归乡重获自由的人,都会对这新皇、新朝感恩戴德。

但事实是,开始入宫便贪的那不会被饿死,不然谁会冒着那九死一生的风险当阉人。

只是没想到这用命换的粮还没吃上几年,新帝登基说把牠们舍弃就舍弃了。

“谁不怨呢,您说是吧,大察举官。”

芙霞本以为临死前的走马灯,会有一大半是初鹤,毕竟那是她不懂情爱时,最懵懂认定的相守一生的人。

但见到的却是她九岁记忆中早已模糊的母亲的脸,是那样清晰、明媚。

她的母亲很年轻就有了她,不知父亲在何处,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母亲饱含着她九年的时光。

她的母亲在小小的她眼中是高大、黝黑、坚强的。

有小孩用最天真也最恶意的话语说她是野种,她的母亲总是会在第一时间为她出头。

虽然那种恶意是源源不断的,她总是怕连累妈妈,将所有心事藏在心里。

事实也证明着她的母亲往往是自顾不暇的。

她的母亲承担着比她遭受过的恶意的千倍百倍,来苦苦维持着这个摇摇欲坠的茅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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